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微微錯愕,但瞬間又恍然大悟。眼前的一幕何其的眼熟,幾天前通沙堡城門被破,三萬鳳凰軍也是這般踏出城門,用血肉之軀捍衛鳳凰軍的尊嚴。
而現在,眼前的夜魔軍雖然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大周,但他們依舊保留著身為軍人的榮耀。他們是騎士,騎士不該死在投降之中,更不該死在深巷之內。騎士,應該死在沖鋒的路上。
不能撞碎敵人,那么就讓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寧月懂了眼前夜魔軍的堅持,所以寧月緩緩的將太始劍舉到身前,眼神中閃爍著精芒,一節一節的抽出太始劍。
身后的天幕府不是鳳凰軍,更不是騎兵。夜魔軍有自己的光榮方式,天幕府也有。寧月不會容許天幕府的弟兄面對著鐵蹄的沖鋒,就像夜魔軍不允許自己在城破之后束手就擒一樣。
既然如此,寧月就該用最認真的姿態來給夜魔軍送行。死在武道高手的正面攻擊之下,就算夜魔軍也該死而無憾了吧?
金色的劍刃散發著刺眼的光芒,沐浴在金芒之中的寧月如此的神圣。當寧月將太始劍舉過頭頂的時候,天空的壓抑剎那間被金色代替。
一道金色的光芒攪動著天空的云彩,將天空的積云染成了絢麗的金色。那一幕,仿佛整個世界變得鮮活了起來。
“好美……”謝云身邊的海棠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贊美。金色的云層,華麗的舞動,圍繞著太始劍的劍光中間緩緩的旋轉。
這一幕太過于夢幻,就連海棠都情不自禁的沉醉在這唯美的畫面之中,更何況天幕府一眾的女捕快。但寧月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微笑,因為他此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殺”夜魔軍突然爆發出一聲巨吼,聲音在天空匯聚成虎豹雷音。一頭漆黑的洪荒猛獸屹立大地,鮮紅的雙目之中寫滿了瘋狂與桀驁。
洪荒巨獸動了,邁開雙蹄咆哮的向寧月沖鋒而來。雙蹄踏地,地動山搖。洪荒巨獸仿佛要將大地塌碎,就連遠處依稀可見的山脈都在巨獸的奔走之中微微搖晃。
寧月的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夜魔軍不愧是夜魔軍,不說其他,就是這沖鋒的氣勢也能讓一般的敵人放棄抵抗的心。沒有人能有勇氣站在夜魔軍沖鋒的前面,因為沒有人會懷疑這樣的洪荒巨獸會不會踏碎眼前的一切。
巨獸越來越近,散發的濃煙籠罩了天地。寧月凝重的舉起了太始劍,突然間化作分開日月的界限狠狠的向夜魔軍斬下。
寧月蓄力已久的一劍,就是玄陰教主也不敢迎接,但對面的夜魔軍卻敢。也許他們不是不知道寧月一劍斬下的威力,而是因為他們早已將生死拋棄。他們對著寧月沖鋒,僅僅是為了捍衛身為夜魔軍的榮耀。
“轟”一劍斬下,天地為之一震。猙獰的洪荒巨獸仰天咆哮,巨口狠狠的向寧月的太始劍撕咬過來。但是……太始劍是太始劍,而斬下那道劍氣的,也是寧月。
巨獸的反撲如此的無力,在劍光中破碎,劍光在巨獸的咆哮中消亡巨獸也在劍光中飛灰湮滅。寧月輕輕的將太始劍橫在腰間,眼神犀利的望著越來越近的夜魔軍。
沒有了巨獸虛影,所有人也再一次看清了夜魔軍的姿態。黑色的甲胃,黑色的披風,黑色的面罩。就連他們的士氣,也是漆黑一片。
這是一群代表黑夜的軍隊,難怪被冠以夜魔的名字。因為他們白天不出,夜間成魔。因為夜魔的名字,是草原的胡虜給他們取的,從那一天起,夜魔的名字響徹草原。
敵人的恐懼與咒罵這不是恥辱,而是榮耀。從那一天起,夜魔軍正式成為他們心底守護的光榮。就算死,也不能墮了夜魔軍的威名。
“讓你們一劍,乃為了成全你們的英魂!這一劍,給你們送行”寧月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悲傷,眼前的夜魔軍乃是真正的大好兒郎。但是,他們此刻沒有為國征戰,沒有死在守衛九州華夏的戰場之上,而是……
寧月不認同,但也無可奈何。寧月不想殺他們,但是他們除了死別無任何歸宿。因為夜魔軍不會投降,他們只會死在沖鋒的路上。
金色的光芒突然間亮起,劃過了天地劃開了歲月。一劍橫空,琴心劍胎突然間出現在天際。琴聲激蕩,彈奏出一曲悲涼。天地的脈動,也在琴聲之中不斷的起舞。
天空的劍氣突然間爆裂,無數仿佛箭矢雨點一般的劍氣突然間鋪天蓋地的向沖鋒的夜魔軍籠罩而去。面對寧月的劍氣,他們無力抵擋。軍陣已破,他們的就和普通的軍人沒有多少區別。
