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的人脖頸上纏繞著云姝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面部青紫明顯是窒息而死。
“能闖到這里來,他們也算有些能耐。”
白先生的語氣里沒有太多的情緒,好像這是司空見慣的聲音,他回過身來,“公孫秀稍等片刻。”
不能保證這里會不會有普通的百姓誤闖進來,他必須將所有的機關摧毀才行。
云姝看著地上這一道道尸身,袖中的手微微一動……
“公孫秀,等白某將這些尸身處理……”白先生終于折了回來,還捧著一大把干草,不想剛剛跨入院中,便發現地上的尸身已經盡數不見了蹤影,唯有院子里站著的那清雅女子,以及地上一灘不知是什么東西的黑色積灰。
“這……發生了何事?”白先生眉頭一蹙,該不會,是公孫秀做了什么?
云姝只是平靜的將斗篷遮住自己的表情,“若被人發現這些尸身,想必白先生會十分苦惱,所以我已經用化骨散處理了,還是快些趕路吧。”
化骨散?難道是和伍家的融尸液一樣的東西?白先生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這種事情換做是任何一位秀,都無法如此平靜的做到這種地步吧?一時間,白先生的心中已經對云姝另眼相看。
云姝只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白先生在她發現菜中被人下了毒之后,他并沒有選擇機會逃離,反而想要將那人引出來。
帶到這個荒蕪的莊子只是想把知情人趕盡殺絕,阻斷大國士一族出現在京都的消息,而在云姝看來,在此處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累贅,既然如此,不如親手幫白先生一把。
兩人之前的氣氛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白衣男子原本對于云姝的態度恍若無視,可是自從此事過后,在這顛簸的路途之中,他偶爾還會噓寒問暖一下,直到三日過后,馬車緩緩駛入了一片充滿煙霧的山林。
“公孫秀,這邊請。”
緩緩下了馬車,白先生已經出現在不遠處,飄渺的霧氣環繞在他的四周,而奇怪的是,周圍的風景叫人看不清楚,唯獨白先生身后的那一條道路十分清晰。
往前走了幾步,身后傳來了馬匹的嘶鳴聲,云姝回過身去卻驚訝的發現,那輛馬車不見了蹤影。
“公孫秀,這里容易迷路,請跟上白某。”
云姝立刻轉過頭去,不想,原本白先生站著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公孫秀,一定要跟緊白某,此處容易迷路。”這個聲音又突然在身后響起,不知何時,白先生已經站在了云姝的身邊。
這是……明明是同一個方向,為何眨眼的功夫就全然不一樣了?
風中傳來各種聲音,瀑布流水聲,蟲鳴鳥叫聲,還有那隱隱約約的對話聲,可是仔細一看,除了大片濃郁的白霧,就沒有了任何的景色。
“公孫秀,謹言慎行。”忽然,白先生莫名丟了這么一句話出來,云姝抬起眼來,就對上了那張年輕出塵的面容,以及對方眼中那想要表達的復雜信息。
他潔白的袖子一揮,眼前的濃霧漸漸散開,露出了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云姝順著小路往前走了幾步,然而再回頭時,白先生也不見了蹤影。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前方出現了一座綠色的林中小筑,不知何時,四周的濃霧已經驅散開來,云姝抬起頭便看見了那一片蔚藍清澈的天空,和四面環繞的青山。
“可是,公孫秀?”
一道陌生的聲音喚回了云姝的思緒,只見另一名白衣男子出現在她的眼前,“秀,這邊請。”
陌生的面容,卻是與白先生相似的氣質。難道,這里就是大國士一族隱居的地方?
云姝被帶到了一間安靜的屋子里,腳下用竹子編織成的長廊帶著清香的冰涼,微風習習,傳遞著自然的清新舒爽。前方的白衣男子緩緩停下了腳步,“公孫秀請在此處稍等片刻。”
留下這么一句話,那人微微行了一禮便轉身安靜的離去。
從踏入這座小筑的那一刻開始,云姝就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這古怪卻好似貫徹著一種規律的擺設,幾乎目光所到之處,都能發現那么幾道別樣的景物。而此時此刻,她竟是有種幻覺,難道這間小筑之內只有自己一人?安靜得好似沒有其他的活物。
另一頭。
“大人,公孫秀已經帶到。”
白發老者緩緩睜開眼來,一眼就從白先生的眼中看出了什么,“路上發生了何事?”
