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將軍府收租金不成反被村民暴打的事情傳遍了京都上下,不少農戶紛紛效仿,拒絕繳納給將軍府的租金,此事令威遠老將軍震怒不已。
榻上,老將軍氣得一把揭開身上的被褥,“這些刁民。那田地可是皇上賞賜給我們將軍府的,他們居然敢拒繳租金。震兒呢。”
“回將軍的話,少爺正在府中療傷呢。”老管家臉色十分難看,這一次,將軍府算是遇到了難題。
“沒用的家伙。真不知道他在軍營之中都學了些什么。連幾個村民都對付不了。”威遠老將軍語氣里盡是不屑,在他看來,身為威遠將軍府的人,就不容許吃敗仗。
“將軍,還是身子要緊啊。”
然而,如今威遠將軍府的名號已經臭名遠揚,京都之中不知是誰興起了打油詩,專門用來諷刺威遠一族仗勢欺人,結果反被教訓作繭自縛。
整個將軍府人心惶惶,流言蜚語抑制不住。
老夫人心煩意亂,不僅僅是田地的租金收不回來,竟然還有人趁著深夜打砸屬于他們將軍府的鋪子,損失可謂慘重。
“老夫人,宮里頭來人了。”
“可是太后娘娘。”老夫人心頭一驚,她知道太后娘娘最在意名聲,若那些流言蜚語傳到太后的耳中,指不定會遷怒于她。
“不,是皇后娘娘,似乎是想要邀請老夫人一同去京都之外的金鼎寺祈福呢。”
皇后。莫非皇后有話要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老夫人不得不多留了些心眼,或許皇后此舉是太后的意思呢。
“好。去,一定要去。”
金鼎寺是離京都最近的圣廟之一,與天福皇家寺廟不同,京都之中的大官貴族時常會來這兒祈求平安。
這一日,威遠老夫人早早的便等候在金鼎寺內,直到皇后娘娘的鳳輦出現,老夫人立刻迎了上去。
“老身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看著今日盛裝打扮的威遠老夫人,微微一笑,“威遠夫人免禮。”
“謝皇后娘娘。”
老夫人緩緩站起身來,今日金鼎寺不容許任何平民百姓進入,整個寺廟飄揚著辰國皇家旗幟,天空晴朗,別有一番神圣的味道。
“近日來京都之中頗多流言,本宮以為,威遠老夫人必定心有郁結,正好本宮想要上金鼎寺祈求辰國繁盛,便邀威遠夫人一起,希望威遠將軍府可以度過難關。”
“啊,,多謝娘娘。”威遠老夫人感恩戴德,沒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如此關心他們威遠將軍府,心中不由得放下了戒備。看來,娘娘此舉應該就等于是皇上與太后的心意。
他們威遠一族為辰國效力多年,皇上又怎么會為了幾句流言蜚語就將他們將軍府多年的功勞一筆抹去。
再者,太后還念舊情,就不會坐視不理。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香味,皇后在方丈的迎接下進了佛殿,而威遠老夫人則在外守著,順便上了一柱香。
四周云霧繚繞,站在這里可以將整個京都盡收眼底。
威遠老夫人只覺得多日來的煩悶一掃而空,俯瞰著腳下的一切,她幽幽的笑了笑。
將軍府多年的基業,又怎么會如此輕易的毀在一些無恥小輩的手中,等著吧,她一定會查出來是誰在從中作梗。
許久之后,皇后終于從里頭出來,她看著等候在外的老夫人,“威遠夫人也進去上柱香,祈求平安吧。”
不知為何,老夫人的心中咯噔一聲,她只覺得皇后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深意,而且笑容也有些令她在意。
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老身遵命。”
耳邊環繞著空靈的木魚聲,威遠老夫人對著佛像跪了下來,她抬起頭來看著金色慈祥的三尊大佛,誠心的跪拜祈求。
愿威遠將軍府世代昌盛,愿無恥小人被一網打盡,愿自己的女兒與孫女在天之靈,保佑她將昌榮侯府一干人等送下去為她們一同陪葬。
威遠老夫人叩拜三聲,上了柱香,便安靜的退了出來。
“回宮,,”
鳳輦起轎,眾人跪送,直到那金色的隊伍消失在視線之中,威遠老夫人才在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走吧,我們回府。”
威遠將軍府的馬車早已經等候在那兒,老夫人已經許久沒有出過京都,這路途雖然不算遙遠,可是已經讓她盡顯疲態。
車廂里,她輕閉著眼,卻絲毫不知道馬車正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老夫人的呼吸漸漸平穩,不知睡了多久,頭頂上掠過一群烏鴉驚醒了她,老夫人忽的睜開眼來,眼前已經漆黑一片。
“王德。王德。”
嬤嬤卻是沒有回應。
老夫人疑惑的撩開車簾俯身出去,不想突然燃起的火把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一手擋住了自己的視線,直到習慣了這樣的光亮之后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馬車停在了一處林子里,而四周,數名黑衣男子手中舉著火把,將她團團包圍。
