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往常一樣,蘇沉還在推演著。
外面突然傳來一把輕柔的聲音。
“公子,公子。”
是嬰盈。
蘇沉一楞:“你怎么來了?這里危險!”
嬰盈道:“公子放心,首領現在不在這里,他有事離開了。”
“嗯?”蘇沉微微一愕。
克雷西達的確離開了,這個他是知道的。
因為克雷西達沒有瞞他。
他告訴蘇沉自己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暫時不能和蘇沉討論。
但是蘇沉卻不會因此當真。
克雷西達可從沒放棄過抓他的心思,象這種我走了,你出來吧的把戲,算不上高明。
畢竟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離開了呢?萬一你沒走,藏在邊上就等我出來……嘿嘿。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蘇沉是情愿錯過也不愿相信的。
但沒想到今天嬰盈回來。
嬰盈怎么會來?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這兒?
她有沒有被克雷西達發現身份?
是不是克雷西達發現后利用她在欺騙自己?
當然,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嬰盈自己發現了這些事,然后在得知首領離開后冒險過來通知蘇沉。
又或者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嬰盈被克雷西達發現后抓獲,如今已經背叛自己了。
一年多時間,足以發生太多事,多到任何可能都會出現。
蘇沉不知道是哪種可能,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出去——克雷西達隱伏在側的可能性太大了。
所以蘇沉只是淡淡道:“這樣么?我知道了,不過我暫時不想出去。”
嬰盈大急:“公子已經在這里困了一年多,就算準備再充分,只怕也撐不了太久。現在是天賜良機,你若再不走,只怕真就沒機會走了。”
“我自有分數。對了嬰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蘇沉問。
嬰盈嘆了口氣:“果然公子還是不信我嗎?其實公子這事,萬毒山里早就傳開了。”
“哦?”蘇沉一楞,這事他到是沒想到。
原來克雷西達困住蘇沉后,并沒有保守秘密,而是直接就通報了全山。
這是因為他需要維護住命運之手的尊嚴。
命運之手被盜,這可是個大新聞,一旦傳出去,對命運之手的聲望絕對是個打擊。
別看是恐怖組織,其實恐怖組織也是有聲望的,沒有聲望,又如何吸引志同道合之輩?又如何擴大自己的影響?
克雷西達不可能坐視命運之手聲譽受損,所以他必然要將自己困住竊賊的消息傳出。
嬰盈知道,并不奇怪。
“那你怎么知道克雷西達離開了?”蘇沉又問。
“是導師告訴我的。”
“伊尼戈?”蘇沉沉吟了一聲:“他沒事吧?”
“首領似乎已經懷疑到他,但沒有對他出手。不過導師很著急,這次就是他想辦法把首領調出去,然后差我來通知的。”
蘇沉笑道:“他是怕我落在克雷西達的手里,把他供出來?”
“……是!”
“那他已經晚了,克雷西達沒那么好騙,他應該是在將計就計,回去告訴伊尼戈,讓他自己逃命去吧,至于能不能逃走,就看他自己的決斷了。克雷西達現在應該就在附近,他在等著我出來。有我在,他暫時不會理伊尼戈。”
“啊?”嬰盈傻掉。
明明她是來通知這是蘇沉最好的逃命時機的,結果卻被對方告知,現在是你導師的逃命時機。
這真是……
蘇沉卻已不再說什么。
他剛才說的話皆出自真心,他現在相信嬰盈不是來害他的,但他同樣肯定,克雷西達也絕不是那么好騙。
如果嬰盈說是克雷西達自己有事離開,卻因為某原因被嬰盈知道,蘇沉可能還會信一些。說是被伊尼戈騙走……在克雷西達無可避免已經對伊尼戈起疑的情況下,他再上當就真成傻子了。
所以蘇沉又說了一次:“去吧,我現在了解一些雷音法則,可以察覺竊聽之事,克雷西達怕我知曉,應該還不會偷聽你我對話。你現在立刻回去通知伊尼戈,讓他跑路,也算我對他仁至義盡。至于你,一個小姑娘……克雷西達自恃身份,應該不會太為難你。”
嬰盈咽了口唾沫,點頭道:“是!”
她說著原地規下,對著蘇沉的方向磕了三個頭,輕頌一句:“愿大荒毒神保佑你。”
說著轉身離開。
就在她走開的時候,蘇沉突然道:“等等。”
嬰盈一呆:“公子還有什么事?”
“你剛才說大荒毒神?”蘇沉問。
“是。命運之手受毒神的庇佑,方能茍全與這世上。我們都很感激毒神。”
“可萬毒山,不是一座山嗎?”
