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琛已然慌到連呼吸都勻不下來。
“皇上!千機庫被竊的事情臣不知情!烏剌商人冒充北真人與臣接觸,臣也未曾與他們提及過任何政務!
“臣進去太仆寺以及調到大理寺,包括犬子梁溧進入五軍營,可都是臣的妹夫,翰林院學士趙舉薦的!并非臣蓄意為之啊!”
“趙?”皇帝望向梁鐸,“那不是梁閣老的東床嗎?”
趙自梁鐸走后即也回了翰林院,沿途一路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猜測盡皆入耳,令素日持重的他眼下無論如何也展顏不起來。
剛走到衙門外,長隨飛快走過來,呈了張信箋給他。他飛速看過,沉吟道:“他人在哪兒?”
長隨說了個地址。
他再沉吟了一會兒,便給了長隨一個深深眼色。
“趙大人!刑部有人來傳旨見駕!”
衙吏飛快奔過來道。
他瞳孔微縮,點點頭走了。
戚繚繚與燕湳他們到了衙門外頭,遠遠地只見四處皆是重兵。
百姓們雖然知道衙門里今日有大事,但是這樣的大事往往與他們并無切身干系,因而反倒反應尋常。
蘇慎慈提議找個茶館坐著等消息,正好幾個人都還沒來得及用早膳,程敏之便著人去對面茶館里訂了臨街的包間。
剛坐下,戚子泯便就揮著汗上來了:“趙也被傳到刑部去了!據說是皇上在審梁永琛的時候,梁永琛招出來是趙舉薦他入的大理寺!”
由于公堂里靖寧侯他們都帶著護衛在內,金林衛們又跟坊間子弟熟絡,消息倒不是那么難打聽的。
“這姓梁的還真是夠奸滑!”燕湳聽完就開口罵起來,“都死到臨頭了還想呈口舌之能!
“就算他們父子去五軍衙門和大理寺是趙幫的忙,那腰牌也不是趙偷的,跟烏剌人行商也不是趙介紹的,再說千機庫失竊總不會是趙潛去五軍營干的吧?他以為憑這個就想洗干凈?”
程敏之與邢爍顯然也是這么想的,趙雖然油滑,可是在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梁家父子面前,且還有通敵叛國的罪名面前,趙簡直就是塊白玉!
沒有什么能比背叛自己的國家更可惡的事情了,所以他們怎么可能不站趙?
蘇慎慈因為趙是蘇沛英的上司,且在蘇士斟的事上還曾幫過他們,因此也附和他們的說法。
戚繚繚當然有不同看法。但眼下情形未知,還不到說出口的時候。
好在消息卻是一道接一道地傳來。
趙進了衙門,迎面就接到梁永琛推來的一鍋,少不得也要當眾作出陳述。
他從容跪地,說道:“皇上明鑒,臣確實幾次相幫梁家父子謀職,但幾次都是都因由的。
“梁永琛入太仆寺是臣與同僚小聚的時候聽說剛好有這個缺,而梁永琛又曾經在太仆寺任過職,臣本著舉賢不避親的態度因而就舉薦了他。
“梁溧進五軍營卻是梁永琛自行尋到臣幫忙的。至于讓他進大理寺,在這之前,梁永琛也曾主動來尋過臣一回,但臣因為梁溧的事情已遭過家岳訓斥,因此不愿插手。
“后來是聽吏部胡尚書說及還空著這么個位子,這才又去找了梁永琛。
“梁家待臣恩重如山,臣與梁永琛也為郎舅,臣在不違反王法的情況下照顧岳家一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以上這些臣大多可找到人證。
“不過臣也并不相信梁永琛乃至梁家會有人通敵叛國,此事還有疑慮,懇請皇上明察!”
他伏地叩首。
這一跪反倒堵得梁永琛無話可說了。
通敵叛國之罪當誅三族,這三族里可不包括趙,因此他才會慌亂之下推他下水一起背鍋,但趙申辯完了還替他申訴,這就顯得他狹隘到顯形了。
果然皇帝就冷哼起來:“梁永琛,趙所說可屬實?”
梁永琛無言以對。趙說的哪里不屬實?的的確確從他幫他進了太仆寺之后,后來所有職位上的調動都是他主動找過他的。
就算去大理寺是趙幫他做的決定,可在那之前他也的確去找過他,還曾被他拒絕過。
且如今他就算說句不屬實,他便是連梁鐸也要得罪!
因為不管他與趙誰有嫌疑,梁鐸都摘不干凈!難道這個時候他還要鬧個內訌出來嗎?
因此他伏下腦袋來,不作聲了。
皇帝臉色寒下來。
梁鐸這時抬頭,說道:“皇上,梁永琛再喪心病狂,他也不會在進入大理寺后短短半個月就行此之事啊!
“且他倘若有這等心計手段,為何偏偏要拿自己衙門的腰牌下手呢?倘若他假以時日,拿到刑部或者都察院同僚的腰牌再去行事,不是更好的掩護么?”
“啟稟皇上,方才親軍衛自梁永琛書房內搜到一處暗柜,柜內藏有十萬兩銀票及數箱金玉珠寶!
“這些東西都未在梁家賬上造冊。審過梁永琛的夫人,其也稱并不知情!東西已抬了回來,還請皇上過目!”
趕回來的金林衛指揮使帶著幾個沉甸甸的箱子進來稟道。
皇帝聽完不由笑了,寒眸望著梁鐸,起身大步走出公案。
箱子打開,偌大個刑部大堂頓時被耀得光芒四射。燕棠與靖寧侯等人雖是不缺錢的人,看到這些也不由得凝了凝眉。
“箱子上的灰可不薄!”皇帝伸手在箱蓋上輕抹了一把,捻指道,“既然連你的夫人都不知道,這可不像是栽贓陷害。梁永琛,還有梁閣老,你們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梁鐸望著梁永琛,眼里只剩一幕灰敗!
“這么想入天牢,來人,把梁鐸與梁永琛全部打入天牢!自梁永琛起往上三代滿十歲男丁全部入獄!女眷暫行留府羈押!徹查與梁鐸與梁永琛!”
皇帝望著這滿屋珠寶,砰地一巴掌拍裂了桌子。
“皇上!這一定是有人跟梁家過不去,故意陷害,梁家世代忠良,對大梁絕無二心,他們不可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皇上,臣懇求皇上明察!”趙踩著皇帝話尾喊起冤來,接而朝著地上猛磕頭,渾身都在激動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