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的目光落在白先生那微微慘白的面容上,當即收斂了神色往前跨了一步,“大國士誤會了,白先生從未有過背叛之心。”
白發老者的眼中劃過一抹諷刺,“你這個丫頭,若不是清林,你以為能走出老夫的禁林陣?”
白先生眼中一閃,卻是彎下腰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徒兒有愧師傅眾望,此次,是公孫秀帶著徒兒走出來的,就算沒有徒兒,公孫秀……”
“住口!”大國士沒有想到,自己器重的徒兒居然會為了一名女子,貶低他們一族的陣法,若連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都能破解,那么他們大國士一族早已經遭到了滅頂之災!“清林,你太讓為師失望了,國師一職,看來為師不能交給你這個叛徒!”
他的話仿佛一把利劍刺入了白先生的內心,這一次確實有愧師傅囑托,可是若讓自己再選一次,他依舊不能對公孫秀的事情放任不管。
“是徒兒讓師傅失望了,但徒兒以性命擔保,公孫秀是用自己的力量走出禁林陣的,她完全有資格可以陪伴少主左右,師傅,公孫秀還發現了我們一族陣法的缺漏,若不盡快彌補,只怕與伍家一族對抗時會發生無法挽回的后果!”
大國士眼中劃過一抹流光,他了解自己徒兒的性子,眼下不會說出這樣荒唐的謊言,難道說,這個丫頭真的……
“那好,你倒是說說,老夫的陣法有何缺漏?”
哪知道,云姝卻只是安靜的看著他,沒有回答任何一句話,這樣的態度讓白發老者心頭一怒,這個小丫頭,是在和自己使性子?還沒有人能在他面前撒野!
“……公孫秀……”白先生分明察覺到大國士身上散發的怒意,他立刻抬起頭來想要提醒云姝,眼下便是與師傅扭轉關系的最佳時機,只要她能完善他們一族的陣法,師傅必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然而,這清雅的女子卻是看向地上的男子,“白先生對大國士的敬重,臣女十分敬佩,但是有一句話,臣女不得不說。孝順是好事,但愚孝,就不一定會帶來好的結果。”
什么?!大國士的眼中透著濃濃的危險之意,這個丫頭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挑撥他們師徒之間的關系。
云姝無懼那白發老者危險的目光,只是微微行了一禮,“國士大人的陣法雖好,但臣女所見,其厲害之處便是能蠱惑人心,運用五行之奧妙改變人的五觀感知,但若心思澄明之人,只需借用自然的力量,便可以逢兇化吉走出陣法。臣女這么說并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么厲害,只是為了他日不要造成無辜的傷亡,而大國士對于臣女的成見,臣女也無可奈何。白先生是怎樣的人,相信國士大人心中比誰都清楚,若要懲罰一個對自己衷心孝順的人,那么往后后悔的便是國士大人。”
“公孫秀!”白先生沒有想到,事到如今,云姝還頂撞師傅為他說話,她不知道這樣只會讓師傅更加厭惡她嗎?“不,都是徒兒的錯,請師傅責罰!”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批判的語氣與他說話,大國士緊緊皺著眉頭,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難怪凌兒不肯聽自己的話,只怕都是被這個丫頭教唆的
!“老夫以禮相待,既然公孫秀不領情,那么老夫也無需顧念待客之道了。清竹,立刻將她與那辰國的金牌工匠齊齊送到羿國!老夫相信,蕭皇會十分愿意看見他們。”
羿國?!白先生眼中一閃,正要說些什么,卻看見不遠處快速逼來的兩道身影。
“師、師傅……”
“姝兒!”
鳳凌放下身前的清竹,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云姝的身邊,緊張的扣著她的肩膀仔細的檢查著,沒有受傷……他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竟是忍不撰云姝攬入了懷中長長的嘆了口氣,“沒受傷就好,沒受傷就好……”
“你……”你怎么來了……云姝感覺著男子那強有力的心跳,心中頓時涌出一絲無奈的喜悅,“我沒事,不必擔心。”
“哥哥。”清竹一臉矛盾的看著此時跪在地上的白先生,還是被師傅發現了。
大國士嚴肅著表情看著此刻旁若無人的兩道身影,緩緩開了口,“凌兒,何時回來的?”
