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盆地。
這是一片古老的盆地。
這里到處都是赤紅色的巖石,在天空下斑駁出古老滄桑的色彩。
鮮血是它的染料。
當赤色的鮮血染紅大地,無盡的妖尸躺滿坑谷時,紅石盆地的上空已聚滿了憂傷與哀愁。
形成這哀傷的主體,是密密麻麻無盡的妖族。
它們匍匐在盆地外圍,而在最前方,是一位妖族大帝正在呼喚:
“偉大的祖先啊,請睜開您的雙眼吧,萬惡的人族,來進攻我們了!吾族,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沒有回應。
那名妖族大帝頭也不回:“再獻祭一萬個。”
于是兇悍的妖族衛兵推著一萬名妖獸上前,手起刀落,鮮血再度涌入盆地。
大量的妖獸血就這樣源源不斷的涌去,進入盆地中央的那個看起來深不見底的口子,也不知過了多時,終于,盆地出現了一絲顫動。
然后是一聲悠悠的嘆息醒來:“為何又要呼喚我?你們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嗎?”
那名妖族大帝大喜:“回稟老祖,實在是我們抗不住了,不然也不敢驚擾老祖!”
“你是哪個?”
妖族大帝忙回答:“回老祖,我叫苦茶。”
“苦茶……原來是個吃了樹祖菩提成道的幸運兒。你也算是樹祖后裔,你該去找它才對。”
苦茶一臉苦相:“回血祖,我……我不敢去見樹祖。”
“唔。”洞中傳來血族明悟的聲音:“原來你已經煉出了陰結石,你是怕他把你的陰結石奪來吃了吧?”
苦茶拜倒在地,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血祖已道:“局勢現在如何了?”
苦茶忙道:“人族殺到天野原,金羽大宗被靈族以秘法喚醒,與人族交戰,落敗身死。”
“金羽死了?”血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絲,盡管只是一絲,卻讓整片天地都為之一顫。
所有妖族盡皆趴地,無妖敢動。
苦茶亦是嚇得一動不動。
半晌,血祖的聲音才隆隆道:“我感受不到金羽的氣息,看來他是真的死了。”
苦茶趁機道:“請老祖支援我們吧。”
“不行!”血祖卻回答:“我感覺到了,壁壘正在松動,要不了多久,壁壘就會徹底破裂。與諸神決戰的日子將至,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喚醒大家。沉寂了這么多年的忍耐,為的就是這一刻的復仇與回歸,我神獸一族,必將重歸源能之海!”
苦茶大急:“可要是人族占領蠻荒,老祖宗們也就無妖守護了啊!”
聽到這話,血祖沉默了。
如果沒有妖族在地表的支撐,那么人族肆意縱橫妖境的結果也可想而知,到時候他們很可能會主動進攻。
一旦讓人族來喚醒沉睡中的荒獸和原獸們,那做法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絕對是趁著他們沉睡之際就做足各種布置,然后一通狂轟濫炸,務必追求在他們覺醒之前先沒半條命。該下毒的下毒,該布陷阱的陷阱,這些手段,當年與諸神大戰時,他可也見過不少。
尤其是他們這些老祖級的存在,一旦被真正喚醒……
一念及此,血祖終于道:“好吧,取我二血,去喚醒二位大宗吧。”
從那深邃幽暗的洞口中,飛出兩個巨大的血團,落到苦茶手上,隨即又變成兩個血滴。
苦茶收起,小心翼翼道:“血祖,如果兩位大宗還是不能對付人族呢?”
