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字跡有些潦草,但卻看不出錯漏。
戚繚繚迅速掃了兩遍:“太好了!沛大哥怎么找到這個的?”
“我在趙房里呆了有那么一瞬,前部分是速抄的,后面小部分是默在心里出來才寫的。”
蘇沛英道:“他公事房里并沒有什么雜物,且門也是不鎖的,我猜想是找不到什么要緊的東西。只找到這份日程,我索性就抄了一份,拿出來。”
戚繚繚粗略看了下,忍不住站起:“我讓子泯他們趕緊去查查看!”
蘇沛英點點頭。
抿了口茶,他卻又扭過頭來,忍不住問她:“你為什么會這么關心這件事?”
戚繚繚想了想:“我總擔心趙心懷不軌,因為戚家前不久跟梁家結了梁子,怕他從中使什么壞。”
雖然不全是這個原因,但這樣說也算是站得住腳吧。
戚家要是也被他給算計了進去,那么對烏剌來說豈不更是好事一件?
如今戚家能上場作戰的除去靖寧侯三兄弟,戚子煜戚子赫戚子卿,戚子昂戚子泯也都能上場了,這加起來就有七個,戚家端了,賀楚和孟恩該有多高興?
蘇沛英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孟恩走了之后,趙心里并不踏實。
在他行事之最初,是沒有打算把戚家扯進來的,孟恩或許有這個意思,大殷的大將他能先扯倒一個是一個,但除了秦王之外,也沒有具體落實到誰身上。
畢竟培養一個細作也不容易,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有縫的雞蛋,可以虔誠地做個叛徒,還能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的。
但是他現在有些騎虎難下。
不動,那形勢很可能越發被動。動,那么戚家絕對是顆硬骨頭,他沒有把握。
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啃得下來的。
因著戚繚繚,他們家雖然煞名在外,但事實上,他們又粗中有細,至今并沒有真正做得過火的地方。
以至于有人想要走都察院這邊告他們點什么,也沒有什么值得一說的罪狀。
再者,那怎么著也是堂堂一座侯府,是他想要涉足就能涉足的嗎?
這么短的時間臨時再作部署,無疑風險成倍增加。
孟恩想的簡單?他想的才不簡單呢。
一旦梁家罪名落實不了,那他就必須得有所行動,若是戚家被拿下來了,對烏剌來說只有好處而無壞處。
而若是他失敗了,也壞不到他孟恩的頭上,兩國局勢如此,最后結果無法就是打而已,大殷的皇權是壓不到他孟恩的頭上的。
所以他又讓他去動戚家,于他自己有什么壞處?
一夜沒怎么合眼。
毫無意外,到了朝上,大部分人議論的重點都是梁家通敵的案子。
自然有不少人過來打招呼,看到他眼窩青黑,只當他是為梁家擔憂,不免嘆氣寬慰。
皇帝臨朝,最后一輪也問到了這事上:“梁家通敵一案,自即日起交由三司及兵部、五軍衙門共審。提審須得五個衙門的人全皆到場。此事要緊,諸位愛卿須得打起精神來,不得弄出半絲錯漏來。”
退朝的時候,趙邁門檻時便就有些心不在焉。
燕棠望著他離去,去五軍衙門里轉了一圈,也回到了宮中。
恰好太監來傳旨皇帝召見,便直入了御書房。
皇帝神色如常,昨日在刑部大牢里的怒意已經看不到丁點。
他一面批著奏折一面頭也不抬地說:“回頭五司會審,你作為五軍營的都督也算一個。跟陳國公吳國公同去。”
燕棠領旨。又道:“梁永琛父子調入五軍營和大理寺雖然可疑,他自己也對書房暗格里搜出來的珠寶難以解釋。
“但同樣的,目前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千機庫的文書是他們偷的,以及這些珠寶就一定是他親自收下的。臣懇請暫且不要對梁家用刑。”
皇帝凝眉看了手里折子,才說道:“千機庫前后丟失了四份文書,失竊的事早在一個月前朕心里就有數了。早前失竊的那一份,是朕讓人拿走的。”
燕棠略頓,但也沒有感到太過驚訝。
“發現失竊,并且告知你們失竊的那個衙吏,是朕事先知會的。”皇帝又說,“昨夜里朕已經著人去提審過刺客。
“刺客受刑后仍然一口咬定給他牌子的人是梁永琛,太子說不像有假。所以這件事,誰說了都不算,除非有證據。”
燕棠點點頭。又道:“所以皇上早就在布局了么?”
“孫仁被抓之后,朕就想著如若朝中還有內鬼,那么他定然會在機要衙門落下痕跡。
“而此人藏得這么嚴實,他若要盜取情報,一定不會朝廷手頭上正要用的,于是朕就讓人悄悄去查各衙門的卷宗庫。最后果然查到戶部和千機庫都有文書丟失。
“然后,朕就著人又去把兵部文書取了一份過來,以此來混淆視聽。”
皇帝邊說邊自奏折底下拿出份卷宗來。
燕棠接來看過,果然正是五軍營遺失的那一份。
他腦海里忽然就滑過戚繚繚昨夜里的話,如果說奸細正是趙,那么他這么火急火燎地著手行動就有了解釋了。
首先都督們全部回到五軍營坐鎮,心虛的他定然會想到有可能出了什么樣的事情。
而皇帝既然發現了軍機庫失竊,多半又會倒回去審孫仁。
這個時候他還不趕緊滅口還等什么?
與其被審出嫌疑來,他倒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先讓梁家背鍋,把孫仁殺了再說。
孫仁若死了,那么他目的達到。若沒死,他正好就可以推罪給梁永琛。
“沒有什么事就可以下去了。”皇帝說。“盡早把這案子審清楚。”
燕棠想了下,躬身道:“有人懷疑趙嫌疑頗大。臣想了下,也確實有很多可疑之處。
“趙在梁永琛父子職務上的動機雖然可以解釋,但他的手腕卻強到讓人意外。
“他身為梁家女婿,這些年來為自己攏絡了不少人脈,憑這點來說,也是符合一個通敵叛國者的作為的。
“所以是否要審一審他?”
“趙?”皇帝揚眉,“誰懷疑的?”
燕棠不敢瞞著:“是戚繚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