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的碎碎念不斷冒出的時候,寧月卻無意間摸到了一個凸起物。輕輕的掰動,原本死寂的石門竟然突然間顫動了起來。
寧月大喜,連忙后退了幾步。震動的石門之上,突然落下了如瀑布一般的灰塵,煙塵彌漫遮蔽了眼前的視野。這個石門,鬼知道有多少年沒被打開了,積攢的灰塵竟然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
石門緩緩的后退,然后向一邊緩緩的移去。寧月輕輕的捂著鼻子,用力的甩著空氣中彌漫的煙塵。劇烈的咳嗽著,輕輕的踏入石門內部。
石門內部超乎了寧月的想象,里面的空間竟然出奇的大,至少有十根巨大的石柱頂著頭上的天頂。而且踏入門后那種刺鼻的煙塵味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顯然這個巨大的空間是后期改造而成,也難怪有人會將這個排水口用石門擋住。
當寧月踏入其中的時候,卻在一剎那之間愣住了。并不是因為石門內部的巨大空間,也不是驚嘆于這個工程浩大的改造。而是因為寧月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眸。
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一身青色的長衫。頭發散落隨意的披在肩上,就這么盤膝而坐的坐在兩根石柱中間。老人的兩只手上各被烤著一根鐵鏈,鐵鏈的另一頭也正好嵌在了兩邊的石柱之內。
寧月的臉上有一點尷尬,微微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他想不到石門的后面有人,更想不到,自己的潛入竟然就這么突然的,輕易的被發現。
“你好,真巧!”寧月淡淡的一笑,突然間身形閃動,仿佛一道流光一般向老人激射而去。手中仿佛閃過一道閃電,太始劍也剎那間出鞘。
雖然沒有動用內功,但寧月的出劍速度卻快的如此令人驚嘆。就算一個天人合一高手在寧月的出劍速度下,也定然反應不及。
身后帶出一道殘影,幾乎瞬息之間寧月便已經來到了老人的面前,手中的劍,冷冷的抵在了老人的咽喉之處,畫面卻剎那間靜止定格了。
寧月的臉色陰沉如水,布滿殺意的臉上閃爍著掙扎,手中的劍紋絲不動,只要輕輕的遞出,眼前的老人就會被一劍刺穿咽喉斃命。但是,寧月卻依舊停下了動作。
寧月應該出劍,應該在老人反應過來之前一劍將他擊殺。自己潛入九幽嶺決不能被發現,所以老人必須死。但是,寧月感受不到老人身上的一點波動,眼前的老人,也許只是普通的老人。
“孩子,怎么停下來了?”面前的老人滿臉慈祥的笑容,仿佛抵在自己咽喉的根本不是奪命的利劍,而是一只香噴噴的雞腿。
“你……不懂武功?你是誰?”寧月陰沉著臉,壓低著聲音冷冷的問道,“如果你不懂武功,你為什么會在此?又是什么人將你鎖在了這里?”
“小娃娃……你的問題還真多啊!”老人淡淡的一笑緩緩地伸了個懶腰,“這些問題應該是我來問你吧?你是誰?為什么會來這里?你想做什么?”
寧月的眼神再一次瞇起,濃郁的殺意漸漸的迸射而出,“你的命現在在我手里,所以這些問題該是我問,你回答!說吧,我不想你成為我劍下死的第一個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老人不為所動,緩緩的抬起手微微的晃了晃,鐵鏈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音,“我被囚禁在此幾十年了,你說我會在乎生死么?換了你,被人囚禁幾十年估計也早就自我了斷了吧?”
老人似乎真的不害怕寧月的劍,眼神戲虐的掃視著寧月上下,突然眼神定格在寧月的腰間,原本戲虐的眼神猛然間一縮,“你腰上的那根鞭子哪來的?你見過莫祁峰?他給你的?”
“莫祁峰?”寧月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當他看到腰間的鞭子的時候瞬間了然,“這是我太爺爺給我的,你認識靠山王?你到底是誰?”
