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寢宮中,榻上的女子閉著眼,唇色蒼白得令人擔憂,胡御醫許久之后才收回了自己搭在西月脈搏上的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依太子妃娘娘的脈象來看,并無大礙啊。”
一旁的東方旭微微訝異,目光疑惑的飄向角落里的沈青。對方也是緊鎖著眉頭,如今西月不省人事,為何胡御醫看不出端倪。
西月在冷宮之外昏迷,沈青當機立斷稟告了太子,并且將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避免被其他的宮人撞見。東方旭立刻帶著兩名心腹將西月帶了回來。
“難道不是中毒嗎。”
“這……微臣實在看不出,太子妃倒是有些輕微的焦躁之癥,只是還不至于昏迷不醒,恕微臣無能……”
難道,她是裝的。東方旭心中閃過這么一個可能性,“此事不可聲張。”
胡御醫立刻深深點了點頭,“微臣明白。”
書房之內,沈青將當時發生的一切詳細的描述了一番,東方旭立刻否定了西月假裝昏迷的可能性。
看來,是冷宮之中發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事關里面的那個梅妃,西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怕與她脫不了干系。
“殿下,娘娘醒過來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西月貼身婢女的聲音。
新蘭一想到今日是太子將西月送回來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這對娘娘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門緩緩打開,那俊美的男子從里頭出來,新蘭趕緊低下頭來,東方旭只是微微在她身前停頓了片刻,便大步朝著寢殿的方向走去。
睜開朦朧的雙眼,西月只覺得腦中混沌一片,有那么一剎那,她竟是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艱難的坐起身來,飄飄然一般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隨后陽光漸漸刺醒了她的記憶,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十分可怕的噩夢。
“娘娘。”
外面傳來新蘭的聲音,西月微微張了張嘴,而眼前卻出現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俊美面容。
東方旭這是自大婚之后第二次踏入這間寢殿。
“感覺怎么樣。”
這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度,讓西月心中升起一絲淡淡的喜悅,“妾身……”
她的目光落在跟東方旭進來的沈青身上,忽然渾身一震,對,她不是在做夢,她真的從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怎么,還痛嗎。”
東方旭看著她那呆愣的神情,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西月立刻回過神來,“不……妾身,妾身沒事……”
“聽沈青說,你在散步的時候昏倒了,可是哪里不適。”
西月的臉上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妾身只是近日來睡得不安穩,并無大礙,多謝殿下關心。”
她怎么能說出自己被冷宮里的那位娘娘下毒的事情。
“睡得不安穩。”東方旭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審視,西月緊張的點點頭,“是啊……”
“既然如此,本殿便讓御醫給你開幾副安神的藥。否則太子妃眾目睽睽之下昏倒,只怕整個皇宮都會不太平。”
他明顯的責怪之意,西月怎么會聽不出來,他定是覺得自己丟了他的臉面,可是……
西月強忍著委屈,“殿下,今晚可否與妾身一同用膳。”
“不必了,太子妃看起來也沒有精神與本殿用膳,早點服了藥早點歇息吧。”
留下這么一句話,東方旭便撩開衣擺大步離開了西月的視線。
沒有多余的關懷,西月的表情僵在那兒,新蘭見她這副模樣,當下也不敢出聲,只能安靜的在一旁站著。
“沈青。”突然,西月那冰冷的語氣射向角落里的男子。
沈青立刻跨了出來,“娘娘。”
誰也沒有想到,西月居然揚起了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那男子的臉頰上立刻紅腫一片。
“是誰叫你告訴殿下本宮昏倒的事情……”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著,沈青咬了咬牙,卻是不言語。
她竟是一把抓起身旁的軟枕朝著沈青身上丟去,“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沒有本宮的命令,往后不準干涉本宮的事情。”
新蘭從未見過西月發這么大的火,嚇得不敢做聲,只覺得那沈青甚是可憐。
男子始終沒有半句怨言,他頂著那火辣辣的臉頰恭敬的行了一禮,“是,太子妃。”
“出去,滾出去。”
沈青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新蘭站在一旁,剛要開口,看著西月那如瘋魔一般的表情當下便閉了嘴,而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娘娘,使者今日傳消息來了。”
