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尋芳氣喘吁吁的來到公孫將軍府,在經過芙姬的芙蓉院時,刻意厭惡的啐了一口,若不是有事情要來告訴云姝,他才不想靠近那晦氣的地方。
一跨入云姝的院子,他便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那金貴的客人,什么時候走。本大爺可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見她。”
桌旁的云姝抬起眼來便看見了顧尋芳不悅的臉色,“那些傷者如何了。”
顧尋芳拍了拍衣袖,“你不問問我累死了沒有。虧我把你當朋友,居然將本大爺一個人丟在那兒……”顧尋芳滿嘴牢騷,已經自顧自的坐到一旁喝起水來。
“這個孫太傅還算有良心,那些傷者賠了銀子,也沒多大麻煩。不過……本大爺倒是聽說了一個有用的消息,有些在意便特地來告訴你。”
云姝微微挑了挑眉,“可是那匹馬被人動了手腳。”
顧尋芳立刻瞪大了雙眼,“你怎么知道……已經派人去查過了。”
云姝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匹馬身上的痕跡,明顯是有人用石子之類的東西打的,云姝一直覺得此事有古怪的地方,這細細想來,那匹瘋馬本來并不是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突然間卻改變了奔跑的方向,好像有人故意要將它引過來似的。
“會不會,是你得罪了什么人。”顧尋芳對于這種陰險之事十分敏感,而這一次云姝因為救了三姨娘以及那些傷者而名聲大噪,顧尋芳才難以避免的將她聯系在一起。
“或許只是湊巧,小姐平日里也很少與人接觸,不會得罪什么人的。”一旁的春香忍不住開了口,可是心中卻也隱隱不安。那時候她拉著云姝躲到一旁,看著那匹瘋馬就要拐進另一條街道,突然變嘶鳴一聲朝著他們沖了過來,如今顧尋芳一提醒,真是越來越古怪。
“罷了,反正沒有出什么大事。”云姝沒有再細細追究,畢竟當時街道混亂人群眾多,要搜集證據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就算能證明那匹馬被人做了手腳,但要如何抓出幕后之人。
顧尋芳笑了笑,“確實沒出什么大事,不過公孫小姐倒是出名了。”他懶散的枕著自己的手臂,“只怕如今,本大爺只要說自己是公孫小姐的朋友,走到哪里都有人請客吃飯吧。哈哈。”
“顧公子可不要壞了我家小姐的名聲。”春香立刻嚴厲的看著他,別人不敢說,顧尋芳還真的是敢做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情。
“你這丫頭,本大爺可是給你家小姐長臉呢。”
“靈兒一個人在屋子里應該很害怕,顧公子還是趕緊回去陪陪她。”春香說著,已經一副要趕人的模樣。
顧尋芳罵罵咧咧的退了出去,門砰地一聲被春香關上,隨后輕嘆了口氣恢復了臉色,“小姐覺得此事,會是巧合嗎。”
她關心的是云姝的安危,如今人在他鄉,做事難免要小心一些。
云姝沉吟了片刻,“胡思亂想也沒有任何用處,倘若對方真的是沖著我來的,一計不成定會有下一計,安心等著便是。”
“將軍。”一名侍衛出現在公孫將軍的書房之內。
“何事。”
“屬下在府中,發現了些許可疑的人。”
公孫將軍眼神立刻變得冷冽,“還不速速抓來……”
“只是……屬下發現,這些可疑人物,似乎是芙蓉院里那位主兒的。”
公孫將軍眼中一閃,他的意思是,芙姬命人潛伏在自己的將軍府里作為眼線保護她的安全。這是不相信他們將軍府嗎,還是有別的打算,要監視他們將軍府。若換成是其他人,公孫將軍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芙姬的身份特殊,她有這樣的顧慮似乎也是常情。
可是公孫將軍的心中難免不太高興,他當即冷哼一聲。國士大人不是說很快就會有人來將芙姬送走嗎。怎么到現在都沒有半點風聲。如此金貴的主兒,他們將軍府也不愿意招待。
而另一頭。
“小姐,府中的侍衛發現我們的人了。”
一名黑衣男子出現在芙姬面前,絕美的女子只是輕輕看了他一眼,靜等著他說下去。
作為懷王一族的掌上明珠,芙姬的安全自然是十分看重的。除了她身邊這幾名身懷武藝的婢女,還有平時絕不輕易露面的暗衛保護。
“為了避免引起沖突,屬下已經表明了身份。”
“嗯,可以。”芙姬沒有太多的言語,她并不怕得罪公孫將軍,在她看來,派人監視將軍府是否有人會對自己不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己的人事先跟他們打聲招呼,已經十分給他們顏面了。
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的來到將軍府后門,一名身材嬌小的男子落了地,十分熟練的敲了門跨了進去,直奔云姝所在的院落。
一陣冷風拂過,男子警惕的停下了腳步四下張望著,一名婢女迎面而來,“這不是柴公公嗎。”
那小公公收斂了神色,輕輕笑了下,不等那名婢女說些什么,立刻做了一揖,“雜家還有要事要辦,先行一步了。”隨后便退了三步轉身離開。