“嗯?”血祖發出不可思議的驚訝。
苦茶已道:“入侵妖族的不僅有人族,還有羽族。就在不久前,人族與羽族交戰,大敗羽族,更是獲得了天空城。”
“天空城……奧族……”血祖呢喃了一句。
關于奧族這個名字,血祖也很清晰。
那可是曾經讓一位老祖出動才解決掉的種族。
至于天空城,他還是上次醒來的時候聽說的。
這刻再聽到苦茶提起,血祖想了想,很快洞口又飛出二物。
一團赤血,一塊血色精髓。
血祖已道:“再給你一血,若是三位大宗還不能勝,就拿著血髓去找蠻祖吧。燭祖已去,希望不會再少一祖,唉。去吧,快去吧,莫再廢話,我的時間不多了,再啰嗦下去,本體就真的要醒了。”
“遵命!”聽到這話,苦茶忙恭恭敬敬磕頭離開。
天空城。
如今這里已飄上了人族與無極宗的旗幟。
曾經的羽族殿堂上,原本屬于永夜流光的位置讓蘇沉坐了上去。
盡管他從未以君王自居,但時至今日,每個人都已把他當成人族之皇。
這位新晉人皇此刻就坐在皇座上,聽著來自屬下們的匯報。
“天空城的羽族已經收編完畢,云霄國度那邊應該尚未得到消息。”李崇山道。
天空城是敗了,羽族卻還存在,正如李崇山所說,云霄國度依然有大量,此外還有三座浮點要塞尚未臣服。這些羽族若是不能收復,則羽族就還不算真正歸降。
所以聽了李崇山的話,蘇沉思考了一下道:“是要處理一下,不如就讓永夜流光去解決吧。”
“讓永夜流光去?”李崇山等人都吃了一驚。
“嗯。”蘇沉點頭:“他畢竟是羽族的老皇帝,聲望尤在,讓他去做招降,再好不過。”
讓永夜流光去招降舊部,這無疑是對他的巨大考驗,也是一次極大的羞辱。
但是永夜流光沒得選擇。
“我就擔心,永夜流光到了那邊,會被憎恨他的羽族給分尸啊。”李崇山說是擔心,臉上卻看不到半點擔心的樣兒。
永夜流光在羽族雖然威望高,但是戰敗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
他若死了,羽族還會尊他是英雄,降了便是罪羽。
若是還要因此過來繼續招降,就更招恨了。
所以永夜流光過去,或許會有十分之一的羽族依然忠誠于他,但更多的必然是恨他入骨者。
然而這也正是蘇沉想要的。
永夜流光是個強者,若不能打擊他在羽族中的威信,即便蘇沉也不敢放心用他。
歷史上那些殺人殺得最狠的,往往都是叛變過去的降將,叛變后轉過頭來屠殺同胞,殺的比誰都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唯有如此,方能證明自己。
永夜流光不想這么做,但是蘇沉卻要逼著他這么做。
國家大事,沒有兒女私情。
如果換成是別的羽族,蘇沉還未必要如此,但是對永夜流光,這就是最保險的法子。
所以對于李崇山的說法,蘇沉只是淡淡道:“那愿意降的便接納,不愿意降的,自然也有不降者的去處。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做的,永夜流光去做,甚好。嗯,就把萬蟲之母和泰坦軍團給他派過去吧,還有羽族降將也挑一部分。”
“是!”李崇山點頭。
“對了,關于暴族那邊,有什么動靜嗎?”蘇沉問。
負責關注暴族的是現龍桑國主林晨源。
林晨源這個人雖然在一群皇極大佬面前沒什么存在感,實力更低微,但政務能力還是很強的,一聽蘇沉問話,忙道:“暴族一直未有異動,前天我還向流金要塞發訊問過,確認那里的部落人都還在,沒有秘密調動跡象,一切都很正常。”
聽到這話,蘇沉瞇起了眼睛:“一起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不知為什么,蘇沉對丹巴這個人越來越感覺古怪。
象人族與羽族大戰這種事,照理來說暴族不可能坐視。尤其丹巴這種人,怎么也要想辦法討點好處。要么和人族聯盟,確定盟友關系,為將來的地位打基礎。要么和羽族聯盟,道理一樣。再不濟也可以趁機偷襲人族或者羽族,撈一筆雖然短視卻實實在在的好處。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蘇沉還特別安排了部分力量守在流金要塞。
但結果卻是暴族什么都沒做。
這實在太不象丹巴的作風了。
蘇沉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時,永晝宮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有執勤官不滿喝問,沒想到卻得到一個令人震驚的回答。
“有人行刺!”
什么?
聽到這話大家都吃了一驚。
什么人敢在這時候行刺?
不過得到的答案卻出乎意料。
因為被刺的不是什么高層人物,而只是人族的一名普通官員,實力只有沸血境。
這個級別在眼下的人族大軍里也算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要找個出來還真不容易。
被刺的官員實力不高,但是行政能力很突出,所以跟隨大軍而來,并在人族大勝后進入永晝宮,成為永晝宮殿事,這個職位相當于總管一級,說重要也算重要。
然而就這么一位殿事官,竟然遭遇了刺殺。
幸運的是,他到還未死。
得知情況,蘇沉也來了興致:“走,去看看。”
殿事官此刻就在外間的地上,周圍拱衛著一群無極宗弟子。
蘇沉問:“刺殺發生時誰在現場?”
一名弟子回答:“弟子莫聰在。”
“說一下經過。”
“是!”莫聰道:“刺殺者是一名老乞丐,衣衫破碎,但確認是個人族。”
“老乞丐?”蘇沉眼神一凝。
旁邊已有人道:“你說什么?一名老乞丐?這里是永晝宮,什么時候冒出老乞丐了?”
莫聰回答:“我也不知道,就這么突然出現的。走過來笑瞇瞇跟我們說話,然后突然就不見了。轉頭才看到他站在了李殿事的身后,拍了拍李殿事的后背,李殿事就倒下了。”
蘇沉問:“那個老乞丐,長什么樣子?”
莫聰想了想回答:“個子不高,有個酒糟鼻,頭發亂如雞窩。”
是他!
蘇沉已在心中狂喊。
就在這時,那被擊倒昏迷的李殿事突然醒來。
他突然對著蘇沉嘿嘿一笑:“好久不見啊,蘇沉。你的成長,令我欣喜。不過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抓緊努力吧……”
然后那李殿事頭一歪,又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