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他們當真如此的喪心病狂?”紫玉真人微閉的眼睛緩緩的睜開,原本靜止的銀色發須也微微拂動。要不是為了穩住體內運轉的功法,紫玉的話語也許就不會這么輕描淡寫。
武夷派坐落于荒州,荒州百姓養了荒州官吏,但同樣也養了他武夷。雖然武夷派有著自己的產業,但要沒有武夷百姓他們也唯有餓死一途。生在荒州,長在荒州,武夷派不只是武林圣地也是荒州的保護神。
但現在,卻聽到荒州百姓被隨意的屠戮,被人整村整村的滅門。這讓荒州保護神自居的武夷派如何不怒?過了許久,紫玉真人的發須才緩緩的靜止,起伏的心緒才緩緩的平復。
“道友放心,貧道會立刻命門下弟子通知各門各派舉行武林大會。玄陰教竟然對普通百姓舉起屠刀,如此行為定會讓天下武林同仇敵愾……”
“來不及了!”還沒等紫玉真人說完,寧月就連忙打斷道。“這三天時間,已經有數千百姓遇害。如果等到你們開完武林大會,荒州之地還有百姓么?天幕府人手不夠我才上武夷尋求幫助,所以還請真人速速應對……”
“道友的意思是?”
“九州武林盟主令!先令九州武林動起來,一切緣由在等之后解釋。”
“也好!”紫玉真人默默的點頭,隨即抬頭用千里傳音喝道,“師弟……弟……”
蕭清池接到傳訊,轉瞬間就來到了紫玉真人的靜室之外。敲了敲門便推門踏入,“掌門師兄,有什么事?”
紫玉真人掏出懷中的武林盟主令,“清池,傳我九州盟主令,凡九州武林盟弟子,立刻趕來荒州。玄陰無道,屠戮無辜百姓。千里救援,護百姓于周全。各村各鎮,需皆有高手駐守,一經發現玄陰教弟子,立刻誅殺不可有誤。”
“是!”蕭清池也明白了事件的嚴重性,躬身接過武林盟主令恭敬的退去。
“既然如此,真人,那我也告辭了。天幕府還需要我來主持大局!”寧月看到事情已了,便緩緩的起身告辭。
“既然如此,貧道就不做挽留。寧道友請恕貧道無法相送,請!”
離開了武夷山,寧月馬不停蹄的趕回天幕府主持大局。隨著武夷派的九州盟主令發動。雖然各門各派都疑惑為何九州武林盟突然間介入了朝廷與玄陰教的爭斗。但盟主令已下,大家還是自覺的遵守。
最先行動的是荒州的武林門派,而且荒州的武林門派也已經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玄陰教的暴行。之前雖然義憤,也派出一些精英弟子下山護住周邊的鄉村,但畢竟有所顧慮沒有大規模的派出。但現在,許多荒州門派幾乎傾巢而出。
深入到了民間,才知道玄陰教張狂到了何等地步。荒州各地百姓,幾乎生活在恐懼之中。就連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睛,直到說武林大俠來了,他們才敢將懸起的心放下。
但是,即便有江湖武林的介入,玄陰教的肆虐似乎并沒有收斂。僅僅過了三天,再一次傳來村莊被滅滿門的消息。而且,這個村莊還有十幾個江湖門派弟子守護。這些弟子,全部被玄陰教教徒虐殺而死無一存活。這下子,他們不僅挑動了天幕府的神經,也成功挑動了九州武林門的神經。
原本還在觀望的各個門派頓時怒了,不說唇亡齒寒,自己這是維護天地正道武林正義。這樣名正言順的事,你們還不知道收斂?這不是擺明著來送名聲送人頭么?荒州武林,南方的其他幾州武林門派也不再耽擱,立刻響應九州盟主令兵分兩路向荒州進發。
一路進入荒州之后立刻向空白的鄉村進發以駐守保護百姓,而另一路則上武夷派親自詢問盟主的打算和情勢。
有了九州武林的大量高手進駐,天幕府的壓力驟減。漸漸的,傳回來的消息不再是哪個村子被玄陰教屠戮,而是某次偷襲被九州武林高手擊退成功救下全村村民。
武夷派最近繁忙了起來,學業有成的弟子下山了一批又一批。原本這些弟子,不修煉到后天七層境界以上是不得下山的,但這次卻幾乎傾巢而出。在先天長老的帶領下,分割成數十個小隊前往四處駐守。對于那些無知的新人來說,能下山行走江湖,能夠行俠仗義博得俠名是很期待很期盼的。
但對于那些帶隊的長老來說,他們卻有些同情或者憐憫這些什么都不懂的弟子。山下并沒有他們想的那么精彩,行俠仗義是會死人的。而身為領隊,他們唯一祈禱的不是殺多少玄陰教弟子,而是盡量將帶下山的弟子更多的帶回來。
他們不會懂,也不會明白江湖的險惡。哪怕領隊長老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的告誡弟子。在沒有經歷過江湖廝殺,體驗過死亡絕望之前,他們不會明白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是一件多么危險多么殘酷的事。