寧月的心頓時起了一絲波動,靠山王已經是五十年前的風云人物,平定過九州之亂,經歷過草原之戰。而那個時代的人,能活到現在的已經不多了。一般人也不可能直呼靠山王的名字,要么稱他為靠山王,要么稱他為十四王爺。
敢直呼靠山王本名的,要么身份不簡單,要么就是敵人。想到此處,寧月的劍在此向前遞了遞,一旦老人有其他的動作,寧月必定一劍刺下。
“莫祁峰還沒死么?”老人似乎有些傷感,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就連語氣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寧月眼中殺意再次迸現,“你很希望他老人家仙去么?但可惜,他老人家精神抖擻吃嘛嘛香。倒是你,如果再和我顧左言他,那么你今天就要死了。你是誰,為何會被禁錮于此,我只問一次,三息之內如果不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啊……是么?我倒是沒有希望他死,只不過……有些意外而已。莫祁峰要是還活著……差不多……差不多有八十歲了吧?一身征戰留下滿身傷疤,這樣還能活到如此高齡也很不容易……”
老人對寧月手中的劍視而不見,只顧的自言自語說話,等他看到寧月的臉色的時候,卻突然淡然的一笑,“孩子,你也別嫌我啰嗦,畢竟一大把年紀了,啰嗦一點也是正常。你叫他太爺爺?那你是祁玉的后人?是直系還是旁系?”
寧月緊緊的抿著嘴唇,微微的閉上了眼睛。殺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對寧月來說似乎有些難。但這一點卻也讓寧月有些慶幸。因為至少他沒有被武功所迷惑本性,也沒有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這些年,他殺過很多人。手起刀落從來沒有手軟過,這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殺人已經麻木了。但現在,寧月慶幸的知道自己并沒有。
但是,寧月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眼前這個老人卻是他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既然已經在這里被囚禁了很久,既然已經徹底看淡了生死,那么自己就成全他吧。
想到此處,寧月猛然間睜開眼睛。但當他看到眼前老人臉上慈祥的笑容的時候,剛剛堅定的心卻在剎那間又一次猶豫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回答我!”寧月一字一頓的說到,每一個字都能直接敲打進老人的心田。
“很重要?”老人收起笑容淡淡的問道。
“很重要!我不想殺死一個無辜的人!”寧月認真的說到。
“你叫莫祁峰一聲太爺爺,如此的話,你也該叫我一聲太爺爺!”老人的回答出乎寧月的預料,一瞬間寧月呆立當場。他不是懷疑老人占他的便宜,也不是懷疑老人騙他,而是這個信息太過于突然,也太過于匪夷所思。
“怎么?不信?”老人淡淡的笑道,“你口中的靠山王,在我們兄弟之中排行十四,所以當年他又是十四王爺。我說你是祁玉之后,是因為當年我們兄弟雖然有十四人,但卻只有祁玉和我有了后人,當然他也當上了皇帝。”
“咕嚕——”寧月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你口中的祁玉是……榮仁帝?”
“似乎祁玉的后人給他的謚號是叫榮仁,生前仁德,死后榮耀,這個謚號倒也實至名歸。我呢,在眾兄弟之中排行老大,老夫的名字你也應該聽過,老夫姓莫,名祁連!”
老人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身氣勢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傲然的仰起頭,眼神中閃爍著藐視天地的豪情。當然,如果老人真的是莫祁連的話,他當然有資格如此的傲然。試問當今天下,有誰沒有聽過祁連太子的名字?試問天下,有誰在提到祁連太子的時候沒有產生那種濃濃的神往。
祁連太子,在大周皇朝最風雨飄搖的時候,一己之力撐起了大周皇朝的一片天空。因為祁連太子太過耀眼,致使當年大周皇朝十幾個驚才絕艷的皇子都如此的黯淡無光。因為祁連太子,以一己之力生生的延續了大周皇朝的氣運,使大周皇朝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祁連太子在京城一日,就算大周上下如何動蕩都沒人敢舉旗叛亂。要不是草原胡虜大舉扣關,五王之亂就絕對不會發生。
而祁連太子帶著早已腐朽到骨子里的軍隊和一群自發而來的武林人士,生生的將團結一致的草原胡虜趕回了賀蘭山,生生的將草原胡虜打的四崩五裂。這樣的絕世豪杰,竟然就是眼前這個看似枯瘦的老人?
“轟——”仿佛一道響雷在寧月的腦海深處炸響,寧月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的老人,握在手中的太始劍竟然微微的顫抖了。他是莫祁連?當年的祁連太子?現在的祁連王?不可能,怎么可能?
寧月不敢相信,他早就聽說過祁連太子的風采,祁連太子的過往他也聽過了無數遍,甚至祁連太子的每一個經歷都耳熟能詳。
就連天機老人也成說過,在五十年前,祁連王是當之無愧的天命之人。如果不是最終榮仁帝奪了天下登上皇位,天命之人不可能有兩個。
但是……他是祁連王?祁連王竟然被人囚禁在這么一個下水道中不知道多少歲月?這樣的現實讓人如何接受?
“不可能,傳聞中,祁連王的武功出神入化,但是你……你……”寧月突然臉色大變,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自己感應不到老人身上的武功波動,也許不是對方不懂武功,而更有可能是對方的武功早已超出了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