鳳凌終于輕輕放開了云姝,他略顯蒼白的面容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外祖父,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為難姝兒的嗎?”
云姝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這一眼便讓她心頭一跳,“你受傷了?!”
胸前居然染紅了這么一大片血跡,他究竟是從哪兒趕回來的?
鳳凌緊緊的拉著她的手,仿佛想要給她一點安心的力量,“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看著自己的孫兒居然為了區區一名女子,把身子弄成這副模樣,大國士更加認定這個丫頭留不得!“老夫何時為難過她?只是想讓她認清現實罷了。凌兒,你怎可為了一名女子放棄大業,這么做對得起你的母親嗎?”
“凌兒說過,若此生沒有她,就算給我整個天下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的話語如此堅定,讓云姝心中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慢慢蔓延開來,她又何嘗不是呢?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負他對自己的一片真心。
“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你不知道你的母親是怎樣被逼走的嗎?!”大國士起伏著胸膛,此時的氣氛無比緊張,清竹與白先生擔憂的看著眼前的場景,他們早就料到,若殿下知道師傅私自將公孫秀請來,必定會發生這樣的沖突。
鳳凌輕抿著唇,卻是沒有說話。
大國士瞪了云姝一眼,隨后一甩衣袖語氣生冷,“凌兒,跟我來。”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鳳凌緩緩放開了云姝的手,“姝兒,回去等我。”
一顆紅色的藥丸,被輕輕的放進了他的掌心里,“不要說什么不礙事這種話,我會擔心。”
那深邃的雙眸中竟是疼惜,俊美無雙的男子微微一笑,拿起那顆藥丸仰頭服下,隨后輕撫了下云姝的面龐,“好,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白先生和清竹看著兩人此刻的模樣,心中同時震驚不已,他們從未在少主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就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可以感受到少主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深情
這名女子,對于少主來說真的很重要,刻入骨血般的重要。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他們三人,白先生看向那望著鳳凌背影的云姝,輕輕開了口,“公孫秀先回屋休息吧,少主會處理好的。”
這時,卻是有兩名白衣男子出現在白先生的身后,壓住了他的肩膀。
“你們做什么?!”清竹大驚,而那兩人只是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大人吩咐,白清林違抗命令,按族法處置。”
“什么?你們不能這么做,放開我哥哥!”
“清竹,你回去!”白先生嚴厲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責罰,但他不能連累自己的弟弟。
“哥哥,你……”
“送公孫秀回去!”
眨眼的功夫,白先生已經默默的被帶了下去,清竹的肩膀輕輕顫抖著,他不明白,為何哥哥要做到這個地步,就算少主生氣……可是,他們也只是按吩咐行事。
緩緩轉過身去,看著那面露擔憂的女子,清竹的心中矛盾不已。他猶豫了片刻便開了口,語氣里帶著幾分別扭,“公孫秀,走吧,這里離屋子還布下了幾個陣法,若你有所損傷,少主也不會原諒清竹的。”
“白先生的屋子在哪里?”
清竹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訝,“你……”
“我們在那里等他,有些話,我要當面與他說。”
夜色漸沉,安靜無比的屋子,清竹時不時朝著走廊的那一頭張望著,眼角的余光悄悄的轉向靠在院子里那一語不發的女子,她同樣用一種深沉的目光望著天空,這段時間的等待,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
他始終難以對云姝有所好感,畢竟哥哥會受罰,都是因為這名女子。很可能師傅會打消讓哥哥繼承國師之位的念頭,這些年來他們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
這時,一抹虛弱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清竹臉色一變,“哥哥!”
“白先生。”
白先生的臉色慘白無比,看著同時迎上來的兩人,眼中劃過一抹責怪,“清竹,不是讓你把公孫秀帶回去嗎?”
“我……”
“白先生,先不要說話,你的脈象很弱。”云姝抓著他的手腕,不由得輕輕皺了眉頭,他受了很重的外傷。
清竹的眼中劃過一抹訝異,她還懂得醫術?
“是棍責?”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白先生后背,云姝立刻明白了什么,從袖中拿出了一瓶創傷藥交到了清竹的手中,“這藥可以化解他的疼痛,我回去開副藥方,有勞清竹先生照顧白先生了。”
清竹看著手中冰涼的藥瓶,再看著那匆匆離去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