他們竟是不聲不響,就等著馬車里的老婦人醒來。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老夫人握緊了手中的拐杖,他們將軍府的一干侍衛居然無一幸免,借著這火把一看,全部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威遠老夫人心中大驚,“大膽賊人,將軍府的馬車你們都敢劫。”
“額……老,老夫人……”一雙血淋淋的手攀上老夫人的腳踝,她大驚,低下頭來一看,王嬤嬤那張七竅流血的面容分外駭人,隨后咽下最后一口氣,無力的垂下手。
整只車隊,居然只剩下她一個人……這一切難道都是在她熟睡之中發生的。
這怎么可能。自己也有武功在身,若是有一點的動靜,自己不可能沒有察覺,唯一一種可能性,便是……
她想起了自己上馬車的時候,聞到的那一股好聞的香氣,莫非,自己被人下了藥……
詭異的林子里,不知是哪個方向傳來了輕輕一聲。“打。”
威遠老夫人立刻揮舞起自己的拐杖,“你們敢……”
這些黑衣人知道這年邁的婦人有武功在身,因此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頓時一擁而上。
威遠老夫人仗著年輕時深厚的功底,開始還能擊退一兩名黑衣人,可是時間一長,她便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不聽使喚。
背上被人重重一擊,她整個人摔了出去,狼狽的面部朝地,而手中的拐杖也落到了一邊。
隨后,飽含內力的拳腳落在她的身上,威遠老夫人只覺得五臟六腑劇痛無比。
“什么。老夫人的馬車不見了,這是什么意思……”雷將軍看著前來回報的老管家,天色已暗,皇后娘娘的鳳輦都已經回宮多時,他派人沿路尋去,卻是沒有看見他們威遠將軍府的馬車。
“將軍,近來我們將軍府樹敵頗多,會不會……老夫人被人擄走了。”
“呵,笑話,誰敢做這種事情……”雷將軍不相信有人膽大包天敢劫持他們將軍府的馬車,“來人,派人出去找。”
很快,威遠將軍府的老夫人在上香回府的路途中被人擄走的事情傳遍了京都上下。
鳳殿之內。
皇后輕皺著眉頭,“居然有這種事情。哎,真是禍不單行啊。”她惋惜的嘆了口氣,手中落下一子。
棋盤之上,黑子被白子全數包圍,毫無反擊之力。
“娘娘,太后娘娘喚您過去呢。”嬤嬤緊張的來報,看來,是為了威遠老夫人的事情。
不過,皇后早有準備。
她可是好心好意的邀請威遠老夫人一同上香祈福,哪知道她會在回府的路途之中被人擄走,難道太后會怪罪在她的頭上。反而,自己與危險擦肩而過,太后應該關心自己的安危,誰知道那幫賊人的目標是自己還是將軍府呢。孰輕孰重,太后心中明白。
而另一頭。
昌榮侯府之內,老夫人轉著手中的念珠,平靜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眼前出現了那名清雅的女子。
云姝安靜的站到一旁,老夫人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威遠老夫人被人擄走,真是令人惋惜。”
“祖母說的是,不過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外祖母會逢兇化吉的。”
“嗯,親家公應該十分擔憂吧。”
“是的,外祖父與舅舅已經派人分頭尋找,只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我們昌榮侯府也該出一份力才是,才不會讓旁人說我們侯府無情。”
“姝兒明白。”
那年輕的女子退了出來,老夫人看著桌上的燭臺,姝兒不想這么快要那威遠老夫人的性命,看來她是另有打算。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姝兒居然請得動皇后娘娘,讓老夫人意料不到的,便是皇后娘娘在朝廷重臣與云姝之間,選擇了云姝。
所以,她越發的肯定自己的眼光,當初,將籌碼轉移到云姝的身上是對的。
這名女子,才能給昌榮侯府帶來光明的前途。
老夫人不由得想起雷氏和柳云華,心中忍不住煩躁起來,隨后拿起了一本清心咒慢慢默念。
天蒙蒙亮,衛村口出現了一道蹣跚的背影。
村長之女嫣兒早早的便起身,來到田地里幫忙收割,只聽砰地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撞上了柵欄。
她驚呼一聲,遠遠的便看見那一頭白發。
是名老婦人。嫣兒心想,估計是哪里來的可憐乞兒,當下便跑回了自己的家中,帶了一碗水和一塊饅頭慢慢走近。
輕輕一聲響,將那水放在了老婦人的手邊,“婆婆,你餓了吧。吃點兒吧。”
突然,一雙干枯又布滿血跡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嫣兒的手腕,惹得這年輕的女子立刻大呼起來。
那老婦人惡狠狠的抬起眼來,“我是威遠將軍府的老夫人,快,叫人去將軍府,讓他們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