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盼也盼,你們終于來了。”
龍舟之上,江惜水迎上。
蘇沉笑道:“你確定,你是盼而不是怕?”
江惜水給了他一拳:“你是在損我嗎?”
隨后又嘆氣:“不過你說得也對,我的確怕。一想到你的計劃,就不能不怕。”
蘇沉拍拍他:“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你就這么有信心?”江惜水問。
“不,我只是說你習慣了就好了。”蘇沉促狹道。
說話間眾人落下,按水澤規矩,需乘船入宮。
落到船上,船便向聽潮宮開去。
聽潮宮位于夢鄉城南面,宮城與邊城有水道直聯,水道寬闊,可容巨船。
站在船首,兩邊是深壘高墻,墻上皆是巨炮,重弩。
一道道玄鐵閘門打開,發出沉重的咿呀聲,便如巨獸張開了利齒。
因為是用來對付海獸的布置,厚重,巨大,即便是皇極強者都難以突破。
一連過了十三道海柵,終于來到聽潮宮前,水澤國主江居圣已經在那兒等候了。
身著紫袍,帶著儒雅之風的江居圣看起來象教書先生更多個象國主。
見蘇沉上來,江居圣已迎上前道:“久仰大賢蘇沉之名,今日終得一見,居圣有禮了。”
竟是對蘇沉施了一禮。
古人常愛玩禮賢下士的一趟,越是名士,越是如此。
蘇沉人族大賢的名號,妥妥的名士風范,江居圣如此作為,到也不奇怪。
當然面子是互相給的,蘇沉忙上前回禮:“不敢當國主大禮,蘇沉受之有愧。”
“蘇先生客氣了。”江居圣已上前挽住蘇沉的胳膊:“寡人仰慕先生已久,一直都在盼著先生呢。如今終于得見,實乃幸事。哦,這是小兒少宏。少宏,還不見過先生。”
旁邊一名穿著龍袍的青年男子已躬身道:“見過先生。”
語氣客氣,只是口氣中卻總透著淡淡的不滿。
蘇沉知道這就是太子江少宏了,微微一笑:“蘇沉見過太子殿下。”
江少宏不冷不熱道:“蘇先生大賢,本宮早有耳聞,開創無血法門,振興人族,勇闖暴風領地,救回天威軍,前些年更把羽族鬧了個天翻覆地,本事大得很呢。”
蘇沉回道:“太子過譽了。”
江少宏道:“我可沒有過譽,先生何止是能對付異族,還能影響七國呢。就連我國海軍軍主的任命,都要聽先生的呢。”
江居圣臉一沉:“少宏!”
江少宏這才低頭不言,只是臉上寫滿了不滿不服。
江居圣這才道:“年輕氣盛,先生勿怪。”
其實論年紀,江少宏還比蘇沉大,只是蘇沉大賢之名在外,誰也不會把他當后生。
江少宏的行為雖然有些失儀,但其實身為太子,驕縱一些總是難免。或者說,這樣的太子才是正確的展開方式,那太過英明的太子,同樣是不正常的。
所謂身為國主就必然英明神武,這個事還真不好說。有庸才,有天才,本就不可一概而論。
江少宏不能說庸才,但至少一個自負與狂妄是免不了了。
所以對蘇沉有不滿,也是裸的直接表現出來。
他不滿的原因自然就是蘇沉提名讓江惜水成為鎮海軍主,打破了水澤慣例。
雖然蘇沉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但對江少宏而言,無論他付出了什么,反正得好處的不是自己,反倒是受害的是自己。
他有充足的理由對蘇沉不滿。
或許也因此,江居圣也只是責怪了一句就沒再說什么。
入了殿,江居圣已為蘇沉擺好酒宴。
雙方落座,江居圣這才道:“先生這次過來,還是為了之前所議之事嗎?”
“是。”蘇沉點頭:“要借鎮海軍一用。”
“用處為何?”
