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心思。
先前對峙雙方,看似從生死相向,變成了談笑風生,甚至有望做成買賣,締結盟約,可其實依舊劍拔弩張,暗流涌動,雙方隨時都要繼續分生死,都不需要什么一言不合,不用誰怒目相視,就會死人。
吳霜降收起些許思緒,指了指那張青色符箓,與陳平安說道:“我的十四境合道人和,只要我和道侶天然,不同時被殺,就可兩人都不死。至于其中大道折損是多少,以及我的境界恢復之法,太過涉及大道根本,就不與你明說了。關于今天一場切磋,你們幾人的折損,我自會一一補償,比如這張上尸解符,除了能夠讓一位無望上五境命不久矣的地仙,轉為鬼仙之姿,還能夠躋身玉璞境,此后是否塑造金身,轉去擔任山水神靈,從斷頭路改道,換路繼續登高,你都可以隨意。而且此符貴重,還在于符紙材質本身。這是對你體魄受傷的補償。”
陳平安這才招手將那枚符箓收入袖中。
吳霜降繼續道:“姜尚真與崔先生,之所以能夠突兀現身,都是祭出了那張三山符吧,畫符之法,并無問題,可惜還是那個問題,符箓材質太差了,承載不起太多道意,所以三山遠游對你們三人的神魂裨益,實在太小。”
吳霜降又取出四張在那白玉京都不易見到的“降真青綠箓”,輕輕揮袖,丟給姜尚真和崔東山。
在浩然天下,所有白玉京三脈道門下宗,例如寶瓶洲的神誥宗,桐葉洲的太平山,每次有人躋身天君,都會燃燒此符,請下各自尊奉的三位掌教祖師。其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吳霜降瞥見那陳平安的臉色,笑道:“就這么多了。”
陳平安呵呵一笑,騙鬼呢。如此摳搜不爽利的十四境大修士,不多。
“我身上真就只有這五張,不過歲除宮祖師堂里邊還有三張,不如你隨我一起去拿?”
吳霜降微微一笑,看破陳平安的心思,打趣道:“反正你與孫道長也是忘年交,說不定咱們那位白玉京三掌教瞧見了你,還要與你敘舊幾分。早些年一起遠游玄都觀,他一路嘮叨了你不少。有這么兩位朋友,別說是我那歲除宮,在青冥天下哪里逛不得。”
陳平安問道:“孫道長還好吧?”
吳霜降點頭道:“很活蹦亂跳。”
吳霜降好像想起一事,抖了抖雙袖,瞬間又有兩寶現世,一把劍鞘,以及那根“行氣銘”綠竹杖,再次丟給姜尚真和崔東山,“劍鞘是斬龍臺煉化而成,劍鞘又是一座符陣,我已經撤去所有三十六重禁制,正好可以溫養那一截柳葉,提升飛劍品秩做不到,就當是預祝姜宗主躋身飛升境了。”
“這根行山杖,就送給崔先生當見面禮了。其中諸般妙用,崔先生可以自行琢磨。”
崔東山接過綠竹杖,姜尚真握住劍鞘,兩人相視一笑,早先真要宰了吳霜降,咱哥倆豈不是發了,從此闊氣得無法無天?!
吳霜降再對寧姚說道:“回鄉之后,我會降下一道法旨給第五座天下的門內弟子,讓他們為飛升城效力一次,不惜生死。”
畢竟是那少年窟。
這樣的盟友,看遍天下,絕無僅有。
寧姚道了一聲謝。
吳霜降說道:“天然在劍氣長城,在你心境做客一場,先后遇到三人,其中第一個,就是與我做買賣的人,換成別人,帶不走天然,即便帶走,也太過落了痕跡。所以在劍氣長城那邊,天然看到了他,還說要與她切磋道法,當然會被嚇個半死,她從來就膽子小。”
陳平安點頭道:“是孫道長的師弟。”
五行之木宅,中年道人的神像,是大玄都觀的一株祖宗桃木斫成,而陳平安的五岳山根,是煉化道觀青磚而成,其中蘊藉之道意,也是大玄都觀劍仙一脈的根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