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庭院里,那俊逸的男子負手而立,靜等著外面傳來的消息。
“大人,京都之中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難道說,太子真的是不愿意露面。季錦只覺得,東方旭哪怕心中如何怨懟,也不應該失去理智才是,而且外面越是風平浪靜,越代表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季錦徘徊幾步,心想著對方辦事如此干凈沒有留下蛛絲馬跡,那么自己該如何,才能引對方露出馬腳。
而且此時,季錦已經認定太子還活著。否則,對方一定會讓太子的尸身暴露在眾人的眼下,引起一場恐慌,達到他們的目的。說不定此時,太子也正想方設法的回宮。
不過季錦明白,如今的辰國皇宮并不安全,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辰皇與辰皇后,靜等著時機。若太子出現在皇宮里,對方只怕會鋌而走險一不做二不休來場政變。
該怎么做,才能穩住局勢。季錦的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當務之急是找到太子確保他的安全,然后悄悄將他帶進皇宮,交給太后,一切都要在敵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進行。
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去看著那名侍衛,“立刻命人擬數張太子的畫像,到街上去尋找,不要暴露太子的身份便可。”
“大人……”要如此光明正大的尋人。
季錦一個手勢,那侍衛便明白丞相已經做了決定。
既然暗訪無用,那就明察,對方一定沒有料到自己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京都的街道上尋人,如此一來可以擾亂對方的心神,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貨。
而且季錦已經想到了很遠,若他能找到太子,那么將繼續命人在街道上尋找,給敵人投下一個煙霧彈,然后悄無聲息的把太子帶進宮中,降低對方的警覺性。
而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等了。
“見過此人嗎。”
“沒見過……”
這一日,街道上突然出現了許多拿著畫像到處尋人的男子,數縷異樣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來,仔細一看,便會發現街道上的小商販們神色古怪,手中的活兒略顯生疏,只是將注意力投放在那群人的動靜之上。
“殿下,丞相似乎已經有所動作。”暗影很快從外頭回來,告知了東方旭這個消息。
如果他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前來尋來太子的人,那么東方旭不一定會相信,因為很有可能是敵人派來的。但是現在,他卻能肯定街道上的那批人是丞相府里的,也只有朝廷才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尋人。
東方旭立刻換上了暗影帶回來的粗布衣,然而他忽然意識到什么,暗影沒了一條手臂,若是出現在街道之上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必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對方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殿下,屬下會在暗中保護您,等殿下平安到了丞相府,屬下便回竹院等待消息。”
東方旭的眼中有些猶豫,然而他卻明白,單獨行動將會減少兩個人同行帶來的危險。而東方旭也知道,若他直接沖到那群人面前表明身份,必定會引來殺身之禍。必須要想一個法子,能巧妙的通知他們。
“見過此人嗎。”
“沒有,沒見過……”
那老婦人擺擺手,略顯麻煩的從一旁走開,身穿便衣的侍衛輕嘆了口氣,若太子殿下看見他們,難道還能主動走到他的面前不成。這街道上不知藏了多少眼線,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出殿下談何容易。
這時,前方一名背著柴火的樵夫慢慢走來,他的腰間還掛著一把鐮刀。
然而路過他身邊時,樵夫撞上了身邊的一名男子,背上的干柴瞬時掉落一地,“啊……這……公子,真是抱歉了……”虛弱的聲音響起,那名男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擦了擦被弄臟的肩頭,便默默走開。
樵夫低著頭獨自拾起地上的干柴,一雙手出現在他的面前,幫他收拾了一番。隨后抬起頭來,便看見眼前那名陌生的男子對著他友善的笑著,“大爺,沒受傷吧。”
“呵呵,沒有,沒有。”
“大爺見過這個人嗎。”那男子將手中的畫像遞了過去,樵夫皺著眉頭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別有深意的目光。許久之后,樵夫搖了搖頭,“我眼花,看不清楚,不認得,不認得。”
