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臺府的知府名叫嚴立,如果是一年前,沒人會覺得他‘嚴厲’,相反,這位嚴知府性情溫和,也善待治下子民,被稱為青天知府,只不過從一年前,這位嚴知府性情有了很大的改變,雖不說兇殘狠毒,但脾氣卻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下面人稍微出錯,就會被懲治,鬧得府中下人兢兢業業,墊著腳走路,更不敢大聲喧嘩。
可以說,這一年來,整個嚴府都籠罩在陰云當中,而這一切的原因,自然要歸于嚴立那位一年前被鬼魅附身的獨女。
這一年來,嚴立無數次升起希望,但又一次次的絕望,原本他已經不再抱有希望,雖然女兒被鬼魅附身,但至少還活著。
卻不料,今天楊彥的夫人來告訴自己找到一位高人,可以治好女兒。
如果僅僅是楊彥的夫人,他自然不會放在眼里,不過這位楊夫人卻是自己女兒的好友,這一年來也時時探望,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因為他身份的緣故,但他也愿意承這個情。
而且他也知道對方是個聰明人,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肯定不會冒著得罪他的風險來勸說,雖說已經認命,但他內心中未嘗沒有一絲奢望,再試一次。
所以,嚴立還是決定讓對方一試,之前許采薇說那位高人年紀輕輕,卻有真本事,算是給他提了個醒,他也想看看那位年紀輕輕的高人到底有什么本事,還是招搖撞騙,故意誆人。
如果有真本事,他愿意奉為上賓,只要能救自己女兒,付出任何代價他都愿意,可若是后者,就算有許采薇,他也讓對方付出足夠的代價,至少也會打斷手腳,他嚴立,可不是任人欺騙的。
就在嚴立焦急等待中,牧易跟許采薇來到嚴府,因為下人早就得到通知,所以不用匯報,就直接領著兩人去見嚴立。
當嚴立第一眼看到牧易的時候,也吃了一驚,總算明白許采薇為何說牧易年輕了,不過他卻沒有因為牧易年輕而忽視,因為牧易身上有一種氣質,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尤其是當他盯著對方的時候,那年輕道士居然沒有任何不適,嘴角甚至擒著一絲微笑。
他嚴立掌管一府七縣,正五品官職,別說普通人,就算那些大家族的族長,他的手下,被他盯著也會戰戰兢兢,心生懼怕,可對方,不但沒有害怕,相反目光純凈,有種不動如山的架勢。
光是這一點,嚴立就不會小看牧易。
“見過道長。”嚴立鄭重的對著牧易抱了抱拳,能讓知府主動打招呼,已經極為不凡。
“見過嚴知府。”牧易打了一個稽首,回道。
此刻,許采薇在一旁反倒成了外人,不過越是如此,她只會越開心,牧易是她領來的,雖然嚴立沒說,可心中肯定記著,一旦她那位好姐妹被治好,恐怕她許采薇立即就會成為知府大人的座上賓,而楊彥,說不定也可以借此晉升。
許采薇當初嫁給楊彥當小妾,主要是因為她有野心,同時也比較看好楊彥,或許幾年以后,她能成為知府夫人也說不定,她有信心,等到那個時候,她能成為真正的夫人,而不是小妾。
尤其是此事之后,相信她在楊彥心目中的地位又會大大提升。
“不知道長稍作休息還是?”嚴立按捺下心中的激動,看著牧易說道,雖然他很想立即就去,卻也不能失禮。
“先去看看吧。”牧易直接說道。
“好,道長請跟我來。”嚴立立即說道,然后領著牧易跟許采薇來到后院,那里有一處院子,大門緊鎖,還未靠近,就能感覺到一股陰冷,雖然是白天,可那小院看上去仍舊顯得陰森森的。
牧易原本以為只是個小鬼,或許有點道行,但絕對強不到哪里去,可如今一看,他頓時明白自己之前想的太簡單了,恐怕附身嚴立女兒的不是一般的鬼物,甚至是達到了猛鬼,只是一個猛鬼,怎么可能選擇附身?
