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繼續翻閱卷宗,越往下看,臉色就變得越青。從卷宗記載,十年來天音雅舍共發生過十六件家屬鬧事的事件,但之后卻全部不了了之。
十六件,分攤在十年,而且是在混亂的青樓,這正常的就和平時吃飯喝水一樣。十六件中,對應著十六個人。但這十六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每一個姑娘都被人聲稱逼良為娼,但他們自己卻矢口否認,每一個都成了后院的頭牌,而每一個……竟然都死了!
“一個個安于享受自甘墮落將所有的尊嚴都踐踏到腳底的女人會因為忍受不了流言蜚語而選擇自盡?十六人之中,自盡的竟然達到十人,只有六人因病去世?而現在,活著的只有……綠柳!”
寧月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思考著這件案子的隱情。在這個時代,證據是非常匱乏的,定案定罪基本全靠人證。如果綠柳不開口,寧月就算找到再多的證據都沒用。而最最要的是……綠柳還能不能回到寒江的身邊?
日近黃昏照昏鴉,寧月拖著疲憊的腳步踏入天幕府。這幾天來,寧月走訪遍了十六個姑娘的家鄉,卻發現家鄉的人對她們的了解認知竟然片面的只有一個名字的印象。而至于他們的家人,要么搬離,要么離世,還有幾家根本就不承認她們的存在。生在在這個名節勝過生命的時代,是她們的悲哀。
“寧月!”當寧月剛剛踏入天幕府,鐵盤先生呼喚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這個任務是俯捕特地指定要給你的!”
接過鐵盤先生遞來的任務條,“澄湖湖畔發現了一具死尸?這不是應該有府衙那邊的人接手么?怎么會到我天幕府。”
“死者溺亡這一點沒錯,但府衙的通過現場排查覺得案子有可疑不像是自然溺亡事件。所以就送到我天幕府協作調查,于俯捕讓你負責這案子,如果沒什么線索明天就結案。”
“尸體呢?”
“在義莊!”
寧月也沒有停留,出了天幕府直奔義莊走去。當寧月到達義莊的時候天已經漆黑。陳列的尸體散發出陣陣寒氣,油燈燃燒不時的發出啪啪啪的脆響給寂靜的義莊平添更多的陰森恐怖。
老看尸人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和尸體打交道,這講話的聲音都是帶著飄一般的顫音。好在寧月因為有了武功傍身膽子肥了很多,要換了一般人,看尸人一開口都能把人嚇尿。
“今天天幕府送來的尸體呢?”
“就……在……那……”看尸人指著蒙上白布的一具尸體顫抖的說道。
寧月聽著這聲音頓時背后寒毛豎起打了一個冷顫,“能好好說話么?”
看尸人只是僵硬的笑了一笑,寧月緩緩的來到尸體邊掀開白布,頓時一雙嫌棄的眼眸瞪得渾圓。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憤怒,閃過一絲凝重。
“你……認……識……他?”
“寒江!前兩天還活著,想不到突然就死了!”
“他……是……枉……死……的!”
“還用你說,天音雅舍?好一招殺人滅口!等等,你怎么知道?”寧月猛的抬起頭盯著面孔僵硬臉色慘白的看尸人。
看尸人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勉強,強硬的笑容,“當然是……他……告訴……我……的!我……干了……這么……多年……看……尸人……自然……能……和……魂魄……溝通!”
“如果世上有鬼,我第一個就滅了你!因為你比他們更像鬼!”因為寒江的死讓寧月的心底蒙上了陰影。義莊不再陰森,看尸人不再可怕,因為寧月的心中,已經充滿怒火。
寧月出了義莊直奔天音雅舍,燈火下的天音雅舍充滿著歡歌笑語,但誰又知道歡聲笑語的背后又是何等的慘絕人寰。寧月剛剛踏入后院,雅咦依舊扭著夸張的腰肢走來。
“哎呀公子,我就說過只要來過一次后院就保管就會流連忘返念念不忘!公子今天是想嘗嘗鮮還是……”
“還是綠柳!”寧月換上淡漠的微笑輕輕地說道。
“公子,我天音雅舍的后院有很多美妙的姑娘,你何必只盯著綠柳一個呢?公子,你可不知道,今天后院有一對姐妹花今日出閣,公子何不把握機會做一次新郎官?”
“怎么?今天綠柳又不方便?”寧月戲謔的笑問道。
“公子,你把雅咦當成什么人了?方便,綠柳現在也沒接什么客。雅咦也不過是向公子推薦更好的姑娘而已,光一個綠柳有怎么可能撐起我天音雅舍的名頭呢?”
“別廢話,就找綠柳!”寧月嘩的一下收起折扇,雅咦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帶著寧月去了綠柳的房間。
一身綠色繡袍的綠柳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的美艷,渺渺走來的每一步都如青煙彌漫。寧月輕輕的倒了一杯茶吹了一口茶香,似笑非笑的看著綠柳的眼眸。
“公子又來了?上次只是和綠柳說說話沒有讓綠柳相服侍讓人家很是傷心呢!公子,今夜就讓綠柳好好服侍公子吧?”
