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良久。蘇沉終于嘆口氣：“陛下憑什么認為，我能阻止戰爭？”
永夜流光回答：“我不知道你憑什么可以阻止戰爭，因為那是你的問題。我只需要知道，天下只有一人把我逼到如此地步，那就是你。你創造了很多奇跡，你屠戮暴族，又坑我羽族，依仗變化之術，空間之能，預言之利，縱橫逍遙，肆意逞兇。既然你能做到這么多事，那么，平定戰爭也只是小事。”
“那若我做不到呢？”
“諸仙瑤就死。”永夜流光淡淡道：“我不在乎成為羽族罪者，你不能阻止兩族犯邊，我就殺她。反正是死，多拉一個下水，也是好的。”
這個時候他說話，到是充滿了狠意，顯示出一代梟雄的風范。
現在輪到蘇沉頭疼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道：“陛下什么時候效法起了女子，也如此不講理了？”
“一想到你對我羽族造成的巨大傷害，我沒有先把你揍一頓，然后再讓你去平息戰亂，已是極度克制。”
蘇沉無奈，只好道：“說你的具體條件吧。”
永夜流光舉起三根手指：“一，消弭人獸兩族入侵。”
聽到這話，蘇沉皺了下眉頭。
不是因為這個要求，而是這個要求僅僅是三個條件中的一個。
不過蘇沉還是道：“我答應你。”
“二，為我羽族創造一種功法。”
“嗯？”蘇沉愕然。
永夜流光道：“你是人族大賢，開創無血沖擊法，既然你能為人族做到，那也可以為我羽族做到。我羽族先天體弱，千萬年來雖想盡辦法，卻始終缺乏優秀的近戰體系。如果說還有誰能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你了。畢竟，你也幫暴族的那個小子，解決了一些修煉上的問題，不是嗎？”
這你都知道了。
蘇沉撇了撇嘴，卻終究還是點頭：“這可以。這第三個要求，應該就是我把劫掠所得全部還給你們吧？我也可以同意。”
他說著取出一個箱子。
箱子里放的滿滿的都是源戒。
這正是蘇沉在羽族橫行這兩年的所有收獲。
可惜了，這么多的寶貝，現在卻要全還回去了。
沒想到永夜流光卻看都不看箱子一眼。
他說：“這些東西，你不用還。”
什么？
蘇沉愕然。
永夜流光悠悠道：“你取走的，就是你的。我還不至于覬覦。”
蘇沉樂了：“老頭，你我之間，就不用說什么漂亮話了吧？這里面不光有命運之手和玉清嵐秘藏，更有羽神教的寶物，尤其是那幾件神級物品……”
永夜流光已打算他：“羽神教的東西，不是我的東西，與我何干？”
呃……
蘇沉怔怔的看永夜流光。
永夜流光已道：“你不必裝傻，當我說這話時，我就沒打算瞞你。羽神教……代表的是神權，掌握的是民眾的精神。羽神教的最大作用，就是凝聚民眾。但成也如此，敗也如此。羽神教太超然了，他們掌握著節制國主的權力，卻偏偏不懂得怎么運用這種權力。因為她們不懂政治。萬年以來，羽神教一直都在拖著國家的后腿，拖著我的后腿。許多我想做的事，都因為她們而無法做成。”
蘇沉道：“可我所知道的是，現在的羽神教宗和云霄國主，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永夜流光點頭：“我不否認這個，這是事實。可那只是因為華蓮對我的信任……但是我太老了，總有一天，我會死去。誰能保證，我死后又會如何？羽神教太強大，并非國之幸事。那些神物，丟了也好。失去一些力量，也就失去了一些話語權。羽神教有其存在的意義，有其監督的必要，但是沒必要太強。適當的削弱一些，是好事。”
原來是這樣，蘇沉明白了。
可憐幽夢華蓮對永夜流光還一片癡心，永夜流光卻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甚至連羽神教都算計進去了。考慮到神物的特殊性，這東西就算永夜流光要過來也沒法占為己有，所以干脆放棄。
當然，永夜流光不會白白把好處給蘇沉。
這些好處，是要附加在第三個要求上的。
本能的，蘇沉意識到，這第三個要求才是關鍵。
果然，蘇沉道：“這第三個要求，我要你為我去取兩件東西。只要你完成了，諸仙瑤就會立刻釋放，你在羽族得到的東西也都算你的獎勵品，甚至于只要你愿意，我還可以開放國庫，任你予取予求。”
蘇沉聽得毫無喜意：“你不用誘惑我，對手開出的價碼越高，他要的東西也就越難得到。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朽之魂與海神之眼。”
蘇沉剛喝的茶差點沒吐出來。
他瞪著眼看永夜流光：“你……”
在確定永夜流光不是開玩笑后，蘇沉說：“你還是把我們一起砍了吧。”
說到不朽之魂和海神之眼，就不得不說到天空城當年最不堪回首的那段歷史。
深海之錨計劃。
一個為了強大天空城能量輸出能力的計劃，卻因為中了敵人的詭計而將天空城永久的鎖在了這一片固定空域中，從此不能移動。