要知道,猛鬼可是相當于第二難的存在。
不懼陽氣,不懼真火,重凝神智,是為猛鬼。也就是說,猛鬼已經擁有了神智,可以坐鎮一方鬼域,卻偏偏附身一個凡間女子,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而且據牧易所致,嚴立的女兒是一年多前輩附身,如此長的時間,肉體凡胎根本就承受不住,本應該早就死的事情,可聽嚴立的話,他女兒分明還活著好好的,只是仍舊被猛鬼附身。
還是說嚴立女兒早已經死去,現在他所謂的女兒只是猛鬼變的,如此才能解釋的通,但是一個猛鬼,為何會如此?所以牧易心中閃過重重疑問。
嚴立一直注意著牧易的表情,當他發現牧易表情變了的時候,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感。
“道長,我女兒應該不要緊吧?”嚴立緊張的問道。
“還不好說,不過這鬼物實力有些強,你們先離開這里,不然容易誤傷。”牧易搖搖頭說道。
“這···”聽到要自己離開,嚴立頓時猶豫起來,心中卻更加擔心了。
“嚴知府放心,只要你女兒還活著,我定然保她無恙。”牧易知道嚴立擔心什么,所以說道。
“只要還活著?道長,你的意思是說?”嚴立聽到牧易的話后,心不斷的往下沉,他并沒有懷疑牧易在騙他,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可想要他這么接受現實,無疑也不可能。
自從夫人死去,嚴立便一直未娶,獨自將女兒拉扯大,可以說,這個女兒是他的命根子也不為過,他為了女兒,甚至愿意犧牲自己,他還記得,當初夫人死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讓他照顧好女兒。
但偏偏女兒出了意外,所以這一年多,他每天都在飽受折磨,明明才四十歲,卻已經兩鬢斑白,甚至原本他有很多機會更進一步,卻因為女兒全部放棄。
對他而言,女兒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女兒真的已經不在了,他根本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死后更是無法對自己夫人交待。
“還不能確定,不過嚴知府不用太擔心,你女兒活著的幾率很大,所以你們還是暫時退去吧。”牧易說道。
“嚴叔,還是聽道長的話吧,不然我們在這里會影響道長發揮。”許采薇也及時勸道,雖然她心中也很擔心,可這個時候一切都不是她說的算,她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有了許采薇的勸說,嚴立終于離開,只留下牧易一個人站在小院前。
在兩人離去之后,周圍突然起風了。
“叮鈴鈴!”
一陣風鈴聲音從院中傳來,那聲音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讓人產生幻覺,不過對于牧易來說,卻毫無作用,別說他經歷心變,意志更加堅定,就算是之前,這等魔音也無法影響到他。
不過牧易也知道,里面那鬼魅已經知道他的到來,這魔音,只是一種警告。
“有趣。”
牧易上前推門而入,隨著門打開,周圍的風突然停止了,就連那風鈴也停止響聲。
這是一座很精致的院子,假山,水潭,涼亭,雖然一年的時間,但這里仍舊被打掃的很干凈,只是那種陰冷的氣息,卻讓這里不適合住人。
原本那涼亭中空空如也,可隨著牧易推門而入,那里瞬間多了一個身影,白發白衣白裙,看上去一身素白,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座時刻散發著寒意的冰雕。
“你是嚴晴?”牧易問道。
“嚴晴?好熟悉的名字。”涼亭中,女子輕輕說道,“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不,我是來救你的。”牧易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涼亭走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陰冷,只是這種陰冷雖然強烈,但并沒有一絲邪惡,相反,這股力量很純凈。
這不禁讓牧易對嚴晴更加好奇起來,那個附身的鬼魅到底是什么存在?而且眼前之人分明就是肉身,并且身體中蘊含著一股生機,顯然,對方并未死去。
“救?本宮何須你個小道士來救?”嚴晴眼中的茫然一掃而空,繼而冷漠的看著牧易。
牧易只感覺一股龐大壓力憑空落在身上,讓他身體一顫,眼中露出一絲駭然。
“你到底是誰?”牧易脫口而出。
本宮?讓他都難以承受的壓力,眼前這女子,絕非什么嚴晴,而那鬼魅的來歷,恐怕也超乎他的想象,難怪會散發出那么精純的陰氣,恐怕這只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掌握的緣故,否則一旦掌控,哪怕牧易也察覺不出絲毫來。
“你不是來捉鬼嗎?本宮就是你口中的鬼,小道士,你敢捉本宮嗎?”嚴晴看著牧易問道。
“為何不敢?”牧易吃了一驚,不過也快速的冷靜下來,或許這鬼魅之前身份了得,但那終究只是以前,現在她不過剛剛奪舍嚴晴一年的時間,連氣息都不能完全收斂,他又有何懼之?
雖然牧易同樣沒有恢復,卻有薪燈,那南明離火正好可以克制鬼物,相信一戰之力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