“你很享受服侍男人?還是說,你每天服侍不同的男人很開心?”寧月臉色有些不善的問道。
“綠柳是青樓女子,服侍男人是綠柳的本分。尤其是像公子這么俊俏的男子,綠柳一見公子渾身都在滴水呢……公子覺得綠柳下賤也好,就算把綠柳當成母狗綠柳也不介意的……”
寧月默默的搖了搖頭,“可憐寒兄尸骨未寒……”
寧月一直盯著綠柳的眼睛,所以精準清晰的看到綠柳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笑臉卻依舊燦爛,身體微微一顫仿佛被下了定神咒定格。
“公子在說什么?綠柳聽不懂啊!”
“今天,寒江死了!”寧月微微瞇起眼睛,眼中精芒閃爍冷冷的盯著綠柳那張被妝容掩蓋的臉色。寧月的聲音很輕,但寧月敢保證他說的話綠柳一定聽得見。
“是么?那可真可惜了!”綠柳的聲音很輕,很柔,默默的低著頭似乎避開寧月的目光。綠柳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所以寧月確定眼前的綠柳應該就是映娘不會錯的。
“你還不打算說么?寒江都已經死了!”寧月氣憤的站起身,眼睛直直的盯著綠柳畏縮的身體,看起來如此的可憐。
“寒公子的死讓公子的心情不太好?正好,就讓綠柳好好服侍公子讓那些不開心不快樂都在今夜煙消云散……”綠柳輕輕地站起身,再一次松開了腰間的絲帶。
脫下了外袍之后,綠柳并沒有就此停下再一次解開了薄如蟬翼的內衣,鮮紅的肚兜在寧月的眼中如此的刺眼。
“你好好考慮,明天我會再來,希望的到時候你已經改變主意了。”寧月漠然的搖著頭,到底是什么樣的洗腦能把一個人轉換的這么徹底?
寧月離開了天音雅舍,但卻沒有回天幕府而是直接去找了另一個人。凌空飛渡,寧月的身影就像空中飄蕩的鬼魂。
蘇州城外澄湖岸邊,幾家燈火幾家漁船。
一艘小船在澄湖邊上飄蕩,里面飄來一陣陣的魚香。寧月摸了摸肚子,似乎今天忙了一整天都沒怎么吃過東西。寧月身形輕盈如鴻羽一般飄蕩落在了漁船上。
船很小,只有四五尺寬,船上搭一個簡易的巫蓬就成了漁夫們遮風擋雨的家。寧月落在船上雖然沒有什么動靜,但這么一個大活人杵在那除非眼瞎否則絕不可能忽略。
“誰?媽呀,鬼啊——”
石開驚恐的叫道,身體猛然間向后倒去。要不是寧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石開估計真要步寒江的后塵了。
“你……你是誰?你怎么上來的?”石開驚魂未定之后滿臉惶恐的看著寧月,這里雖然不是湖中心,但離岸邊還有十幾丈距離,而且寧月身上干爽整潔顯然不是從水底游過來的。要么是飛,要么是踩著水面,無論哪一種都不像是人。難怪他之前會以為寧月是鬼來著。
“認識這個么?”將銅牌在石開的眼前晃了晃。寧月突然發現,天幕府雖然在武林大型門派眼中是孫子,但在普通的百姓眼中還很大爺的。石開的眼神瞬間變了,一臉畏畏縮縮的低著頭。
“大……大人……小的……小的沒犯事啊……小的……”
“吃飯呢?要不咱們邊吃邊聊?”寧月絲毫沒有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覺悟,看著桌上煮的香氣四溢的魚湯肚子忍不住叫了起來。
喝著魚湯,寧月整個人都暖了起來,“你和天音雅舍的姑娘綠柳有仇?”
“啊?”被寧月問了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茫然的抬起頭,但當他反應過來之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沒……沒有……”
“沒有?沒有你那天干嘛折磨她?天音雅舍已經將你告上府衙了,你可要如實回答啊!”寧月的嘴角裂出一個森然的冷笑。
“不……不會……是……是映娘喜歡……她喜歡被打……他自己愿意的……”石開一聽自己被告到官府,瞬間嚇得渾身直哆嗦。
“映娘?原來綠柳她真的叫映娘啊!你撒謊,我見過映娘,四天前我也在場!你還是老實交代吧,你和她有什么仇怨要這么折磨她?”寧月步步緊逼絲毫不給石開退步的余地。
“我……我……”石開臉色不斷的閃爍,突然眼睛直直的盯著寧月的年輕的臉,“不對啊……您是天幕府的捕快……這……這事……怎么需要你們天幕府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