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城頭。
永夜流光坐在最高層觀戰區,靜靜的看著戰場,在他身邊是拱手肅立的克雷西達。
“所以,這只爬蟲終究還是擺脫了你,對嗎?”永夜流光語氣平淡的說著。
但是了解他的都知道,永夜流光語氣越平淡,心中的憤怒就越甚。
克雷西達無奈點頭:“他比我以為的更強,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擺脫深諳回響的。不過還好,他的擺脫不徹底,我能感覺到他還在天空城,只是難以找到他的具體位置。”
永夜流光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臺面:“我們的對手,比想象中更狡猾,也更謹慎。他看似瘋狂的背后,其實有著精密的算計。他絕不是無緣無故的出手……”
“陛下的意思是……”
“夜神蒼,有多少家商行被洗劫了?”
“回陛下,一共十七家。”
“是連在一起的十七家嗎?”
“不是,陛下,有幾家翠羽空痕跳過去了,沒有理會。”夜神蒼道。
“把商行的損失整理一份出來。”
“正在整理,很快就會過來。”夜神蒼長期侍奉永夜流光,是知道他的做事習慣的,尤其是在這個出紕漏的節骨眼上,做事更是分毫不敢出差錯。
“那些沒有被劫的商行,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也整理一份給我。”
“是。”
沒過多久,上層區的商行卷宗便送了過來。
永夜流光拿過卷宗仔細翻看。
他看得很慢,也很仔細。
在看完后,合上卷宗思考了一會兒,他說:“這個人,想要的是源晶。”
只是根據各大商行的損失情況稍做分析,永夜流光就知道了蘇沉的真實目的。這其中固然有蘇沉的確是以源晶為目的而行動,但能從眾多信息中找出真相,克雷西達也不能不嘆服永夜流光。
“陛下的智慧浩若深海。”克雷西達道。
“我們的對手也不差啊。”永夜流光隨口道,目光則依然停留在遠方戰場。
那里的戰爭還在繼續著。
克雷西達疑惑道:“源晶……為什么他會想要源晶呢?而且一得到源晶,就解除了我的深諳回響,這中間又有什么聯系?”
克雷西達同樣是天資橫溢之人,很快就察覺到源晶和深諳回響之間的關聯。
永夜流光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兒。
對他來說,這屬于過去的問題,他要看的卻是未來。
他說:“我更感興趣的是,為什么這個人要等到今天才動手?”
克雷西達怔了怔:“自然是因為荒獸攻城,天空城內部空虛,才是他下手的好時機。”
“那為什么不是昨天?萬毒蟾蜍可是從昨天開始攻城的。”永夜流光道。
克雷西達愕然。
是啊,等荒獸來攻再下手,這個說法說得過去,蘇沉也的確是這么計劃的。
可為什么昨天不動手?
還是永夜流光自己給出了答案:“因為他在觀察。”
“觀察?”被永夜流光一語提醒,克雷西達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也是做過這么多年首領的大人物,很快意識到什么,眼神中現出狠厲之色:“這個家伙,他是想對天空城下手!”
觀察,是為了更好的行動。
這場戰爭,因為有克雷西達的不完全解藥在,使得萬毒蟾蜍最強大的手段無法奏效,也讓它的實力打了一個大折扣。
天空城本來就有獨立對抗荒獸的能力,現在又是對付一只削弱版的荒獸,勝利幾乎是必然,需要考慮的只是為戰場勝利需要付出的代價。
但是有蘇沉在,就不一樣了。
萬毒蟾蜍是外患,蘇沉就是內憂。
身為內憂,蘇沉要是不為天空城制造些麻煩,那也就不是蘇沉了。
歷史上多少堅城高壘,不是倒在強大的對手手中,而是死在內部的出賣,背后的陰刀。
蘇沉這把刺入敵方心臟的匕首,只要發揮好了,就能在關鍵時候起到這至關重要的作用。
說白了,只要他能關閉天空城護罩,毀掉部分奧術塔,就能給予萬毒蟾蜍殺入城中的機會,而一旦入了城,羽族就只剩被屠戮的份了。
但這是蘇沉做不到的事。
蘇沉這把匕首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是秘密存在。
內應若是讓人知道其存在,作用就失去了大半。
蘇沉雖然不是內應,但作用也差不多,因為克雷西達的緣故,天空城早有防范,各大要害區域,包括永晝宮、奧術塔,雷神炮等重點區域肯定早就針對他做出布置。只要一個高級別的禁空源陣,就能讓蘇沉的搖光幻影都起不了作用。
但高級禁空源陣注定不可能滿大街都是,永夜流光也只能重點部署,那些次要的地方就無法兼顧了。
這樣一來,蘇沉就有了可趁之機。
事物之間往往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性,總有一些東西不那么重要,可一旦失去后,卻會發現對自己影響很大。
天空城是多方位立體式戰斗部署,防御手段眾多,這么做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出現一點被破全面崩潰的事,但這也意味著它的后勤需求涉及極廣,需要動員整個天空城的力量——事實上天空城那些未出戰羽族也的確沒閑著,正在后方不斷為前方將士們生產著他們需要的箭矢,晶石,藥劑,源器等等。
蘇沉為什么要做昨天看上一天的戰斗?
