鐵了心認定對方是位劍仙。
哪怕對方一口一個高劍仙。
陳平安笑道:“那我也預祝高兄此行,好夢成真。”
高云樹大笑道:“就此別過。”
陳平安瞇眼點頭。
高云樹轉身大步離去,要重返渡口坊樓,需要換一處渡口作為北游落腳處了。
于斜回輕聲道:“瞅見沒,江湖,這就是江湖。”
程朝露與納蘭玉牒小聲提醒道:“玉牒,方才曹師傅那句話,怎么不抄錄下來?”
小姑娘抬了抬袖子,瞪眼道:“筆墨紙硯裝得下嗎?”
程朝露剛要爭論幾句,納蘭玉牒寫字抄錄,只需紙筆即可。只是不等程朝露開口,陳平安就伸手按住他的腦袋,打趣道:“不想打一輩子光棍就別說話。”
其實所有孩子,再后知后覺的,都察覺到一件事情。隱官大人,對姚小妍和納蘭玉牒,是最關心的。雖說他對所有人都心平氣和,一視同仁,不以境界、本命飛劍品秩更看重誰、看輕誰,只是在兩個小姑娘這邊,隱官大人,或者說曹師傅,眼神會格外溫柔,就像看待自家晚輩一樣。
到了吃飯的點兒,陳平安環顧四周,最后選了一座酒樓,還跟伙計要了一件單獨的雅室,沒有要酒水,飯菜上桌后,陳平安下筷不多,細嚼慢咽。
白玄和納蘭玉牒坐在陳平安兩旁,不是因為他們兩個是洞府境,比其他人境界更高,而是膽子大,不認生。
這些孩子,在彩衣渡船上,一次都沒有出門。
下船到了驅山渡,也乖巧得不符合年齡和性情。
但是劍氣長城的孩子,尤其當他們是天生的劍仙胚子,其實曾經是天底下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因為劍仙太多,隨處可見,而那些走下城頭的劍仙,極有可能就是某個孩子的家里長輩,傳道師父,街坊鄰居。
納蘭玉牒說道:“曹師傅,今兒我來結賬付錢?”
陳平安搖頭笑道:“好意心領,付賬就算了。”
納蘭玉牒說道:“我有好多顆谷雨錢的,當年祖師奶奶送我那件方寸物,里邊都是神仙錢,祖師奶奶總說錢不挪窩就掙不著錢哩。”
陳平安無奈道:“話別聽一半,不然再多錢也經不起花的。錢財只有落在生意人手里,才要挪窩,走門串戶。”
納蘭玉牒眨了眨眼睛,“那我就跟曹師傅合伙做買賣,錢都交給曹師傅保管打理,回頭掙了錢,給我分紅唄。”
陳平安忍俊不禁,放下筷子,擺擺手,“免了免了。”
祖師奶奶,納蘭彩煥?
不知道她如今在浩然天下,有無開山立派。
小姑娘有些垂頭喪氣,陳平安安慰道:“先不著急,以后真有掙錢活計,我會跟你開口。”
陳平安吃飯的時候,一直留心外邊酒桌的言語,只是少有指點江山的高談闊論,多是小聲商議發財的路數。
一行人按時登上去往黃花渡的仙家舟船,陳平安安排好兩撥孩子后,在自己屋內靜坐片刻,“摘下”斗笠,獨自走去船頭。
白玄很快現身,來到陳平安身邊,以心聲問道:“為什么不讓我們躲在小洞天里邊,如此一來,曹師傅不是可以更早返鄉嗎?”
陳平安耐心解釋道:“如果我獨自趕路,御風去往寶瓶洲,只要遇到意外,就會比較大,山上一味快行未必能夠快到。跟著渡船走,很多意外,會自己躲起來。走海路,大妖藏匿更多,就像那頭大蜃,走陸路,雖說需要多走一洲山河,卻要平穩許多。何況在這桐葉洲,我也有不少朋友,需要見上一見。”
白玄點點頭,踮起腳,雙手抓住欄桿,有些憂愁神色,沉默片刻,主動開口道:“曹師傅,我的本命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