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之內,桌上擺滿了精美的菜肴,耶律醇舉起了身前的酒杯,“那就多謝柳小姐,小姐可以以茶代酒,在下敬小姐一杯。”
“公子無需多禮。”
云姝一手舉起眼前的茶杯,隨后微微側頭,一手用袖子擋住了半張臉,僅僅是這樣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優雅無比,而她身后的春香卻忍不住皺了眉頭。
看,那個公子都看呆了。果真他對自家的小姐意圖不軌。
然而只有耶律醇才知道,自己心中那抹異樣的感覺。
像,怎么會這么像。雖然臉不一樣,可是她說話的神態和舉止,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知柳小姐,可曾去過羿國。”
“……不曾。”
耶律醇露出一絲果真如此的表情,隨后爽朗一笑,“若有機會,柳小姐可以到在下的府中做客。”
云姝知道對方說的是客氣話,便只是笑而不語。
身后的春香一直注意著對面男子的臉色,直到她終于忍不住了,“小姐,天色不早,晚回去的話老爺會生氣的。”
云姝知道她這是在催促自己趕緊離開,便收斂了神色,“也是,既然如此,公子,小女子先行回去了。”
“那引薦一事……”
“三日后,小女會帶朋友前來,到時候公子便可以將武器展示給小女的朋友。”
“好。那么在下恭候大駕。來人。”
來人。云姝留意到他的說話習慣。
守在外頭的小廝立刻奔了進來,“客官有何吩咐。”
“將這位小姐送出客棧,另外,給我備水沐浴。”
“公子不必多禮,小女自行離開便好。”云姝微微一笑,對方的禮數確實周到,只是……這里又不是他的府邸。
那小廝諂媚的笑了笑,一看他便知道這位客人是位金主。“哎呦,小的該死,可是客棧之中的柴火正好用完了,還請客官稍等片刻才會有熱水……”
“無礙,就給我備涼水。”
“啊。涼水。”這種天氣……那小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剛剛跨出廂房的云姝卻是動作一頓,目光別有深意的飄向身后。
“小姐,方才那人不像什么好人啊。奴婢看他一頓飯下來,總是盯著小姐看。”
春香在一旁抱怨著,她覺得那名男子的眼神對于云姝來說就是褻瀆。
只是,身旁的女子卻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臉上一片清冷之色。
如此相似的行為舉止,甚至是一樣的習慣,不論春夏秋冬,皆用涼水洗漱,真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小姐,您真的要幫那人引薦啊。小姐。小姐……”
云姝這才回過神來,“……嗯。”
“可是……那人對小姐太無禮了。”
“他不是說,我像他的一位故人嗎。”春香沒有注意到,云姝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說辭而已,小姐可千萬不要被他騙了。”都說關心則亂,春香應該明白,精明如云姝,又怎么會如此輕易就被人騙了。
“我會小心的。”云姝沒有在意這丫鬟過于戒備的態度,只是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而另一頭。
廂房之內,冰涼的水流包裹全身,男子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肩頭,他慵懶的靠著身子,感受肌膚冰涼刺骨所帶來的極致感受。
他輕閉著眼,而手邊,竟是披著一張人臉。
俊美的面容如精雕細琢一般,只是唇邊帶著幾分冷酷的笑意。
“主子,那位姑娘進了昌榮侯府。”屬下回來稟報,起初他們還不明白,為何主子會對一名普通的女子感興趣,在他們看來,主子絕對不會做多余的事情。如今他們才知道,那名女子身份不簡單。
男子終于微微張開雙眸,柳云。不就是昌榮侯府的柳云姝嗎。他還記得這名女子,那日在辰國皇宮之中,她的眼神,自己居然記憶如此深刻。
今日再一見,更是覺得她像極了那個人。可是這怎么可能,不論是從面容,還是身形,還有年紀,都說明她們完全是兩個人。
或許人真的有相似之處。
她會幫自己引薦何人。實在是令人期待。
“安排下去,三日之后,務必取得他們的信任。”
“是。”
太子宮中。
西月滿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永吉縣主,我身上的毒,何時才能解開。”
“相信娘娘應該知道,這毒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吧。”
“……”西月一愣,她當然知道,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云姝有辦法,“永吉縣主可有別的辦法。”
“娘娘身上的第二種毒,臣女只是用藥物暫時抑制,而其中最大的功勞,當屬娘娘身上的第一種毒。兩毒相互抑制,因此至今才沒有一方發作,但如果娘娘身上其中一種毒解開,那么另一種毒沒有了牽制,必定會再折磨娘娘。”
云姝的話,讓西月的臉上浮現幾分失望。
其實這是東方旭的意思,讓云姝就算有辦法解,也要拖著。因為這是羿國控制西月的籌碼,也是他們的籌碼。
“本宮明白了。”
云姝緩緩起身,“娘娘好生休息,臣女告退。”
從寢殿之中退了出來,云姝收斂了自己的神色,她還要去尋東方旭,和他說起那耶律醇的事情。
若事情真的如她所想,那么那個人為何要將武器售來辰國,真是令人不得不在意。