就是為了尋找天空城對后方需求最大,但有最不太可能被布下陷阱的方向。
他第一次出手是奪源晶,獻祭,解除深諳回響的問題,第二次出手,就是真正的針對天空城部署展開的攻擊了。
意識到這點,克雷西達都感到吃驚:“陛下認為,他會對哪兒下手?”
永夜流光的目光便黯淡下去:“太多可能了。”
前線對后方的需求是全方位的,每一點都可說重要。
可以選擇的對象多了,永夜流光也不可能猜得出來。
“但我知道,他選擇的目標,一定符合他的心理預期。就是對他來說最安全,對我們來說麻煩很大。”永夜流光道。
就在這時,一名人員匆匆來報:“陛下,紅雨坊遭襲!”
“紅雨坊?”永夜流光想了想道:“嵐影蒼。”
“在!”一名羽族已然出列。
永夜流光問:“你是總軍需官,告訴我紅雨坊和我們有沒有供應關系?”
“有!”嵐影蒼立刻回答:“他們負責制作炎砂石。”
天空城防線需要的軍需品數以千計,嵐影蒼立刻指出這家商鋪與軍隊的關系,可見果然是用了心的。
“炎砂石?”永夜流光瞇了瞇眼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鑄造碎陽炮需要的材料。”
“正是。”嵐影蒼點頭。
“碎陽炮……為什么會是碎陽炮……”永夜流光手指輕敲臺面,陷入了長長的思索中。
上層區的大肆掠奪沒有讓他長考,深諳回響的被解除沒有讓他長考,反倒是這一個小小的碎陽炮材料供應商鋪的被毀,讓永夜流光陷入了漫長的思考中。
就象是遇到了什么難題,怎么想也想不通。
當永夜流光還在天空城思考他的問題時,遠離天空城外的一片云霧里,一條藍色的巨狼正趴在云團中,盯著天空城,一動不動。
遠方的戰爭打得熱鬧,在這只巨狼的眼里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吼,看那,萬毒老祖宗真了不起,這一下劇毒之潮又死了好幾百名羽族。今天下來,羽族估計又要死上六七千。”一只金色小鳥兒從遠方飛過來,撲扇著翅膀落在巨狼旁邊,嘰嘰喳喳的說。
“這是你為那個無能家伙的又一次失敗找到的最佳修飾。”巨狼嘴角漏笑,口吐人言道。
“失敗?無能家伙?”金色鳥兒嚇了一跳:“深藍之炎陛下,您怎么能這么說老祖宗呢。這怎么是失敗,這怎么是無能,要是讓老祖宗知道……”
“它不會知道。”巨狼深藍之炎毫不在意的說:“以它的智慧,你就是說給它聽,它都未必理解我在說什么。”
深藍之炎眼中現出不屑。
上古時代的存在,強大是強大了,智力卻大大不足,使得作為妖皇的深藍之炎雖然實力比對方差得遠,卻可以在心態上有一種優越感。
“再說,它都快死了,就算能理解,也不會在意了。”深藍之炎悠悠道:“我現在只希望,它能在之前,盡可能的發揮自己的作用,毀掉天空城。但是現在看來,這么愿望也是注定不可能實現了。就目前的形勢,萬毒蟾蜍怕是撐不到后天晚上了。”
這只荒獸原本還可以活更長時間,但是大戰讓它的消耗加劇,生命也快速下降。同為獸族,深藍之炎自然看得清楚。
萬毒蟾蜍最多再撐兩天。
“也就是說……”
“三萬名羽族,這是它能殺掉的最大數量。很可笑不是嗎?歷史上哪一次荒獸的出現,不是赤地千里血流成河。諸族聯合抗爭,哪次不得付出數十上百萬的生命才能獲得慘勝。可這一次,三萬名羽族,大概就是羽族所會付出的極限了。”深藍之炎嘆息道。
“不會吧?老祖宗……有這么差?”金色鳥兒不敢置信的問。
深藍之炎搖頭:“不是老祖宗差,一是因為對方有了解藥,針對克制了它的最大強處。二是因為這天地之力讓荒獸變得更加虛弱了。這天地,是越來越容不下荒獸了啊。還有第三個原因,就是……它沒有進城。”
“進城?”金色鳥兒呆呆問。
“對。進城!”深藍之炎回答:“羽族依仗天空城強大的防御力抵抗著老祖宗。可一旦城破,哪怕只是一盞茶的時間,都足夠讓那些羽族付出巨大代價。”
“那么陛下,城還能進嗎?”
“很難,卻還有一線機會。”蒼藍之炎盯著遠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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