使者。西月一緊張,竟是從榻上滾下,嚇得一旁的新蘭趕緊上前,“哎呀娘娘,可有傷著。”
“快,快帶我去見使者。我……”
西月根本顧不得雙腿的磕碰,被梅妃下的毒,她再也不想忍受第二次,與其這樣痛苦,不如一劍殺了她來的痛快。
三日,她只有三日的時間。
無人的林子里。
使者看著眼前無比狼狽的女子,臉上露出諷刺的淺笑,“居然被嚇回來了。若是讓皇上知道,這一次的解藥,你就不用拿了。”
“不,不是的,使者大人,那梅妃給我下了毒,我甚至……連她是怎么下毒的都不知道,她說只要三日后我活下來,她就愿意和皇上合作。”西月忍不住想起了那張天人一般的容顏,而此刻在她看來,那是比魔鬼還要可怕的女人。
黑衣男子思索了片刻,“自今你都還未給辰國太子下毒,皇上留你又有何用。”
他這么說的意思,竟是不想救她……
西月腦中轟的一聲,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不,她不能就這么死了。她不允許自己就這么死了。
“使者,西月并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為了皇上的宏圖大業,梅妃無非是想知道我們的實力,若西月小小的一條性命卻給皇上換來一個不配與之合作的印象,那才是西月的罪該萬死。”
使者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她話中的道理。
西月看見了希望,“若使者能幫西月解了這毒,無疑就是給那梅妃一個震懾,她也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我們的實力會讓她感覺到威脅,那么她就不得不與我們合作,這不就是皇上所希望的嗎。”
“嗯,你說的倒有點道理。”
西月眼中立刻一亮。
“只是,身為云家的人,你都解不了的毒,又何況是我。”
她雖然是云家的人,可是西月知道,或許這毒只有皇后能解了,但是……尊貴的皇后又怎么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自己現身辰國。而這里到羿國需要好幾日的時間,那時候自己已經是一堆骸骨。
“此事我會稟報皇上,你安心留在太子身邊等著,最好盡快完成你的任務,否則,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在皇上面前為你美言。”
留下這么一句話,那黑衣男子轉身沒入了夜色之中。
他的話并沒有讓西月安心,等。這段時間使者就有可能改變千種想法。再者,皇上說不定隨時可能放棄自己這一顆棋子。
西月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如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次日。
皇后宮中,辰皇后看著眼前這名仿佛深沉了許多的女子,從上一次之后,云姝身上的氣息變得越發的清冷,不知為何,此時皇后竟覺得這名年輕的女子深不可測,她的智謀與年紀如此不符,叫人看不穿猜不透。
“皇上讓太子處理威遠一族的事宜,太子決定,威遠一族名下所有財產一律充公,良田歸還百姓,另外涉及威遠一族以權謀利的相關大臣都要受到相應的懲罰,這一次,朝中反對太子的一派安靜了許多,可見誅殺威遠一族給他們帶來的震懾,還是多虧了永吉縣主。”
“太子此舉甚好,一來可以贏得民心,二來又可以讓朝中大臣嚴于律己,正風氣。”
“永吉縣主,今日喚你進宮,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太子如今并不算完全擺脫了困境,反太子一派蠢蠢欲動,隨時可能找到機會傷害太子,如今關鍵所在,便是鞏固太子的地位,拉攏更多的大臣,因此本宮想要讓太子選一名側妃,希望縣主能以大局為重,暫且忍辱,等他日太子登基,本宮一定會實現自己的諾言。”
皇后擔心云姝會覺得她食言,所以讓云姝來選這位側妃,也好讓她知道,在皇后的心中云姝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他日,云姝也不會對此有所怨言,畢竟太子側妃是由她親自選的。
云姝自然是知道皇后的心思,她當真并不在意,只是無需說破。
“縣主心中可有最適合的人選。”
云姝思索片刻,“昌慶侯府與各王府聯系緊密,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太子將沒有后顧之憂。而且昌慶侯府的小姐們個個蕙質蘭心,與殿下倒也般配。”
皇后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永吉縣主真是深得本宮的心意,本宮也是這么想的。”
她本想聽聽云姝有沒有什么更好的建議,沒有想到兩個人的想法一致。
“不過太子那邊,本宮希望縣主能勸勸他。”皇后擔心的,便是東方旭會排斥這樣的決定,惟獨能說服他的就是云姝。
云姝微微垂下眼瞼,若太子需要旁人這般勸阻才肯為自己做一個決定,那么久而久之反而會害了他。
不是勸服,而是要讓他真的明白現在的局勢,以及他的責任。
從皇后宮中出來,云姝便察覺到了一抹異樣的目光。
暗處,那明媚的身影鬼祟的躲在紅柱后,正窺探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云姝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朝著那紅柱的方向走去,不想,那人也沒有躲閃,直到跟前,云姝就看見了那張蒼白的面容。
“參見太子妃娘娘。”
她淺笑著行了一禮,西月緊緊蹙著柳眉,似在猶豫著什么,云姝緩緩直起身子,“臣女告退……”
正要離開,不想一雙手突然伸了過來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