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諸仙瑤問蘇沉,當時為什么會想到把她丟出去,舍身救她,蘇沉是這么回答的:“如果兩個人同時死戰,那么下場就是必死。但如果我拼死斷后,你就可以跑回去求救,那反而有一線機會。從戰術上講,這是最正確的做法。”
諸仙瑤為此很生氣,她認為蘇沉是故意氣她。
他總是故意氣她。
他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也愛上她了。
諸仙瑤是這么想的。
但蘇沉自己知道,他的確是這么想的。
當時的情況,的確是這么做生存概率最大,而且諸仙瑤跑了,必然會引走一部分追兵,這就會給蘇沉帶來更多的支撐時間。
他可以打不過兩個搖光,但依仗鹽藻紗衣,依仗藥劑,依仗自己的種種其他手段,拖延一段時間是肯定沒問題的。
這就是他的全部想法。
但他沒想到事情會有兩個變化。
一是他沒想到一名搖光親自去追諸仙瑤了,這讓他為諸仙瑤擔心。他想回救,偏偏另一名搖光死死纏住他,讓他抽不開手。
第二個變化就是那名搖光又回來了。
以另一種方式。
他就這么氣勢張揚的沖回,撲向與蘇沉對戰的那名搖光,上手就是絕天絕地沙風大暴手,打得那搖光瘋狂亂叫:“格隆,你瘋了嗎?竟然對我出手。”
對方不理不睬,只是砰砰砰砰,一連四掌拍出,四名攻向蘇沉的沙族好手便被拍得筋折骨裂飛出。
轉折來得如此之快,又如此突然,以致于蘇沉也有些措手不及。
他回頭看去,就見諸仙瑤正迎著風大步走來。
風吹起了她的長發,拂起了她的長裙,她再風中獵獵,颯爽出無盡英姿。
她的眼噴射著冷冽而憤怒的火焰,她的口中傾吐出冷酷如冰的話語:“所有沙族,一個也別放過!”
那叫格隆的搖光出手便越發兇狠起來,甚至連附近不屬于刺殺序列的小販沙族都不放過,統統在他沙塵席卷之下。
“迷魂之術!迷魂之術!”那名沙族搖光終于明白了過來:“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只是開陽修為,你怎么可能控制一個搖光?格隆,醒過來!該死的,快醒過來!”
然而任他怎么呼喊,格隆只是狂暴殺戮。一名又一名沙族在他手下死去,戰刀后來,甚至蘇沉都不需要出手,只是讓斬岳刀自己在空中飛來飛去斬殺其余,補補刀就夠了。
格隆的實力自然沒有強到可以碾壓那些沙族的地步,但是諸仙瑤的控魂卻讓所有人都心驚膽顫。
與昔日戰友為敵帶來的心理壓力讓那位沙族搖光完全發揮不出自己的真正實力,以致于真正是被壓著打。
待到他醒悟過來,想要全力一戰時,卻已經太晚太晚。
格隆的氣勢正隆,他的手下卻已死傷殆盡,對面卻還有蘇沉與他的刀在輔助。
蘇沉沒有出手,他只是用了一個海市蜃樓,定了一下那名搖光。
又是一個無視等階的源技,配合一名搖光強者,卻是發揮出遠朝平常的強悍效果。
那名搖光被定住,下一刻,格隆一掌震其胸,破其法罩,斬岳刀橫空飛來,刀斬其頸,一道血泉沖天飛起。
完美銜接,一擊致命!
一場襲殺就此告終。
這個時候,戰斗的消息可能還沒有蔓延開來,更沒有傳到諸白羽等人耳中去。
蘇沉諸仙瑤也不耽擱,轉頭就走,那叫格隆的沙族強者也跟在身后。
蘇沉看了一眼,問:“永恒奴役?”
諸仙瑤便低低嗯了一聲:“是。”
永恒奴役是諸家特有的控制方式,就是說目標一旦被控制,就再也無法回頭。這一點,如迷蝶血脈就是做不到的,也是妖皇血脈特有的強勢處之一。
不過施展永恒奴役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會讓使用者修為倒退,其倒退的實力至少需要三年時間才能修回。
由于諸家血脈原本是不能控制修為比自己高的目標的,所以對諸家而言,耗費寶貴的修為去控制開陽以下的源士太過不值,因此諸仙瑤也從來沒有用永恒奴役去控制過任何一個目標。她要施展永恒奴役,至少也要達到搖光后,才會覺得有施展的必要。
但是蘇沉的迷情卻讓諸仙瑤可以突破修為限制,對高一階的目標也能使用,再加上諸家血脈本身就又極高的成功率,結果就是諸仙瑤硬是以開陽之身控制了一個搖光。
然而,如此喜事,諸仙瑤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
她低著頭,表情更象個犯了錯的小媳婦,在等待著蘇沉的責罵。
蘇沉輕輕嘆了口氣,他說:“所以,其實迷情源質的自迷問題,早就解決了對嗎?”
是的。
蘇沉終于發現了。
這該死的妮子,在剛才用出永恒奴役后,卻沒有一點亂情迷情的跡象,根本就沒受絲毫影響。
這意味著她一直在騙自己。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明明已經找到了解決方式,理論上應該成立的方法,用在她身上卻總是不行。
因為她壓根就是在裝啊。
他看著諸仙瑤。
諸仙瑤眼中滿含淚水:“是,我騙了你。早在第一個月,你就解決了問題。可是我不想說……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你問題解決了,你就會放棄我。你會覺得你不再欠我什么,你會讓我離開。而你就可以繼續安心的做你的研究,去隴西找顧輕蘿。我不想那樣……”
蘇沉嘆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啪!”蘇沉挨了一巴掌。
諸仙瑤歇斯底里的喊:“你憑什么怪我?你覺得你說你不怪我就顯得你很大度嗎?就說明你原諒我了嗎?我他媽那么愛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和你上床,你卻想要原諒我,你這混蛋!”
蘇沉怔然。
蘇沉只感覺她說得好又道理。
可就在他想認錯的時候,諸仙瑤卻又投進了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對不起,我不該打你。你把我丟出去的那一刻,我好感激,好開心……其實你還是關心我的,對嗎?為了救我,不惜去死。那你為什么,就不能對我再好一點,再溫柔一點?”
她眼淚汪汪地看著蘇沉。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
蘇沉咽喉蠕動了一下,終究沒有解釋那屬于自己的戰術安排。
那一刻,他看著諸仙瑤傷心的樣子,內心中的硬殼也終于又軟了一些。
諸仙瑤抱著蘇沉說:“算了,我知道這是奢望。你就是你,不解溫柔,或者你的溫柔本也不是給我的。那么現在,你知道我再騙你,是不是要趕我走了?”
蘇沉終于有所回應。
他想了想,說:“研制成功的只是藥劑,迷情的力量是暫時的,還沒有成為可傳承的血脈。我答應你的是給你更強的血脈,而不是更強的藥劑。所以我想,你還要在這里繼續再待一段時間。”
諸仙瑤臉上便露出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