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端王府門前,蕭煜大張旗鼓的讓明路前去叩門。
反正人前他向來膽大妄為,什么荒唐事都做過,更何況現在尚不過戊時,他來拜訪端王爺,也不算什么過分的事情。
端王府的守門小廝見來人是四皇子殿下,也不特意通傳,只一面讓人去后院告知,一面滿臉諂媚的迎了蕭煜進府。
誰不知道,這個備受皇上寵愛的皇子出手闊綽,但凡伺候的他舒心了,打賞的銀子足足是他月例的幾倍。
“殿下可是來找我們王爺的?偏是不巧,就剛剛一會兒前,我們王爺帶著成側妃出門了,說是去西山泡溫泉。”那小廝一面引著蕭煜朝二門走去,一面諂笑的說道。
蕭煜急急的步子猛地頓住,轉頭朝那小廝看過去,眼底含了笑意,“你說我皇叔出去了?”
那小廝點頭,“可不是,您說這事搞得,要多不巧就多不巧,就在剛剛一會兒,奴才親自給王爺開的門。”
蕭煜心頭一絲狐疑劃過。
這是巧合還是預謀!
不過,無論怎樣,端王爺不在,顧玉青便又安全了幾分,縱然是書房那邊的死士被啟動,沒有端王爺下令,他們的截殺也不會超過書房范圍。
自己派去的那幾個人,足以保證顧玉青主仆安然離開。
至于蕭鐸……蕭煜咬牙默默詛咒,最好是被一箭穿心,當場亡斃。
蕭煜抬腳朝二門而去,身后明路取出一錠銀子,賞給那小廝,“你還挺機靈的,下次我們殿下再來,有什么信兒你還提前告知他,賞的銀子比這個還多。”
那小廝一見那錠雪花銀,當即眼就放出亮光,一面接了銀子迅速藏到懷里,一面樂呵呵點頭保證,“明路大爺放心,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一錠銀子,何止是他一個月的俸祿,簡直比他一年的都多,果然遇上四皇子殿下,就有好事啊!
端王爺不在,蕭煜就毫不避諱的直接進了內院,去找端王妃閑話。
反正他也有正當理由。
端王妃不是正給董雪若和慕容浩當媒人嘛,自己作為董家親戚,前來詢問一二,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這廂蕭煜坐鎮端王府,那廂顧玉青和蕭鐸已經安全進入書房。
因為怕窗上倒影,他們并沒有燃火燭,只是憑著月色清輝,各自翻著自己要找的東西,一時間,書房中除了窸窸窣窣翻書拉柜的聲音,靜默極了。
蕭鐸目標明確,他要找到那份被穆公公反送回來的密信。有了那份密信,他就有了八成的把握將端王爺一舉擊倒。
而顧玉青,她更想找到一些有關姑蘇家慘遭滅門的蛛絲馬跡,以及有關那個苗疆女子的蹤影。
書房中,單單兩人高的書架便有十幾個,上面累累滿是書籍宗卷,若是一本一本一袋一袋的翻閱尋找,只怕將這個夏日所有的夜晚耗盡,也未必找得到。
掃視屋內一圈,在蕭鐸直撲屋內一個箱柜的時候,顧玉青輕挪蓮步,走到端王爺的桌案旁,吉祥如意緊隨其后,片刻不敢松懈,一雙警惕的眼睛時不時朝門邊窗外掃射而去。
走近桌案,一眼便被案上一張隨意擱置一旁的宣紙吸引。
是普通的洛陽紙,紙上墨跡還未徹底干透,散發著濃郁的墨香,只是紙上斗大的兩個字讓顧玉青捏著宣紙的手不禁一顫。
蕭煜!
端王爺蘸足了墨汁,卻只寫下這樣一個名字,這讓顧玉青怎么能不膽戰心驚。
她甚至可以想象,端王爺在寫下這兩個字時陰毒的目光。
不知從何時起,顧玉青自己都沒有注意,她竟已經開始關心在意與蕭煜有關的一切。
顧玉青正捏著這宣紙揣摩端王爺寫下這個名字的意圖究竟為何,正在翻箱倒柜的蕭鐸注意到她這邊的異樣,立刻眸光一亮,轉身過來,“你發現了什么?”低聲問道。
顧玉青嘴角一揚,扯出一個冷笑,一面將那宣紙折疊交給一側的如意,一面對蕭鐸說道:“發現什么也于殿下無關。”
蕭鐸當即怒道:“顧玉青,你別忘了,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帶你來的。”
顧玉青偏頭,面上是氣定神閑的淺笑,只是這笑意冰冷,“既是冒著生命危險,殿下還是不虛此行的好,就不要在這里和我磨牙,浪費各自的時間了。”
說著,顧玉青不再理會蕭鐸那張被氣得發綠的臉,兀自在桌案上細細翻查。
蕭鐸當即欺身上前,就在抵在顧玉青足前時,被如意一把扯開,“殿下自重。”如意毫不客氣的用她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睛直視蕭鐸。
她心中,主子只有顧玉青。
至于旁人,她一概不認。
凡是有人想要對顧玉青不敬不恭,她第一個不能忍。
蕭鐸怎么也沒想到顧玉青身邊的丫鬟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猛地被她推開,當即腳下一個踉蹌,加上長順又趕緊上前一步將他扶住,關切一句:“殿下沒事吧?”就更是顯得他狼狽。
蕭鐸登時就惱怒道:“顧玉青,你放肆!你知不知,就憑她剛剛那個動作,本王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顧玉青卻是抬眼一笑,“我已經放肆多次,殿下難道今兒才覺得我放肆?”譏諷之中,是濃濃的鄙夷,停頓一瞬,又道:“殿下堂堂皇子,想讓我的婢女死無葬身之地,當真是雄心壯志,實在佩服!”
“你……”蕭鐸頓時被顧玉青氣的胸口直疼,可偏偏又顧及外面那些隨時都會被觸動的死士暗衛,不敢有什么大舉動,只能咬牙恨恨瞪著顧玉青,良久,見人家根本就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只好捏拳作罷,轉身去找自己要找的東西。
心里卻是將顧玉青恨足了。
蕭鐸不明白,為何顧玉青對他,總是在給了他希望和機會的同時又要潑上一盆冰水。
每每他信心百倍,以為可以將顧玉青收為己用的時候,顧玉青總能將他氣的牙筋疼。
顧玉青對他,根本就是如貓戲鼠,他任由她拿捏折辱卻又偏偏渾身力氣發泄不出去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