“出海,戰海獸。”
“若只是戰海獸,水澤一直有戰。”
“按我的方式戰。”
“說出來,不是不可以討論。”
“沒得討論,暫時保密。”
江居圣便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說:“鎮海軍,乃我水澤鎮國之軍,不容有失。”
蘇沉慢條斯理的回答:“所以我給出的,也是可以買下鎮海軍的價錢。”
五年前,為了讓江居圣同意讓江惜水當軍主,并把鎮海軍借給自己使用,蘇沉可是給出了一大堆的好處。
這其中包括為江家改良血脈,提供一些強大的秘技,珍稀的資源,同樣還有大量的錢。
別說錢不重要,這世界絕大部分資源都是可以用錢購買的。而只要錢能買到,那就有意義。
一切可以量化的資源,都有意義。
也別說水澤不稀罕錢。
其實越是國主,就越是需要錢。
沒辦法,錢進的多,需要花出去的地方越多。
蘇沉給的錢,要說重建一個鎮海軍有些夸張,但半個總是夠了。
當然,就算人家真要買,江居圣也不可能同意賣。軍隊就是軍隊,誰也不會把武力當錢賣。
但若是雇傭上一段時間,則未始不可考慮。
尤其是對方先付錢,后雇傭。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江居圣方才同意了蘇沉的條件。
如今,五年過去。
蘇沉來水澤,就是來要人,說白了就是要江居圣兌現承諾了。
不過看起來江居圣并不打算這么痛快的執行協議。
這刻思考了一會兒,江居圣道:“鎮海軍,我可以借,不過有幾個條件。”
蘇沉沒有接這茬,只是道:“我以為,所有的條件,五年前應該都已經談妥了。”
江少宏立刻道:“此一時,彼一時,怎可相提并論。”
蘇沉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江居圣,江居圣出奇的沒有阻止太子的說話。
蘇沉有些明白了。
他說:“國主有什么條件?”
“雇傭時間一年,必須保證鎮海軍回歸數量不少八成。質押五十億,回歸的人數若少了,酌情扣除。”江少宏快速道。
看樣子,條件準備已久。
蘇沉樂了:“太子殿下,您在開玩笑嗎?”
“你看我象在開玩笑嗎?”江少宏揚起下巴。
蘇沉沒再理他,只是轉向江居圣:“陛下,當初說好的,鎮海軍雇傭時間三年,質押二十億。保證鎮海軍回歸數量不少于七成,若超過損失,另行扣賠。怎么現在條件一下就變了?還差了這許多。這所謂的此一時彼一時,就是獅子大開口嗎?”
江居圣嘆氣:“蘇先生,你要理解我。我身為水澤之主,為人族守護國門,不使人族受海獸侵擾,經營不易啊!”
蘇沉冷冷道:“人族地處四戰之地,八方虎伺暴,羽,獸,靈,七國誰又容易了?陛下覺得交易不合理,當初可以不答應,現在反悔,不太好吧?”
“怎么能叫反悔呢?”江少宏揚眉:“只是稍稍修改一下條件,這不過分。”
蘇沉不客氣道:“我覺得很過分。我看水澤是沒有誠意與我合作了。這樣的話,也罷,這鎮海軍,我不借了。還請國主把當年支付的款項還來即可。”
江少宏立刻道:“你不借可以,但錢已經用了,還不了這許多。”
這是要公然賴賬的節奏啊。
蘇沉看了一眼江少宏:“還不了?”
再轉向江居圣:“陛下這是打算不認賬了嗎?”
“怎么能叫不認賬呢?”江居圣不以為然道:“你不雇沒關系,錢可以還你,但一下子還不了這么多,得慢慢還。”
蘇沉問:“怎么個慢慢還?”
江少宏便笑道:“怎么也得給個一百年時間吧。”
這話一出,眾人大驚。
江惜水也急了:“父王!”
江居圣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百年?”蘇沉也樂了:“殿下還真打得好算盤啊。過去五年的利息,我都沒找你們要,我的錢你們竟然還要一百年才能還?”
江少宏不以為然:“這話說的,我們好歹也有兌現過部分承諾,用來抵息也夠了。”
“什么承諾?”
江少宏脖子一揚:“自然是我弟弟當上軍主一事了。這好歹也是承諾的一部分吧?他當了五年的鎮海軍主,我們也算兌現了部分承諾吧?所以抵息當不過分。”
好一句不過分,蘇沉也被氣得樂了。
他看看江惜水。
江惜水一下站了起來:“大哥,你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還不明白嗎?”江少宏瞪眼看江惜水:“你勾結外人,圖謀本隊。軍者,國之神器也。你說,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圖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造反?”
江少宏已一巴掌拍在案上站了起來。
江惜水痛惜的看著自己大哥,緩緩道:“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這種人,我對王位沒野心。”
江少宏冷道:“你沒野心,誰知道你身邊的人有沒有呢?有時候,身在其位,就身不由己啊!”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赫然是瞟向姬寒燕的。
所以,他是對姬寒燕有戒意嗎?
唔,也對。
無論怎么看,姬寒燕都是個勇于進取的女人。
象她這樣的女人,被留意,被妒忌,被提防,也不奇怪吧?
就在那時,一聲脆響打斷了江少宏的說話。
一杯夜色凝香酒,連盞帶酒砸在了江少宏的腦袋上,酒香四溢,澆了江少宏滿頭滿身。
以江少宏的身手,楞是沒能躲過。
“你?”他震驚的看前方。
姬寒燕緩緩收回砸酒杯的手,冰冷的嘴唇吐出兩個字:“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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