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三百五十八章 高熾很穩

類別: 歷史軍事 | 熱血 | 爽文 | 穿越 | 爭霸 | 扮豬吃虎 | 大明春色 | 西風緊   作者:西風緊  書名:大明春色  更新時間:2018-03-12
 
眾人在木屋中用罷晚膳,便坐在一起飲茶。*隨*夢*小*說w.suimeng.lā泡茶的茶葉是生的樹葉,朱高煦也完全喝不出來是什么樹葉,味道很奇怪。

白天山清水秀的山谷,藍天白云怪石懸崖,風光十分綺麗。但一到晚上居住下來,才讓人明白,甚么世外桃源吟詩作賦、只存乎浪漫情懷里,這地方住下來相當之不舒坦。

物資匱乏、甚么都很簡陋。蚊子特別多,朱高煦的手背上、脖子上已經被叮出了好些紅疙瘩,大伙兒一邊喝茶敘話,一邊都拿著草扇子在拍打蚊蟲。齊泰的床上有一副臟兮兮的蚊帳,可能睡覺的時候才能好點。

而且他們除了幾本書,甚么都沒有。他們這些曾經是大明朝廷文武重臣的人,能在這地方渡過幾年時間,定力還是可以的。如果隱居真的那么好,或許百姓就不必在中原忍受那么多徭役了。

大伙兒慢慢地談了一陣,大概喝完了一碗茶。朱高煦也把最近幾年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此時的朝政很多事是不公開的,若非權貴官吏,可能了解不到那么多;更不是幾個月出山一次、買東西就能打聽到的。

齊泰沉吟許久,說道:“在下暫且認為,得先進四川,后攻湖廣!云南非長久之地,漢人人口太少,數面環山,一旦朝廷對云南成合圍之勢,必陷入攻守兩難險境。

四川自古富庶,人口稠密,乃天府之國。然則出川不易,故占據四川后,進取湖廣方為王道。”

朱高煦一邊聽一邊琢磨著。以前他還真太仔細尋思過造反路線,因為一直認為自己可能在永樂朝就會改封地;征安南國之后,他更有種猜測,馬上就要改封地到北方了。

突然在京師遭遇急變,他一直忙著逃生,先活命最要緊,也沒工夫想得太遠。

此時齊泰既然說起了這事兒,朱高煦也便謙遜地聽著。

齊泰侃侃而談:“漢王此番起兵,與當年‘靖難之役’有些相似之處,戰事無法久拖,勝敗只在幾次重要會戰。這等皇室之內爭戰,并非外族入寇,一旦某方形勢不利,投降者必眾。

百姓、甚至于多數士卒,都是不太愿意為了這等爭權奪利的爭戰賣命的。只有諸臣及武將,或想借此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或擔心被清算身敗名裂。

可文武勛貴之中,又多有聯姻,關系復雜敵我難辨。因此漢王不戰則已,欲戰必要戰勝,方能聚集人心。”

盛庸也頗為認同:“彼時真定之戰,耿公長興侯兵力不足、以守代攻,此役互有殺傷,官軍未吃大虧。無奈主帥耿公被漢王陣斬,郭公武定侯閉門不出,稍失氣勢。

后李景隆援軍來時,卻是個紈绔子弟,情勢愈發不可收拾。六十萬大軍敗于北平,官軍被奪了軍心,方使大好形勢江河日下,遲遲無法北進。”

盛庸冷笑道:“最讓我納悶的是,官軍六十萬大軍大敗,李景隆還能統率第二次大戰。”

齊泰罵道:“還不是黃子澄誤國!我當年在朝,想盡辦法勸阻先帝啟用李景隆,無奈那黃子澄善于權術,我朝爭不利、讓黃子澄占了上風。”

朱高煦開口道:“罷了,爾等在漢王府謀事,再也不用朝爭定大將了。我本身就是主帥,誰行誰不行,心里還沒數么?”

齊泰已無儒雅舉止,抓起碗猛喝了一口茶水,好不容易才平息住他的情緒。

齊泰接著說道:“不過最近還不急于準備大戰,漢王得設法拉攏兩個人,一是沐晟、二是張輔!

沐府在云南經營多年,若能得其襄助,起兵之初大有裨益。不然就麻煩了,萬一沐晟投靠了朝廷,跑到大理去聚兵抗擊漢王,漢王攻不攻?

若攻之,蹉跎了時間,殆誤了戰機。等漢王收拾完云南,貴州、四川、安南、廣西的官軍部署調遣完成,出云南的道路全部堵死!漢王想出云南,在那山區關隘反復爭奪,要到猴年馬月!

不攻,漢王便無法聚集云南衛所兵,后背還有威脅。萬一漢王兵力單薄,未能入川,后方軍戶家眷被沐晟捉了,軍心動蕩,形勢大急!”