樵夫歉意的將那畫像推了回去,掌心好似不經意的擦過男子的手背。
他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訝,隨后熱情的將樵夫扶了起來,對方抬起眼來,那深邃的眸子劃過一抹流光,“謝謝公子……”
“……大爺不必客氣。”
樵夫重新整理好柴火,便朝著一家酒樓緩緩走去。
男子立刻反應過來,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繼續拿著畫像詢問著四周的人,直到集中在他身上的那些視線漸漸散開,男子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樵夫離去的方向。
“今日怎么換人了。老劉呢。”
掌柜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樵夫,對方笑了笑,“老劉病了,我幫他把干柴送來。”
“好吧,進去吧,膳房里等著用火呢。”
隨后,一名男子跨了進來,掌柜熱情的迎了上去,“公子,住店還是點菜呀。”
“找人。”只留下這么一句話,男子便化成一陣清風,消失在掌柜的面前。不一會兒,方才進去的公子身旁,又站著一名陌生的男子,掌柜微微一愣,奇怪,方才他沒看見有別人進去呀。然而,他沒有注意到那名陌生的男子腳下,穿著的是樵夫的那雙破草鞋。
丞相府中。
院中的季錦一眼便看見便衣侍衛身后跟著一名陌生的男子由遠處而來,那人的眼神有些熟悉,而身上的打扮卻是令人覺得古怪,好像哪里不太協調。
直到對方站在自己的面前,季錦才發現了異樣。
明明身上穿著的是干凈的粗布衣,可是腳下卻穿了雙破鞋。當下,季錦便明白了什么,“殿下。”
東方旭深吸了口氣,“季大人,宮中發生了何事。”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俊朗,與方才的沙啞蒼老判若兩人。
“來人,先帶殿下進去更衣。”
院子里只剩下那名便衣侍衛,他恭敬的往前站了一步,“多虧殿下機智,屬下才能認出他來。”
原來,那名樵夫就是東方旭所扮,他故意在侍衛的身邊掉了干柴,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趁機接近。就在歸還畫像的時候,東方旭刻意用自己的掌心去觸碰對方的皮膚,因為只要是習武之人,就能分辨他掌中的繭子是常年握劍所致,而不是握鐮刀。
只有這樣的暗示,才能避開那些耳目。
洗掉了臉上的仿真面具,那臉色蒼白的俊美男子再一次出現在季錦的面前,看著東方旭那毫無血色的薄唇,季錦不由得皺了眉頭,“殿下受傷了……”
“一點小傷,宮中發生了何事,本殿命你不得隱瞞。”
他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然而季錦卻從他的眼中看見了風雨過后的疲憊,顯然在太子的身上發生了極其兇險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宮中的劇變,可見這幾日,太子都躲在極其閉塞的環境下。
“皇上至今還未清醒,而皇后……有人血洗了鳳殿。”
血洗鳳殿……這是什么意思……東方旭心中一驚,他不敢去想象季錦話中的含義。
季錦看著東方旭那突變的臉色,猶豫了片刻便開了口,“皇后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如今是太后娘娘垂簾聽政。殿下,這一次對方是真的想要置你們于死地。”
雖然他不知道是何人所做,但是對方的目的季錦已經看得十分清楚。除掉皇上與皇后,除掉太子,對方要的就是這個辰國的江山。另外,皇后的狀況如此之慘,季錦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不知殿下可知道……皇后娘娘有沒有什么仇人。”
東方旭難以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只怕母后的情況,比丞相說的還要嚴重。他的眼中閃爍,好像在極力的回憶著什么。
“這些年來,母后處事都極其寬容……”不應該有什么仇人才是。
季錦思索片刻,“皇后娘娘的腿……廢了。”
“你說什么……”東方旭突然伸出手去緊緊的扣住季錦的雙肩,眼中布滿血絲。
“皇后娘娘雙腿內骨盡碎,也因此重傷暈迷不醒。殿下可有何頭緒。”
雙腿碎骨……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慢慢放開了自己的手,顫抖的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梅妃。”
梅妃。一時間,季錦只覺得此人有些陌生,宮中好像沒有這么一名妃子。不對……腦海中似有什么一閃而過,該不會殿下口中所說的那個梅妃,就是多年前被處死的那個蓮國公主吧。
關于這個辰國禁忌,季錦也是偶然得知,可是對方不是已經被處死多年了嗎。
皇后的話清晰的回蕩在耳邊,東方旭難以相信這個事實。“多少人等著你踏錯一步,多少人要我們母子的性命。太子,就算是為了母后……”
可是結果,卻依舊是自己親手將母后推到危險的懸崖。
“是我……害了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