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沉出現在王斗山的門前時,說出那句陪我去喝酒時,王斗山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你小子不把自己鎖在自己屋里做你的試驗,跑出來找我喝酒,這是生了什么狀況?”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就說你陪不陪吧。”蘇沉沒好氣問。
“陪,怎么不陪?”王斗山拍著胸脯回答。
潛龍院內不得飲酒,不過在院外卻有一條街的酒鋪,里面聲色犬馬什么都有,專門就是供應潛龍院的學生的。
許多學員閑來無事就到這里來,飲酒作樂,泄多余的精力。
蘇沉與王斗山隨便進了家館子,找個位置坐下。
蘇沉給自己叫上一大壇的燒刀子,滿碗斟上。一碗下去,眼神中便氤氳出紅光。
“我說哥們,就算不開心,也不用這樣灌。說說吧,到底什么事讓你這樣?”拍拍他的肩膀,王斗山問。
將酒碗放下,蘇沉回答:“十二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老人。那個老人打瞎了我的眼,讓我當了將近四年的瞎子……”
蘇沉將自己過去的事一一道來,除了那幾件秘密之事沒有說,其他能說的都說了出來。
他出自己怎么和家族斗智斗勇,說自己在深紅山脈如何力壓群雄,說自己如何對付林家人,說自己如何闖過三山郡考……
他說了很多,說得很細,也很慢。
王斗山認真的聽著。
好朋友之間的了解,本就是在這種場合下,因為哀怨,傷感,挫折,失意或者別的什么,再借助幾碗酒后一吐衷腸產生的,又或者反過來也是一樣——當一個人向你吐露心事時,意味著他已經把你當成好朋友了。
王斗山雖胖,卻從不愚鈍,他很明白這點。
所以他很認真的聽著,偶爾接幾句恰到好處的話。
蘇沉還在說:“我打敗了我二叔,敗了我四姨娘,敗了林業茂,在三山郡考上打敗了無數的競爭對手,甚至還自創了爆裂火鳥這等堪比血脈源技的源技。所以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真得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我不怕任何人,就算有人現在比我強,我相信也只是暫時的。我相信自己能打敗他們,不管他們是血脈貴族還是別的什么,我都相信自己能贏!”
蘇沉很認真的說著,語氣低沉,目光深邃。
他曾經是如此的自信,在那謙和的外表下,實際是一顆傲視天下的心。
他自信什么困難都可以解決,自信什么對手都能越。
直到今天。
王斗山也有些明白了。
他說:“看來你遇到了某個你認為無法越的對手?”
“確切的說,他只是讓我認識到了我的無知,愚蠢和自以為是。”蘇沉搖頭苦笑:“讓我認識到我之所以能贏,僅僅是因為我的對手都太弱。”
“咳咳。”王斗山有些不滿的輕咳兩聲。
不管怎么說,蘇沉也是他的朋友,而且還是實力不弱于他的朋友。
他要是無知,愚蠢,那自己算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蘇沉這才將自己試圖拜師石開荒的事說了出來。
“石開荒?你竟然想讓他做你的導師?”王斗山聽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你知道他?”
“那當然,這老頭可是潛龍院第一老頑固,入院五十載,沒收過一個弟子,要不是有院主護著,早就被趕出潛龍院了。你被他拒絕,那不是很正常嗎?”王斗山大笑。
“還有這種事?”蘇沉也呆了。
蘇沉搜集的信息不全,還真不知道石開荒是這么個人,怪不得對自己完全不屑一顧的樣子。
從王斗山這里,蘇沉終于知道,原來這石開荒也是潛龍院的一朵奇葩,入學五十載從不收弟子,也不教課,只是一個人在院中埋頭做著研究。
按照正常的潛龍院秩序,象他這樣不負責任的導師早該被驅離出院。偏偏丫有院主做后臺,硬是五十年沒挪窩,弄得導師們都一堆怨聲載道的。
“現在是不是好受一些了?”王斗山笑道。
蘇沉想了想,也笑了,搖頭道:“雖然如此,但他當初教訓我的話,依然沒錯。過去幾年,我走得還是太順了些。我之所以能在家中強橫,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有血脈聯系,誰也不會下死手。我之所以能打敗對手,也不過是因為臨北邊塞之地,難有蛟龍,使豎子得志罷了。但是到了這里,若還繼續如此心態,則早晚必吃苦頭,所以,不管他是什么人,他教訓的都沒錯。”
“那又如何?”王斗山到是不以為然:“他是導師。導師是什么人?他就是傳道解惑之人,他要沒資格教訓你,又有什么資格教導你?”
蘇沉的眼亮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沒錯!既然是傳道解惑之人,自然就應當是有能耐教訓我的人。我連續兩日蒙他教訓,那便證明了他就是最適合做我導師的人,這一點沒有錯!”
王斗山驚奇:“你還不死心?他是不收任何學生的。”
“那又如何?”蘇沉笑道:“我可是懷抱為人族崛起而奮斗,打破血脈限制夢想之人。若是連讓一個頑固老頭破例都做不到,那又憑什么去實現那人族亙古之夢?也許……”
蘇沉拖長了語氣:“也許他之所以不收弟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呢?他不是不想收弟子,只是想找一個不畏艱難,知難而上的弟子。可惜的是,一直都沒人做到過。”
“潛龍院五十年,不可能沒人試圖打動石開荒,但他們都失敗了。”
“人族萬載之夢,還有無數后人前仆后繼呢,區區五十年未能攻克的堡壘,還是值得一試的。”蘇沉回答。
這個時候,蘇沉已恢復為原來的那個蘇沉。
自信,從容,斗志滿滿。
這一刻,在他眼里,石開荒就是他要挑戰的一道難關。
王斗山為他的氣勢鎖震懾,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一豎大拇指道:“我服你!”
“既然服氣,那就走吧。”蘇沉已開始掏錢結賬。
王斗山一愣:“走?去哪兒?這才剛開始喝。”
“怕是不能喝了。”蘇沉嘆氣:“從我們出潛龍院開始,就一直有人在偷偷跟著我們,估摸著這會兒,找麻煩的也快要到了,再不走就沒機會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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