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麗妃和十公主不語,皇上面上怒氣緩和,蕭靜毓心頭微喜,繼續泣不成聲道:“兒臣堂堂嫡公主,卻是被麗妃和小十那樣殘忍毒打,母后在天之靈,不知要難受到何等地步!”
皇上看著蕭靜毓痛哭流涕捶胸頓足的樣子,心頭重重一嘆,眼底浮上可憐之色,只是,再怎么可憐,也抹不去面上那份厭惡。
有些事,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便很難再改變。
尤其是弒君殺夫這樣的字眼,一旦落到皇上心頭,就迅速生根發芽,飛快的長成,將他一顆心緊緊纏繞包裹。
一直沉默的內侍總管,在蕭靜毓語落,皇上閉口沉默不言之際,飛快的朝麗妃看去一眼,轉眸,對皇上說道:“陛下,公主殿下的病,實在嚴重,先前就有過幾次過激的行為,好在那時娘娘尚在,都妥善處理了。”
先前幾次……
一次是在中秋家宴上,在皇后的寢宮,試圖對顧玉青大打出手。
一次是皇后生辰宴上的白貓事件……
的確,皇后都“妥善”處理了!
蕭靜毓還沒有反應過來,內侍總管為何要突然替她說話,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面上將將泛起的可憐之色便倏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鐵陰沉。
“今日之事,雖然靜毓對十公主和麗妃琪嬪大打出手,可原因可諒,她這病癥突發,也是不能控制,法不能饒,情卻可通,朕念你哀慟亡母,姑且將你禁足。”
蕭靜毓聞言,頓時大吁一口氣,卻又不甘心,指了十公主,“那她呢?她對兒臣大打出手,以下犯上,以庶犯嫡。”
皇上眉頭緊鎖,目光瞥過蕭靜毓面上那道猙獰可怖的傷疤,仿若受到什么驚嚇,迅速挪開,“十公主以下犯上,乃大不敬,又沖撞皇后亡靈,責其跪靈期間,抄寫金剛經兩遍,等到皇后入葬,將她所寫經書一并下葬,算作對皇后不敬之罪的彌補,等到靈期結束,禁足三個月,以儆效尤。”
麗妃聞言,頓時跪地哀求,“陛下,跪靈不分日夜,休息時間何其短暫,金剛經之多,在這樣短暫的時間里,讓她抄寫兩遍,等于是不眠不休,這是要了她的命啊!”
蕭靜毓當即道:“她沖撞我母后亡靈,擾的她在天之靈不安,不過是讓她抄個經書,你就不忍,那她在我母后靈柩前將我毒打成這個樣子,我母后難道就不心痛!”
麗妃……你母后早就被佟妃一簪子戳死了,死透了,她痛個屁!
“皇上……”不理會蕭靜毓的話,麗妃只想皇上哭訴磕頭。
皇上抬手一擺,“朕的話,難道還有收回的道理!你們跪安回靈堂吧!”
麗妃頓時要磕頭的動作一僵,眼角余光,似有若無朝內侍總管瞥去,只見他不落痕跡輕輕搖頭,麗妃當即心領神會,不再哭訴,只無聲哽咽,拉了十公主的跪安離開,滿面悲戚。
卻是在她轉身之際,蕭靜毓又道:“那琪嬪母女,該當如何?十一沖撞母后靈柩,總要懲罰。”
皇上對蕭靜毓的厭惡,一層濃過一層,他怎么就生出這么一個惡毒的女兒來!
毒蛇不過如此!
十一還發著高燒,什么病癥,是死是活尚不得知,她卻一心一意只念著對她的懲罰!
緊緊握拳,皇上壓下心頭一口氣,對蕭靜毓道:“她擅自入后殿,沖撞皇后靈柩,朕自然不能輕饒她,等御醫瞧過她的病,朕在視病情定奪。”
蕭靜毓咬唇,一臉對皇上決定不滿,“父皇可要記得,父皇新登基時,在密林遭遇刺客,是母后為父皇擋下一劍,眼下母后暴斃,父皇不能辜負了母后。”
蕭靜毓妄圖學習皇后,用當年密林一事做擒獲皇上心的底牌,卻不知,當年之事真偽,此刻咄咄說出,險些逼得皇上拍案而起。
竭力壓著一腔怒火,皇上咬牙應付了蕭靜毓,待到蕭靜毓同麗妃十公主退下,皇上豁然起身,一把將面前桌案上的東西橫掃落地。
嚇得御書房內侍奉內侍頓時撲通跪地,齊呼“陛下息怒!”
皇上心頭怒氣中燒,豈是說息就能息的!
皇后和英國公當年設計玩弄他的招式,今日竟成了蕭靜毓妄圖拿捏他心性的把柄!
呵……當真是以為朕蠢透了嗎!
可惡!可惡!
憤怒無處宣泄,只將面前桌案拍的啪啪直響。
內侍總管悄無聲息立在一側,眼底波光微動。
皇后當年殘忍殺了他的小旭,他自然不會放過皇后,他沒了兒子,又怎么會讓皇后的孩子逍遙度日。
只可惜,皇后已死,不能看到蕭靜毓即將遭受的事情!
嘖嘖,真是可惜!
若非佟妃莽撞行事,一簪刺死了皇后,他原是打算,在皇后死前,讓她好好看一看,蕭靜毓要遭受如何的折磨屈辱,要如何不堪凌辱自殺身亡,讓皇后感受那份生不如死,感受那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泣血之痛。
可惜了……
皇后看不到,他的安排卻是不能停。
對付皇后不易,對付一個蕭靜毓,他信手拈來。
蕭靜毓自從御書房離開,被人遣送回合歡殿,便由內侍總管親自點了的內室看守,禁足殿內。
那些內侍,素日都是遭受過蕭靜毓百般凌辱的人,早對她恨之入骨,眼下得了這個機會,又兼從內侍總管處聽得些風聲說皇上早就厭棄蕭靜毓,巴不得她自縊而亡。
由此,在看守蕭靜毓期間,便使出渾身手段,對蕭靜毓展開各種凌辱踐踏,折磨玷污,那些手段,陰毒齷齪,遭受之人只覺痛不欲生精神崩裂,可外人卻是一點看不到傷痕,只見蕭靜毓的眼神,一日呆滯過一日。
偏她原本就有精神疾病,這份呆滯,落在外人眼中,只會覺得,她是因為皇后暴斃,英國公府闔府被抄斬而難受刺激才病情一日重過一日,哪里會想到其他。
皇上對她心生厭惡,多一眼不想看到,莫說去探望,連問一句都不愿,仿佛隨著皇后一死,這世上,根本就再無蕭靜毓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