一陣陰影快速掠過,身后的婢女眨了眨眼睛,是她的錯覺嗎。方才好像看見柴公公的身后有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了。或許,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吧。
“小姐,宮里來信了。”春香的臉上帶著淺笑,果真看見了云姝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喜悅。
柴公公早已經等候在那兒,每一次大殿下都是派他來送信。
“雜家見過公孫小姐,這是殿下給您的信。”他從腰間摸出了那封信件,交到了云姝的手中。
“有勞公公了。”
柴公公微微行了一禮,按照往常交代了任務很快便離開了,沒有多余的話語。
云姝回到屋子里低頭一看,卻是有些疑惑的皺了眉頭。信封是空白的,上面沒有半點字跡。為何送個空白的信封來。這是何意。
與此同時。
“小姐,屬下發現將軍府里來了一名可疑之人。”
另一名黑衣男子出現在芙姬面前,手中恭敬的捧著一封信件。
芙姬微微挑眉,她知道自己的暗衛不會平白無故送來這么一樣東西。果真,對方解釋著,“似乎是宮里頭來的人,這好像是給公孫小姐的信。”
給她的。芙姬果真來了興趣,這公孫小姐還與宮里頭的人有所來往。想到這,她立刻伸手去接那信件,信封之上俊逸的字跡躍入眼簾,瀟灑的筆墨讓芙姬眼前一亮,她很快便明白,這是男子的字跡。
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緩緩打開一看,絕美的面容閃過幾分深沉的笑意。
酉時,望月橋。
宮中有男子約公孫小姐見面。有意思。
本想將手中的信封燒毀,芙姬的動作頓了頓,轉而將它收好放在一旁。酉時么。
夜幕漸沉,皎潔的月光灑在這片繁榮的京都街道上,明亮的燈籠相互輝映,街道上人群晃動,伴隨著高漲的吆喝聲。
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穿過這繁華的京都,五彩斑斕的光倒影在水面上,來往的人群出現在水中的幻影,很快又換了一批。風中帶著河水淡淡的咸味,還有劃槳的聲音,小舟從高拱橋下穿過,載著悠閑欣賞夜景之人。
不遠處的酒樓,三層的雅間里,一扇打開的窗戶正對著望月橋。
一盞清茶泛著芳香,那對媚人的眼眸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芙姬只留著一名婢女在身邊伺候著,其余的人都守在了暗處。她靜靜地望著這一片夜景,原本懷著看熱鬧的心情前來,而此時,卻被這美麗的景象所感染,心情漸漸有了幾分色彩。
腦海中浮現出云姝那高潔的眼神,現在想來真是諷刺。堂堂將軍府的小姐,居然與宮中的男子有曖昧的往來,傳揚出去的話真是叫人笑話。
她忍不住想要知道,當公孫小姐明白自己已經知道她的秘密,臉上會出現什么樣的表情。
連芙姬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云姝有如此大的敵意,論容貌和身份,對方沒有一樣比得上自己的。像這樣的女子,芙蓉向來不會放在眼里,更不會有那樣的心思去計較。可是偏偏,那名女子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質,讓人打心底敬畏著。
芙姬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向來都是旁人敬重她害怕她,她的身份和地位是無可動搖的。或許,她如此較真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心安,讓她知道一切不過是那名女子虛張聲勢而已,對方不過就是一名武將之女,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望著喧鬧的街頭,看著高掛的明月,芙姬突然覺得興趣乏乏。自己的行為說來真是可笑,怎么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實在有失自己的身份。可是如今人已經坐在了這兒,離酉時還有片刻功夫,就當看場笑話也好。
思及此處,芙姬低下頭來,這時一抹月牙白衣卻是闖入了她的視線之中,讓她不知不覺停下了動作。
對面的橋上,一抹頎長的身影緩緩由對岸而來,足以明月爭輝的雙眸一下子吸引了芙姬的視線。那名男子身材挺拔俊逸,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度,而他搜索的眼神四下打量著,好像在尋找著什么人。
是他嗎。
芙姬屏住了呼吸觀察著,明明這樣的距離對方不可能發現自己,可是她依舊這么做了。
那人有著一對極好看的眼睛,可是其他的卻顯得平淡無奇。一張臉唯有那對眸子叫人印象深刻,但也算不上俊美,卻不知不覺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視。不過芙姬卻是個中高手,她一下子便看出來,那名男子易了容。哪怕如此,也無法掩蓋他如波瀾一般的眼眸。
男子似乎沒有看見約定的人,便立在橋邊眺望著遠處的夜景。他的影子投在河面上,清風微拂衣角輕揚,如夢如幻仿佛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埋沒在這一片斑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