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主任被抓了典型,批斗會去的人員很多,沫沫沒去看,是聽雙胞胎說的,向主任不僅帶了高帽,嘴里還塞上了稻草,一跪就是幾個小時,整整幾頁紙都在宣讀他的罪行。
這些罪行,都是吳敏和向華舉報寫的,為了開脫自己的罪名,什么屎盆子都往向旭東的身上按。
青仁回來挺唏噓的,“向主任老了不止十歲,目光呆滯,臉色都是灰暗的,今天這么一折騰,沒幾年活頭了。”
青義沒什么感慨,只感覺的解氣,“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有今天的果,都是當日種下的因。”
沫沫失笑,“你小子,還研究因果了?”
青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不說我說的,是依依說的。”
“哦?依依都說了什么?”
“依依說,她上輩子一定做了好事,才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和姐姐成為朋友,才能換來今日相對安穩的生活。”
最近大家都忙著上班,沒有時間黏在一起,沫沫知道,這丫頭這段日子看多了家破人亡,終于體會到他們家還能平安的不易。
“不是我的功勞,是她有個好爸爸。”
青義,“也不知道錢依依的爸爸下放到哪里了,過的怎么樣。”
“我也不知道,行了,別感慨了,幫我端飯,爸爸回來就吃飯。”
雙胞胎的日子都過懵了,“今天爸爸回來?”
“是啊,今天回來。”
晚上夫妻二人回來,連國忠心事重重的,草草的吃了晚飯,蹲在門口吸著煙,等沫沫出來的時候,腳邊已經堆了一小堆了。
“爸,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你周叔叔要調走了,明升暗降,掉到h市組織城市建設去了。”
沫沫并不意外,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調走的,所以后來爸爸被批斗,無人幫忙,等周叔叔知道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走了其實挺好的,這樣就不會有人借周叔叔,追查到朝露姐他們了。而且h市在最北邊,人員簡單,也算遠離了是非漩渦。”
連國忠大手揉著閨女的頭發,“你看的還是太簡單了,好處是有的,可也說明陽城成了是非之地,形勢越發的嚴峻,本來爸爸抱有幻想,這場風波也就持續幾年,可看這個架勢,沒有個年是不會過去的,周家的老爺子也是看到了這一點,開始分散家族人員了。”
沫沫當然知道形勢會越來越嚴峻,轉移著話題,“爸,周叔叔什么時候走?”
“就這幾天,真不知道這家伙的未來會如何,也不知道離開到底是好還是壞。”
沫沫心里暗道,當然是好的,在必須離開的時候果斷的離開,不僅在h市發展的很好,未來還會干掉自己的哥哥,接替了周老爺子的位置。
連國忠掐滅了手中的煙,“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爸,你這次是不是會休息一段時間?”
“呦,我閨女的消息挺靈通的,的確要休息幾天,怎么了?”
“嘿嘿,爸,菜園子里的活,交給你了。”
連國忠借著室內的燈光看著院子,剛才回來沒注意,現在一看,都開花了,該插支架了,“行,交給爸爸了。”
第二天上班,沒想到孫小眉竟然來上班了,臉上的淤青還沒下去不說,走路也有些拐,可心情不錯,還和沫沫打了招呼,哼著小曲上了樓。
沫沫是過來人,幾日沒見,孫小眉這是戀愛了?這速度也太快了,不過一想到這個年代看對眼明天就結婚的也大有人在,也就不稀奇了。
回到辦公室,沫沫才想起來,她現在工作了,處對象是需要打報告的,結婚的時候,也要寫結婚申請的。
沫沫拿出紙筆,開始給莊朝陽寫信,問他的報告打了沒,下午下班,先去了郵局郵寄了信,然后去副食品商店。
現在已經進入七月,南方的蔬菜都下來了,開始大批往北方運,運氣好的話,是能夠在副食品商店碰到蔬菜的,這兩日,沫沫只要有時間,都會來轉一圈。
今天很幸運,竟然還有西紅柿,雖然只剩下五六個,可已經很難得了。
“同志,西紅柿多少錢?”
“兩毛一斤,每人二斤。”
“給我稱二斤。”
賣柿子的同志利落的稱好,板子上還剩下一個柿子,她眼看著賣柿子的同志將最后一個收了起來,這是打算私自打回家的。
這事她見到過不止一次了,沒什么稀奇的,這已經成了副食品店不成文的潛規則了。
沫沫回到家,進客廳愣住了,家里來了客人,她的記憶太久遠了,已經有些模糊,想了半天,才認出抱著孩子的婦人,連春花!
如果說上輩子她最恨的是連秋花,那么打心眼里感激的是連春花。
父親去世,他們家沒人敢與之來往,連春花偷偷幫了不少忙,母親去世,弟弟還小,也是連春花料理的后世,照顧了小弟一段時間,直到大哥回來帶走了小弟,這份情,沫沫一直記得的。
連春花的性格,完全隨了奶奶,心底善良,吃苦耐勞的,唯一一次反抗爺爺,是堅持要嫁給王大河,最后雖然勝利了,可回門三日被閔華趕了出來,因為都傳王大河命硬,克死父母,深怕被克到,連閨女都不認了,春花自此再也沒回過家。
沫沫算著日子,這個時候,王大河依靠自己出色的養魚手藝,破格進了水廠供銷公司,負責水廠供銷公司名下的幾處魚塘。
連春花今年二十二歲,十八歲結的婚,四年的艱苦生活,又生了兩個孩子,營長還跟不上,皮膚早已不像少女,看著好像二十六七一樣。
連國忠對大侄女沒啥印象,不過進門到現在很老實,眼神是不會騙人的,“閨女,這是你大堂姐,春花。”
連春花抱緊了懷里的兒子,她面對靚麗的小堂妹,緊張,“沫,沫沫長這么大了,真漂亮。”
沫沫伸手拉著連春花的手,“是啊,好多年沒見了。”
連春花因為常年接觸水,手上有口子,慌忙的收回手,“那個,我手粗糙,在割到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