齊泰頓了頓又道:“第二個張輔。他妹妹是永樂皇帝貴妃,本身也是住在京師的勛貴,全家都在京師;其麾下多浙江、江西軍戶,家眷在朝廷勢力范圍之內。

東宮拉攏張輔,有利得多。漢王最好以權益之策,只要讓張輔隔岸觀火,按兵不動一段時間;避免張輔揮軍北上云南,威脅腹背,便是很好的形勢了。”

朱高煦不動聲色道:“沐晟的獨子沐斌也在京師。”

齊泰聽罷愕然,久久沒有說話。

朱高煦初時一腔怒火、并充滿了復仇的激奮,然而剛剛具體地清理局面時,他才漸漸發覺,形勢遠遠比直覺中更加糟糕。

此時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老哥高熾手里的牌非常穩,形勢一片大好!

瞿能終于開口道:“眼前的事并不是沐晟和張輔,卻是怎么去云南府。從四川去云南的道路,比不得內地,道路就那么幾條,沿途多有衛所,稍有不慎,咱們幾個人連云南也去不了。”

眾人一時沉默不語,瞿能繼續道:“我做過四川都指揮使,道路倒是比較熟悉。從四川去云南,官道大概有三條。其中古道兩條,新道一條。

古道乃零關道、五尺道;元朝后在云南開辟了烏撒達瀘州道和入湖廣道,只有烏撒達瀘州道從四川過。

零關道是通大理的,咱們要去昆明,繞得會很遠。

烏撒達瀘州道有一段從貴州都司地面過,但好處是新驛道的道路比較好走,沿途驛站也很多。

而古道五尺道在唐朝叫石門道,則是走敘州府(宜賓)、烏蒙府(昭通)、曲靖軍民府南下。這條路最近,但道路修繕不佳,崎嶇難行。

元代以來中原進入云南,多是走烏撒達瀘州道和入湖廣道,五尺古道廢棄了很多衛所和驛站。咱們若走古道,或許遇到的巡檢和衛所守衛少一些,只是比較難走。”

瞿能對各種道路建制如數家珍,不僅對四川布政使司了解,對他沒掌管過的云南也很清楚。

朱高煦聽罷,心道:瞿能在“靖難”之前就是都督和總管一省兵力的大將,其才能根本不局限于一場戰役的統帥;這是護衛指揮使級別出身的國公們,哪怕是邱福、張玉、朱能之流,也很難在高度層次上比擬的。

那年朱高煦冒著巨大的風險,不惜代價親自到北平救出瞿能,如今看來是值得的!

當時朱高煦就看出了,瞿能這種大將不是隨便一個中低級武將能成長起來的,得有大量的戰爭歷練和邊疆全面布防經驗的人,無數白骨才能鑄就。

哪怕瞿能戰敗了,朱高煦一向還是認可他的將才。

朱高煦好一陣都沒說話,他在權衡比較瞿能說的幾條路。實際上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五尺古道和烏撒達瀘州道。

烏撒達瀘州道,要走貴州過,但因為驛道配套完善,可能會很快。如果傾向于賭一把,可以選這條路。

五尺古道距離雖近,卻比較難走。不過比較之下,應該更安全一些……如果只算人帶來的危險,而不是野獸。

過了許久,朱高煦認為此時沒必要賭,便徑直決定道:“走五尺道!咱們明早便動身,每天只睡三個時辰,趕路九個時辰,盡全力回云南。

此時太子尚未登基,登基之初,政令也一時難以到達那些邊陲僻壤之地。咱們有云南官府的路引,便稱是云南去四川的商人,只要盡快通過四川境內,順利回云南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何況我還有一隊護衛走的貴州,可以迷惑朝廷。

而烏撒達瀘州道過貴州境內,風險比較大。那顧成肯定是太子黨羽!”

瞿能也贊同朱高煦的判斷,大伙兒計議定,便準備休息了。甚么大略,等回到云南才有意義。

齊泰安排了一下,齊泰、瞿能父子、盛庸擠一起,睡一棟木屋;兩個宦官睡一起……沒人愿意和宦官睡,他們寧肯四個漢子擠一起。那些宦官凈身后,身體受了損傷,多會滴水,現在還沒睡覺,屋子里已經有一股臭味了。

而朱高煦是親王,便獨自睡齊泰的木屋。妙錦是女子,齊泰也不好問她和高煦的關系,她也只能獨睡。

大伙兒打著火把,陸續到溪邊洗漱之后,便睡覺去了。

整個山谷恢復了蠻荒狀態,沒有燈光、也沒有人聲,只有月光和蟲鳴。沒多久,朱高煦忽然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他便爬了起來。這山谷里沒有其他人,他倒是不太緊張。

打開房門時,便聽到妙錦的聲音小聲道:“是我。”

朱高煦讓她進屋,關了房門。妙錦道:“我一個人在那邊有點害怕。”

倆人摸黑走回蚊帳里面,妙錦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她的聲音發顫,低聲道:“也是怪你!高煦在溪邊說那么多甜言蜜語,讓人家當場就出丑了。”朱高煦在黑暗中摸索著,小聲道:“一會你別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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