從山下帶著滿身是傷回來的弟子不會向師弟們說他們經歷的是什么樣的殘酷。而那些無法下山的弟子,卻無限的憧憬著師兄們的風采。蕭清池,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蕭清池曾經下過山,但那也是匆匆一去匆匆而回。雖然蕭清池的武功已經到了世間頂尖,但他卻依舊沒有被掌門師兄答應放下山。
手中提著食盒,眼睛望著背著行囊陸陸續續下山的師侄們。他是紫玉真人的師弟,在武夷派輩分太高。眼前的這些,也許是師侄,也許還是徒孫。所以蕭清池需要保持身份,哪怕心底在羨慕,臉上卻不能露出一絲一毫。
后山的祠堂一如既往,哪怕過去了數月,當年驚險的一幕卻依舊在蕭清池的腦海中時常浮現。剛剛靠近祠堂,老遠便看到一個身穿灰白道袍頭發花白的老道緩慢的掃地。
老道的動作很慢,也很有節奏。仿佛掃地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所以哪怕蕭清池來了,他都不為所動甚至連眼皮頭沒有抬起。
蕭清池深深的做了一個呼吸,緩緩的走近將食盒放在了青玉道人邊上的石桌上,“青玉師兄,清池來看你了!”
“是紫玉讓你來的?”過了許久,青玉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但手里掃地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歇,依舊慢條斯理的揮動著掃帚。
“是!”蕭清池想說什么,但卻什么都沒有說,心中的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這一個字。眼前的青玉已經非常蒼老了,失去了武功之后,他的身體漸漸的像普通的百姓一樣,行將朽木,暮氣沉沉。
但是,拋開幾個月前的那一件事,青玉道人對蕭清池一直疼愛有加。雖然嚴厲,但卻是青玉教會了蕭清池做人的道理。看著眼前的老人,蕭清池的眼眶有些泛紅,當初被青玉抱在懷中一字一句的教自己誦讀道藏的情景,還恍如昨日。
“將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現在你看過了,回去吧!”青玉頭也沒抬,淡淡的說道。語氣中沒有絲毫情緒,仿佛已經超脫了紅塵,不在大千世界之內。
“師兄說哪的話,師兄可是會長命百歲的,怎么會是將死之人……”蕭清池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也故意裝出幼時的天真單純。哪怕青玉曾經犯了錯,但在他的心底,師兄依舊是曾經的師兄。
“人道七十古來稀,我已經八十歲了。現在一身武功盡失,如今的我,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所以回去告訴紫玉,讓他別沒事看看我死了沒有。我現在,已經翻不起什么風浪了。”
“青玉師兄,掌門師兄從來就沒有這個想法……”
“他就算有這個想法也不會對你說。”青玉突然停下了動作,轉過臉看著一臉無辜單純的蕭清池,突然間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你很不錯,心胸寬廣,武夷派只要有你就垮不了。可惜,師兄就算去了地下也沒臉見師父啊。到了死,都沒能替他報仇!清池,我問你,紫玉為什么頻頻命弟子下山?”
“玄陰教與天幕府之爭已經到了膠著狀態。現在玄陰教一改之前的銳氣被天幕府壓制的動彈不得,頻頻失利之下玄陰教喪心病狂竟然大肆屠戮無辜百姓。
掌門師兄發動九州盟主令命弟子們下山守護鄉民,救萬民于水火。”
“哼!”青玉聽完,神情不屑的冷哼一聲,“這都是借口,紫玉他是想向朝廷投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這個欺師滅祖的混賬東西,這個……咳咳咳……”
蕭清池連忙來到青玉道人的身后,輕輕的拍著青玉道人的后背替他順著氣,“師兄誤會掌門了,的確是玄陰教太過于不像話。而且,這對我們武夷派的名聲也有好處。
自從掌門當上武林盟主之后,無論江湖和百姓都對武夷派信念倍增,每一個下山的弟子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被奉為座上賓客。這一切,卻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武夷派數千年里,何曾這么風光過?”
“但那時他用欺師滅祖換來的!”青玉兇厲的喝道,“師傅被朝廷冤殺,師傅當年是何等的德高望重,他含冤待雪四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