其罪魁禍首，就是那根直入虛無，溝通源能之海的那根深海之錨。
深海之錨的一頭連接在薩克能核上，另一頭探入源能之海。
聽起來簡單，但其實是非常復雜的設計，因其本身就是一個超級工程，更是被賦予了許多功能，絕不僅僅是加強能量傳輸這么簡單。
這樣的超級工程，自然需要一個控制樞紐。
這個控制樞紐就是海神之眼。
它的本體是一個巨大的法球，通體由珍稀材料制成，刻以復雜的源陣，可以和整個深海之錨產生共鳴。
因為這種共鳴是在和深海之錨一起制造時賦予的，所以在深海之錨完成后，也就無法再制造第二個海神之眼。
但是這個東西，在深海之錨計劃完成的當天就被偷走了。
偷走它的自然就是當初設計陷害羽族的各大智族。
同樣被偷走的還有一樣，就是不朽之魂。
不朽之魂是依附在深海之錨上的一個特殊靈魂，可以算得上是深海之錨的器靈。只不過這個器靈的存在條件極為苛刻，很難被復制，所以才沒有在源荒大陸上普及。
不朽之魂的意義是賦予深海之錨更加強大的靈性。
如果說海神之眼是深海之錨的大腦，負責控制，那么不朽之魂就是深海之錨的四肢，負責行動。
失去了大腦和四肢，深海之錨就等于變成了一個植物人，自然就無法動了。
這兩樣東西在后來才被確知，分別出現在了海族和靈族的老巢，成為他們的寶物。
正因此，一個叫海神之眼，一個叫不朽之魂。
而現在永夜流光要蘇沉去拿這兩樣東西，說白了就是一句話：我想讓天空城擺脫曾經的束縛。
天空城啊！
強大的，無敵的，連荒獸都能滅的天空城！
永夜流光竟然想讓它重新動起來。
相比這個大計劃，羽神教的那些寶藏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蘇沉才會說出“你還是殺了我吧。”
這兩樣東西，即便是在兩族，也都是鎮族之寶，怎么可能讓他取得。
沒想到永夜流光聽到這話，直接點頭：“好啊，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
“什么？”蘇沉一愣。
“我說，我很想殺了你。”永夜流光回答：“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條件，那么就這么殺了你，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沉眉頭一皺：“我不明白。你之前不是還想我幫你平息戰事的嘛？為什么現在又這么說？”
永夜流光回答：“那是見到你之前。但在見到你之后，我突然覺得，也許拼著接受戰爭，拼著我羽族死傷百萬民眾，拼著我羽族失去九成以上的土地，殺了你，才是最佳選擇。”
呃……
至于仇恨成這樣嗎？
想了想，蘇沉問：“是什么，讓陛下有了這樣的想法？”
永夜流光回答：“因為你燃靈了。”
燃靈了！
永夜流光果然還是看出來了。
蘇沉一直小心隱藏著自己的境界，但是永夜流光還是看出來了。
蘇沉的心微微一顫：“陛下說笑了，就算我燃靈了又如何？這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呢？無血沖擊燃靈境啊！”永夜流光悠悠回答：“多少人族，夢寐以求冒著風險都沒有做到的事，卻被你做到了。無血沖擊沸血也就罷了，其實早就有很多人族做到。可是無血沖擊開陽境，沖擊搖光境，現在又到了燃靈境。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里，你完成了別人幾千年都沒能完成的事。這能叫小事嗎？”
蘇沉不說話。
永夜流光繼續道：“因為你，人族注定搖擺脫血脈的限制。即便是現在，為什么寥業三國敢開戰？就因為這些年，你無血沖擊法的推廣，人族出現了大批的源氣士，尤其是沸血開陽境的源氣士，在以前，軍隊里怎么也算個中層。可現在，開陽境也正在成為普通，甚至連搖光的地位都大大下降……這還是你沒有普及搖光沖擊法的結果。但你早晚會普及的，對嗎？”
蘇沉無言。
永夜流光點頭：“很多人以為，搖光是你的極限，燃靈不可能成功。但是我看到了，在這條路上，你遠沒有達到極限。你還年輕，這么年輕就突破到了燃靈，誰能說最后的兩境你就不能沖擊到呢？如果是那樣，人族又會是怎樣的實力？我只要一想到這點，就忍不住顫抖。你說，我是不是該扼殺危險于萌芽中，拼盡一切把你殺了呢？”
蘇沉無奈嘆氣道：“你這么說，我都覺得最好的做法是立刻砍了我才對。反正你也是個不怕背鍋的，拼著損失羽族，為天下智族做出這么大的貢獻，很了不起呢。”
“這正是為什么我控制著自己沒有殺你而和你談判的原因……我就是不想為天下智族做貢獻。”永夜流光回答：“憑什么遏制人族崛起這等大事，卻要我羽族一族來付出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