一抹秀雅的身影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力,她順著那抹色彩望去,只見一名女子倚坐在湖邊,目光惆悵的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中捏著細碎的糕點,喂著湖中的錦鯉。
杜遠秀輕嘆了口氣,自從大婚當日,太子便沒有再出現于她的寢殿之內,這叫人怎么能不在意。
這種日子,竟是讓她想起了華籠之中的金絲雀,看似富貴,實則無非是虛度光陰。
一陣清風拂來,傳來那股令人心曠神怡的芳香。
杜遠秀抬起頭來,便看見了云姝那張淺笑著的靜美面龐。
“臣女參見太子側妃。”
杜遠秀站了起來,她怎么會不認得云姝。這位傳奇女子永吉縣主,哪怕沒有面對面,她都能認得這張臉。
“縣主快快起身,不必多禮。”
杜遠秀覺得自己榮幸極了,之前在宮中,她也只是遠遠的瞧見了一眼,好幾次都想要上前與之攀談。可是永吉縣主的身上總是帶著生人勿進的氣息,讓她找不到機會。
沒想到,如今這名女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距離如此之近。
“娘娘可是有煩心事。”云姝友好的笑了笑,在她看來,這一位很可能是他日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
“讓縣主見笑了,本宮只是閑不住而已。”
杜遠秀不愿意讓旁人看見落魄的自己,便獨自一人出來,身邊也沒有帶個宮女。
“娘娘,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過急,但有時候,也應該主動爭取才是。”
不知為何,杜遠秀覺得云姝好像說進了她的心坎里,這也是她這幾日來所猶豫的事情。
既然太子殿下沒有出現,為何自己不去尋他呢。可是一方面,杜遠秀擔心自己會給太子殿下惹來麻煩。
“這是臣女制的香囊,若是娘娘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
云姝從袖中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香料,杜遠秀面上欣喜,“這……本宮怎么好意思,都沒有準備給縣主的東西……”
杜遠秀知道,宮中有不少娘娘都戴著永吉縣主制的香囊,她們說十分有效,每每夜晚睡得香甜。
其實云姝給她的香囊,不僅僅是安神這么簡單,云姝防范的,是身為太子妃的西月。
“若娘娘喜歡,臣女還可以換成別的味道。”
“不,不必勞煩縣主了,這個味道本宮很喜歡。”杜遠秀覺得,此時的云姝比傳聞中的更加可親,她自然知道永吉縣主的所有事跡,聽著眾人談論,還以為云姝是否會性子奇怪,如今一看,倒是她多想了。
“娘娘喜歡便好,這宮中人多口雜,往后娘娘外出,身邊還是帶幾個人為好。就算是為了殿下,娘娘也應該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云姝的話立刻提醒的杜遠秀,她怎么沒有想到,自己的言行如今可是關乎著殿下的顏面,而自己居然如此考慮欠周,她緊張的看了云姝一眼,“永吉縣主說的是。”
“娘娘,早些回去歇息,臣女告退。”
“……縣主。”杜遠秀突然喚住了她,只見這名女子的眼中帶著幾分猶豫,“不知縣主可愿意,與本宮……做個朋友。”
云姝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此輕易就相信旁人可不是好事。
見她不說話,杜遠秀以為自己唐突了,隨后,那輕柔的聲音飄來,“臣女榮幸之極。”
遠處,這里的一切盡數落在那柔和的雙眸之中。
待云姝離開,便發現了那一直站在假山之后的男子。
不等東方旭開口,云姝已經緩緩靠近,“殿下,兩日后可否出宮一趟。”
東方旭有些驚訝,難道,她這是在邀約自己。一時間,東方旭覺得自己如置夢中。
“臣女認識了一人,是羿國的兵器商人,他說想要將一批殺傷力極強的兵器售往各國,殿下不妨見一面。”
兵器……居然是為了這種事情,東方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過隨后一想,云姝可不是會做無謂之事的人,“羿國的商人。”
此舉雖然有些冒險,但是她覺得很有必要,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倒是可以借此讓太子知道,識人不光只看表面。
她也想看看,究竟太子能不能發現些什么。
“好,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見上一面。”
耶律醇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宮外遇見辰國太子。
云姝帶著那人進來,一眼便讓耶律醇心中狂喜。還以為事情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順利,這個永吉縣主,居然將自己引薦給了辰國太子。
“在下耶律醇,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旭方。”東方旭打量著眼前這名男子,這別具羿國特色的面容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聽柳小姐說,公子有兵器在售。”
耶律醇一個手勢,身后的男子立刻將一樣裹著藍布的東西呈了上來。
“此物是我鋪中的鐵匠所造,公子請過目。”
他拆開那緊緊包裹著的布匹,隨后,一把短槍出現在東方旭的眼前。“這槍如此之短,豈不是只能近身作戰。”
耶律醇的眼中劃過一抹暗流,云姝心中一動,莫非,他要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