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軒朝每天最愛干的事就是晨起去紅門樓子的蔣門頭坊喝一碗原釀的松露漿,再配上蔣氏夫妻做的千層酥,一口下去,就會覺得人生的意義皆不過于此。
吃過早餐后,通常他會去百鳥院里聽聽小曲。中午就找家食肆吃頓飯,下午的時候去泡個澡,到了晚上就去飛煙閣或者芳雅閣去找幾個相中的姑娘,偶爾也可以去賭場玩幾把,不在意輸贏,只是圖個熱鬧,喜慶。
顧軒朝是搖光境,領主血脈到這一步已近極限,再往上,成就燃靈的希望,微乎其微。這也是血脈制度帶來的必然性階級,無血之人封頂沸血,雜血之人封頂搖光,妖王以下血脈封頂燃靈。
對于領主血脈而言,沖擊燃靈風險大,幾率小,顧軒朝講究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質量的人生比有數量的人生更有意義。
所以他不想往上沖了。
他放棄了。
每日里醉生夢死,好好活過這幾百年,不是挺好么,真到撐不住那一天,激發原獸血脈都比沖擊燃靈靠譜些。
到時候換個地方繼續瀟灑。
這或許就是姓顧者特有的福澤吧,不管原獸血脈是詛咒還是祝福,至少他們還有得選擇。
所以顧軒朝清閑,輕松,生活簡單,甚至連日常的修煉都免了。
其實這也不是只有他,很多顧家人都會做此選擇。當你發現激發血脈獲得的力量輕易就可超越你數十上百年苦修時,你也會選擇好好享受人生,不枉人世走一遭的。
今天和往常一樣,顧軒朝起來后直奔紅門樓子而來。
到了地方,卻看到蔣氏夫妻的早餐鋪子不見了。
“咦?今兒個這蔣家人怎么未見出攤?”顧軒朝問。
旁邊賣青豆腦的老太回答:“出了,怎么沒出呢,這不搬到飄香樓里去了。說是飄香樓把這鋪子買下了,讓他們夫妻在飄香樓里做買賣。”
“飄香樓?”顧軒朝楞了一下:“蘇府?”
新來的蘇府闖出這偌大的名頭,他又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對啊,就是那個蘇府的大老爺,有錢著呢。”老太太喜滋滋的回答,仿佛蘇家大老爺給了她多少好處一般。
顧軒朝哼了一聲:“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敗家子,這是要把燕江城的好東西都給買走嗎?”
說著一拂袖子,自入樓中。
顧軒朝是帶著不滿進來的,在他看來蘇府改變了自己形成多年的習慣,就是原罪。不過等他進了店堂,看到四周窗明幾凈的環境,還有那蔣氏夫妻正從一口嶄新大鍋中撈出的松露漿后,就覺得這外面風大塵重的,在樓里用早餐也是不錯的,先天就生出幾分好感來,這不滿便淡了幾分。
有眼尖的伙計見了他,過來道:“呦,這不是顧四爺嘛,快請里面坐。”
招呼著顧軒朝往里去。
顧軒朝漫不經心道:“你到是知得我。”
“顧家四老爺,小的怎敢不知。蔣家那兩口子,可是一直念叨著四爺,我們家公子也說了,顧家的客人是一定要好好招待的。四爺您上座。”
引著顧軒朝來到飄香樓最后的位置上坐下,已有伙計端上松露漿,千層酥,擦得干干凈凈的桌子上還擺著幾碟小菜。
顧軒朝嘗了下,點頭道:“唔,雖然環境換了,這手藝沒變,口味是一如既往的醇厚,風味濃郁,千層酥依然香脆,上來的速度到是快了。”
伙計陪笑道:“四爺喜歡就好。對了四爺早膳后,可是要去百鳥院?”
“你小子,到是把老子的動向摸得很熟,敢不是要刺殺老子?”
那伙計忙道:“四爺言重了,小的怎敢。小的是找那蔣氏夫妻問的,這也是我家東家要求的,凡貴客皆需摸清動向,以做好服務。若四爺要去,小的這便通知下去,為你在百鳥院準備個好位置。現在都是一家了,做起事來,方便得很。四爺您也不用去了以后愁找不到好位置。”
“這到是有趣,好,那你就給老子定一個。對了……這些個,可是要加錢的?”顧軒朝指指桌上的小菜,問。
伙計忙答:“四爺但用無妨,這些都是免費的,我家東家說了,只是為了給幾位老爺行個方便,不敢多收一厘一毫。”
“是個知趣的。”顧軒朝點頭。
用過早餐,去了百鳥院,果然已經有人為他準備好一切,唱的是趙家班的《點龍臺》,正是他最愛的曲目。
唱至酣處,顧軒朝看到外面有一行人進來,自去了最好的廂房坐著。為首的年輕人氣宇軒昂,一看就知非是常人。
顧軒朝心中一動,隱隱有所猜測。
那公子坐下后不久,就見從那邊座位上跑過來一名小廝,端著一張拜帖到顧軒朝身邊,恭敬道:“我家公子聽說顧四爺在此看戲,特命小的前來問候,稍后還將親自拜會。”
顧軒朝接過拜帖一看,就見燙金拜帖上寫著兩個字。
蘇沉。
果然是他。
顧軒朝道:“既如此,那就請蘇公子到我這兒來坐坐吧。”
片刻后,蘇沉已出現在顧軒朝的廂房里。
“蘇沉見過顧四爺。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手一揮,已有身邊人捧上一個紅盤,盤子里裝的是老瑞祥的茶包。
看封皮,是“少琥春”。這東西價格不算太貴,關鍵是產量少,獲得不易。
這蘇府公子以此為禮,可見是用了心的,頗得顧軒朝好感,當即不客氣的收下:“蘇公子請坐。”
蘇沉坐下,顧軒朝已到:“蘇公子的大名,過去這一個月也算是如雷貫耳啊。現在看來,老瑞祥也已經成了蘇家的產業了吧?”
蘇沉微笑:“蘇沉行事躁進,莽莽撞撞,讓顧四爺見笑了。”
顧軒朝便道:“本來我也以為蘇家公子是個行事躁進,揮金如土的紈绔大少,如今看來,卻也并非如傳言一般嘛。看公子言語有禮,行事有度,不愧是大家出來的。”
“四爺過譽了。”
兩人就這么著,你一言我一語說上了話。
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內容,只是普普通通的閑談,然而有時越是閑談,就越是顯出一個人的素質。
就這么聊著,兩人就熟絡起來。
又聊過片刻后,蘇沉告辭離去。
看著蘇沉的背影,顧軒朝微微一笑:“這個蘇沉,到是有些意思。”
完美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