“弟子無用,讓伍家發現了行蹤。”
“嗯。”白發老者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你能活著回來,就代表已經處理好了一切,為師相信你。”簡單的一句話,便讓白先生目露感激,“多謝師傅。”
“關于公孫秀,你可有何看法?”
白先生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云姝那處變不驚的表情,“與尋常女子無異。”
一陣沉默之后,他緩緩抬起眼來,卻發現大國士用一種深邃的目光看著他,袖中的手帶著幾分僵硬,許久之后,白發老者才開了口,“若是尋常,倒也沒什么。長途跋涉你也累了,退下吧。”
“是,師傅。”
白先生安靜的退了出去,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掌中已經滲出了一層憊。他撒了謊,這還是第一次。
可是怎么說,他都算欠了公孫秀一個人情。
跟在師傅身邊多年,怎么會不知道自家師傅的脾氣。師傅不希望特別的事物,他想要的就是容易掌控的一切,越特別就說明越難猜測把控,這對于公孫秀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缺點。
只是希望,公孫秀能明白這一點,他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
“公孫秀,師傅有請。”
白先生?云姝回過頭來,不知何時,白先生已經站在了那兒
。只是……他的神情與之前大不一樣,看自己的眼神也充滿了陌生與冷漠。這是怎么回事?
然而,緩緩跟在他的身后,一陣清風拂來,云姝卻是聞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
他不是白先生!
身后的女子站住了腳步,白衣男子疑惑的回過身來,“公孫秀?”
“你是誰?”
對方的眼中劃過一抹訝異,隨后好像反應過來,“公孫秀已經見過在下的哥哥,哥哥此刻正在屋中歇息。”
哥哥?居然……是雙生子,難怪長得如此相似,若不仔細觀察,只怕無法發現兩人身上細微的異樣。
云姝沒有錯過對方眼中帶著的疑惑,他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便繼續朝前走去。
哥哥與師傅說,公孫秀是個極其普通的女子,可是……她居然能這般細心,發現自己與哥哥的不同之處?該不會,哥哥對師傅隱瞞了什么吧?
繞著這曲折的回廊,云姝被帶到了另一座屋子,還未跨進去,就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
“你們打算將本公子關到何時?!”
“顧尋芳?”
正沖著天空大喊的顧尋芳身子一僵,驚詫的轉過身來,便看見了那久違的清雅身影,他難以置信的眨了下眼睛,“你、你……”
白衣男子安靜的退到一旁低垂著眼,顧尋芳已經沖到了云姝的面前,好像不相信似的上下打量著她,“真的是你?你居然在這里!”
云姝微微皺了眉頭,“此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吧?如今兩國開戰,你不留在太子身邊,怎么來這兒了?”
沒有想到云姝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顧尋芳當下怒上心頭,“你個沒良心的女人,枉費我花了這么多時間來找你,也沒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死了沒有!”
這惡狠狠的語氣沒有一絲掩飾,看得一旁的蘇靈兒疑惑的歪了腦袋,“大哥哥,你不是說很擔心姝姐姐的嗎?”
云姝終于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天真可愛的女孩,這就是春香口中說的,那個跟在顧孫芳身邊的孤女了。
“靈兒,我,我什么時候說過!”
“靈兒想想,三天前說過一次,還有,還有之前……”
顧尋芳趕緊沖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小嘴,臉上尷尬無比。云姝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輕輕一笑。春香說自從有了這個小女孩,顧尋芳的性子便改了許多,如今除了嘴巴依舊不饒人之外,興許……真的有了令人高興的變化。
“先不說我,你怎么會來這里?是這些人把你抓來的嗎?!豈有此理,先前我就和他們說是來尋你的,結果關了這么幾日,到今天他們才讓你來見我!”
暗處,一雙銳利的目光清清楚楚的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
看來,這兩個人很是熟悉,否則那辰國的金牌工匠,也不會說話如此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