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將軍有些驚訝,丞相季錦向來與他們將軍府沒有往來,為何今日突然去軍中尋自己。
威遠老將軍看了他一眼,“公事要緊。”
雷將軍擔憂的看了一眼榻上的老婦,便握著那香帕退了出去。
幾名副將等候在書房之中,見雷將軍進來,紛紛握拳行禮,“將軍。”
“嗯,今日丞相來問了何事。”
“丞相大人問我們,之前堪城的縣官是誰。還有征兵的數量。”
堪城。雷將軍記得,那之前是威遠將軍負責的地方,只是自從父親從邊城回來之后,那里的一切事務就交給了當地的副將打理。
“還有別的事情嗎。”
“有,還問我們老將軍多久會去軍中巡視。”
雷將軍立刻有些緊張,“你們怎么說。”
因為威遠將軍年邁,所以雖然他手握兵權,但已經很少去軍中巡視了,而是將大部分的事務交由雷將軍打理。而雷將軍自恃甚高,覺得自己訓練出來的軍隊是整個辰國之中戰斗力和自律力最強的,因此也很少下達到各個軍營視察。
“末將自然是說,老將軍每月都會來軍中視察,有時候一月兩次。”
他們不敢夸大其詞,畢竟威遠將軍管轄的軍隊遍布辰國,唯一麻煩的地方就是不怎么集中,所以若說他經常離京巡視,丞相也不會相信的。
“嗯,你們回答的好。”
只要讓季錦知道,他們將軍府并沒有白拿朝廷的俸祿就好。
不過這一次倒是提醒了他,這段時間將軍府諸多事端,自己應該想個辦法將功抵過,那么,就好好訓練手中的兵,讓皇上知道威遠將軍府對辰國所做的貢獻。
然而次日。
朝堂之上,那年輕的丞相第一次給了雷將軍一個正眼。只是這個眼神,讓雷將軍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啟稟皇上,臣有要事啟奏。”
辰皇的身子還在調理當中,因此大臣們心照不宣,若非重要的事情便押后再奏。
“哦。季愛卿準奏。”
“啟稟皇上,之前微臣去堪城一帶,發現其征兵數量與上報有所不符,臣近日來查到此地負責的官員。”
堪城。雷將軍腦中似有什么一閃而過。
辰皇的臉色漸漸嚴肅,“是誰負責的。”
“啟稟皇上,堪城一帶的士兵向來是由威遠老將軍負責。”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
因為季錦是奉辰皇的命特地為了此事去堪城,朝中無人知道此事,而現在拿出來在朝堂上一說,眾人便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征兵數量與上報有所不符。這不就代表,有人欺上瞞下,更嚴重的,便是那一部分偏差去了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射向那挺拔著身影的老將軍,威遠將軍渾身氣勢一變,他最由不得旁人詆毀他所負責的公事。
“丞相大人這是何意。”
“難道威遠將軍否認,堪城是由將軍負責的。”
威遠老將軍眉頭一蹙,“不錯,之前是由本將軍負責的,可是本將軍已經許久沒有過問那里的地方政事,而且當地的縣官也不知道已經換了多少人了。”
“可是下官已經問過將軍手下的副將,他們說老將軍心系辰國,每月不辭辛勞都會下去各地方軍營巡查,而現在老將軍卻說許久沒有過問堪城的政事,那不知道是幾位副將蒙蔽下官,還是老將軍你推卸責任呢。”
雷將軍心中大驚,他根本不知道堪城征兵數量有誤的事情,原來丞相去軍中尋自己就是為了這件事,而那幾名副將的回答,反而讓自己的父親有理說不清。
居然有這等事情。威遠將軍立刻看向雷將軍,自己昨日問他的時候,他還說僅僅是例行公事,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沒有向自己說明。
辰皇犀利的目光射在威遠將軍的臉上,“將軍,可有何話說。”
威遠老將軍深深的感覺到了皇上對自己的不滿,可是現在,若是他否認了那幾名副將的話,皇上豈不是知道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再打理軍中事務。那么皇上便會覺得,留自己有何用。
“傳那幾名副將上殿。”辰皇的聲音敲進了每個人的心里,眾人立刻察覺到似乎有什么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了。
很快,那幾名副將匆匆上殿。
“末將參見皇上。”
“免禮,之前丞相可有找過你們幾個人。”辰皇開門見山,直接得讓那幾名副將有些反應不過來。
“啟稟皇上,丞相大人確實來過軍中。”
“那么,威遠老將軍可有每月例行下達各地方軍中巡視。”
幾名副將低垂著頭,根本沒有看見雷將軍的眼神。
“啟稟皇上,老將軍盡忠職守,每月都會來軍中視察,有時候一月會來兩次。”
這話是越說越多余。雷將軍緊抿著唇,自己真是作繭自縛。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這么說,威遠老將軍是在說謊了。難道此事真的與他有關……
幾名副將察覺到氣氛的變化,當下疑惑的抬起頭來,而不等他們弄清楚情況,辰皇已經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末將告退。”