就算身披鎧甲,但也無法給他們帶來多少的防護。唯一能讓他們在寧月的箭雨之中傲然沖鋒的,是他們身為夜魔軍的驕傲和榮譽。
這是一場屠殺,實力完全不對等的屠殺。一個武道高手,對著一群悍不畏死的騎士的屠殺。寧月有些罪惡,有些不忍。寧月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一個武道高手的尊嚴似乎在這一刻損失殆盡。
但是,敵人就是敵人,不能因為同情憐憫而忽略了戰爭的殘酷,無數夜魔軍將士倒下,但活著的人卻依舊頑強的沖鋒。似乎死亡,是他們追求的儀式。
寧月輕輕的一嘆,緩緩的抬起手中的劍,是時候結束這個錯誤的戰爭。如果這是夜魔軍的堅持,寧月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一劍橫胸在胸前斬出一道絢麗的軌跡,寧月單手持劍沿著左腿畫出了一道絢麗的劍光。
劍氣激射而出,橫架左右兩邊。寧月背對著夜魔軍,默默的閉上了眼睛。金色的太始劍依舊閃耀著光芒,斜斜的指著大地劍尖卻微微顫抖。
張開的雙臂,仿佛向這個世界告別,青絲飛舞,迎接著清風的送行。身后的馬蹄聲戛然而止,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寧月知道,剩下夜魔鐵騎死了。被自己斬破了軍陣,只剩下血肉之軀的夜魔軍絕對不可能抵擋住自己的全力一劍。
眼前的天幕府捕快紛紛瞪大了眼睛,而更多的女捕快卻幾乎剎那間臉色雪白捂著嘴巴嘔吐了起來。他們也許見過尸體,也許見過各色各樣的尸體。但是,他們卻絕對沒有見過被人一劍齊齊腰斬的上萬將士。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也是一個尸山血海的畫面。夜魔軍其實可以不用死,寧月其實也可以不用這么做。但是,那是夜魔軍的選擇,就是寧月也沒有辦法。
緩緩的轉過身,鮮血染紅了大地在地面上匯聚成河。一將功成萬骨枯,寧月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每一個名將的名聲,都是用無數敵人的尸骨堆積而成的。
但是,眼前的尸山血海,卻不是寧月想要的。就算要用尸骨堆積成功成名就,那也應該用草原胡虜,冰原蠻族,西域蠻夷,南疆百列。而不是用夜魔軍,更不是用華夏兒女的鮮血。
寒風突然的吹來,所有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突然間,天空飄起了雪花,如鵝毛般的大雪。也許,就連蒼天也在為夜魔軍感到不值,也許蒼天也在為他們哭泣。
雪很大,幾乎一會兒就將大地化為了蒼茫。寧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揮手示意天幕府進城。雖然說眼前的一幕的確看起來很壓抑,但是,天幕府拿下濟源縣也不是用來玩的,還是有著繁重的任務等著。
跨過尸山血海,寧月和一眾天幕捕快心情沉重的踏入到濟源縣之中。原本以為,濟源縣應該一片死寂。但是,入眼的畫面卻讓寧月微微一愣。
數萬人歡呼,雀躍,發泄。他們不是歡呼寧月等人的到來,僅僅是在歡呼他們的自由,歡呼夜魔軍的死,更歡呼從他們身上被掀去的恥辱。
他們狂喜的爭奪著夜魔軍帶來的物資,這些物資又可以供他們瀟灑至少半年。他們是曾經的守軍,后來的俘虜,又是現在的守軍。當然,前提條件是,他們得被允許。
看著眼前的混亂,寧月的眉頭深深的皺起。雜亂無章,幾近瘋狂,烏煙瘴氣,觸目驚心。寧月冷冷的看著,一時間無名之火竄起。
“給我住手”
輕聲的呵斥仿佛清風一般送入每一個守軍將士的耳中。守軍將士微微一愣,但瞬間又一次開動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幕,寧月的眼神再一次的瞇起,冰冷的眼眸中溢出濃濃的殺意。
“制造混亂者,殺!哄搶軍需者,殺!肆意破話者,殺!”話音落地,身后的天幕府瞬間一擁而上。雖然眼前的守軍有七八萬,但是就算七八萬守軍也不可能是一萬天幕府精英的對手。
手起刀落,血肉橫飛!僅僅數息之間,血腥氣再一次彌漫在天地之間。天幕府殺敵和軍人有著本質的區別。軍人殺敵,一刀一個,天幕府高手殺敵,向來是一刀一大片。
一瞬間,狂喜的慶幸被突如其來的殺戮澆滅,看著眼前殺氣騰騰的天幕府捕快,守軍們眼中充滿了恐懼。他們不明白,為什么天幕府要殺人,不是自己人么?難道天幕府也叛變了?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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