嬰盈輕輕搖頭:“不全是這樣。聽說,這座山本來是沒有毒的,只是后來有一頭荒獸在這里沉睡下來,這座山便從此劇毒無邊。所以命運之手稱它為毒神。”
蘇沉的眼睛一瞇:“荒獸?你是說,這座下沉睡著一頭荒獸?又或者這山就是荒獸?”
“傳言是這么說的。”
“原來如此。”蘇沉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吧。”
“公子再見。”嬰盈施了一禮,這便離去。
閉目思索了一會兒,蘇沉道:“帕特洛克,我好像找到了一個離開的方法,雖然這有點……作死的嫌疑。”
時間轉瞬又過去了三個月。
克雷西達依然與蘇沉每天交流著。
他沒有提及伊尼戈,也沒有提及嬰盈,仿佛什么都未發生過一般,所以蘇沉也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但他也始終不問,彼此就這樣保持著奇妙的默契。
不過今天,蘇沉終于主動開口了。
一開口就石破天驚。
“我沒有水糧了。”他說。
克雷西達一楞,隨即大喜:“你終于耗光了所有水糧儲備嗎?哈哈哈哈,無名小友,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出來嗎?”
蘇沉回答:“要啊,所以我才特意跟你打個招呼,我要出來了,你能不能放我離開?”
“可以!”克雷西達立刻答應。
他當然答應,有什么事反正都等對方出來再說。
蘇沉又道:“如果我出來了,你沒有放我呢?”
克雷西達忙道:“我是何等存在,不會騙你。”
這回答毫無誠意,但克雷西達也覺得已不需要誠意。你資源斷絕,繼續耗下去也是死,肯定要沖出來試試機會的。再說克雷西達現在也的確不會殺他,只是打算將對方囚禁起來,好好為自己所用而已。
蘇沉道:“好,若是你騙了我,那你就永遠無法突破法則屏障,心魔永固。”
克雷西達:“……”
這個世界是沒有心魔的說法的。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凡事皆可計算,一切力量都是對源能的利用。
但是套到法則層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法則可是感悟而得,如果自己心里有了檻,說不得還真會有心魔之類的存在。
可是克雷西達只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答應了。源荒大陸千萬年未有過心魔,他不認為在自己身上也會有,當即道:“好,我答應。若是我食言,就從此沒法突破法則屏障,心魔永固。”
他說這話時,外表渾不在意,心里卻還是若有若無的有了個小疙瘩,若一粒種子,埋進心里。
蘇沉卻還不出來,繼續道:“另外我還有個手法,若是你食言,我就將這里天翻覆,地崩塌,到時你的命運之手總部和靈光學院也將不保,你可明白?”
克雷西達大笑:“你若有這手段,那還不早用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蘇沉回答:“那自然是因為,我也是最近才完成這個秘術。”
最近完成?
你丫就吹吧。
就算是你感悟到了部分法則之力,也沒可能讓萬毒山天翻地覆。
克雷西達完全不在意蘇沉的說法,大笑道:“好好好,只要你肯出來,咱們都好說。若是我食言,那只要你有本事,你盡可以使用,命運之手總部和靈光學院被毀,我不怨你,行了吧?”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隨著這句說話,萬毒山禁地的邊緣處,還真出現了蘇沉的身影。
一年多未見,蘇沉還是那樣,白衣飄飄,豐神俊朗,最難得的是,他竟然還拿下了面具,露出一張翠羽空痕的面貌。
“翠羽空痕,果然是你!”克雷西達卻沒有奇怪。
這段時間克雷西達也沒閑著,一直在查找蘇沉的身份,還真讓他查到了一些,卻是目標直指翠羽家族。這也是因為當年蘇沉有意留下的線索里,就是特意指向翠羽家族的。所以這刻見到,正符合了克雷西達的認知。
蘇沉微笑:“還是被你看出根底來了嗎?你到沒用我的家羽來威脅我。”
克雷西達傲然回答:“我還不至于做那種事。”
他話是這么說,事實是翠羽家族根底在天空城,他要是跑到天空城去搞風搞雨,就算他是傳奇,那也是作死的行為。
蘇沉也不揭破他,就這么往前走出一步。
這一步踏出,看似簡單,卻是踏出禁地的邊界。
正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但是克雷西達卻沒有動手,而只是微笑著看蘇沉:“現在你可放心了?”
放心?蘇沉才不會放心呢。
他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直走到九十九步,終于停下。
他說:“這一步踏出,就是一百步了,你確定你要忍到那個時候?”
克雷西達依然回答:“我不是食言背信者。”
于是再踏一步。
這一步出,天地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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