“你們……”威遠老將軍往前跨了一步,本想攔住他們,可是辰皇那犀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的動作,大有他要是藐視朝堂,就會立刻派人將他拿下的架勢。
各位大臣見慣了威遠老將軍不可一世的高傲表情,而現在他那有苦難言的模樣,讓大臣們心中嘲弄。
“啟稟皇上,微臣已經找到了那缺失的部分士兵,原來他們被人帶入了一個峽谷中訓練,并且微臣還得知,他們受人蒙蔽,以為自己是為辰國效力,但是據微臣調查,此事與別國有關。”
季錦沒有說出是哪個國家,但是眾人一聽,便聯想到通敵賣國。而堪城地處羿國與辰國邊界,丞相不說出口,眾人心中又怎么會不明白。
羿國為何要在辰國境內藏起辰國的兵。其用意細想起來,真是令人發指。
“丞相莫要血口噴人。”威遠老將軍不能容忍旁人將通敵賣國的罪名肆意安在他的身上,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的長劍。
“父親。”雷將軍大驚,其實他知道,這是父親習慣性的動作。
可是在旁人看來,威遠老將軍已經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而這里是朝堂。
“放肆。威遠將軍,你太令朕失望了。”辰皇重重的一手拍在龍椅上。
威遠將軍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收起自己的動作單膝下跪,“皇上息怒,臣一時情急,但是請皇上相信,臣忠于辰國,謹記先皇囑托,絕對不會做出通敵賣國之事。”
他搬出了先皇,讓辰皇的心中越發不悅。
這些年來,就是礙于先皇的遺旨,他才會對威遠將軍府各種霸道的行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而這并沒有讓他們安分,反而變成助紂為虐。奈何威遠老將軍手握兵權,底下又有雷將軍,他沒有好的理由可以將兵權收回。
這一次,皇后與自己說,或許這將是拔除將軍府勢力最好的時機,所以辰皇才會允許季錦在朝堂之上將自己秘密安排給他的任務公諸于眾,為的,就是讓威遠將軍坐實疏忽職守的罪名。
只是沒有想到,丞相居然如此聰明,私下尋了那幾名副將,一下子變將威遠老將軍逼到了兩難的境地。
“皇上,威遠老將軍為辰國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等認為老將軍絕對不會做通敵賣國之事,還請皇上明鑒。”
此時站出了幾名平日里以威遠將軍府馬首是瞻的大臣,辰皇早就料到自己一旦露出想要處置威遠將軍的模樣,定會有人出言阻止。
“朕也不愿意相信,既然如此,威遠將軍可愿意證實自己的忠心。”
辰皇此言一出,威遠將軍便抬起頭來,“臣愿意。”
“那么,來人,立刻前往將軍府搜查,不準放過一草一木,若是搜不出什么,便證明堪城一事與威遠將軍無關。”
什么,搜府……威遠將軍大吃一驚,這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侮辱,是皇上對他的不信任,但是自己一言既出沒有反悔的道理,就算是忍著這口氣,也要堵住悠悠之口。這筆賬,他往后一定會討回來。
想到這,威遠老將軍犀利的目光射向一旁年輕的丞相,儼然將這筆賬算到季錦的頭上。
然而,俊美的丞相卻是幽幽一笑,坦然的收下了他這不善的目光,因為他知道,今日過后,將軍府將不復存在。
也多虧了永吉縣主可以想到這樣的法子,讓威遠將軍不得不接受搜府。
街道上,一隊士兵來勢洶洶的圍住了將軍府。
“不好了,老夫人,外頭有大批御林軍將將軍府包圍起來了。”老管家連跌帶撞的闖進了威遠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的身子還未康復,此刻忍著身子的劇痛掙扎起來,“你說什么。”
然而,外面立刻傳來了尖叫聲與打砸聲,家丁下人們被驅趕到了單獨的一間院子。
“快,扶我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會有御林軍闖入府中。
老夫人虛弱的走出自己的屋子,便看見一隊隊的御林軍進入了各個庭院,很快,他們強行進入了自己的院子,“搜。一處都不能放過。”
“放肆。你們可知這里是什么地方,豈容你們胡來。”
老夫人沙啞的聲音大喝,然而,御林軍統領卻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奉皇上之命,搜查將軍府,任何人不得反抗,否則,殺無赦。”
老夫人瞬間瞪大了雙眼,皇上之命。這是……
“老將軍呢。”她當即看向一旁早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的管家。
“老夫人,兩位將軍都還未下早朝啊。”
老夫人看著眼前這群面無表情的御林軍,一種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究竟早朝之上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