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御醫領命離開,顧澤慕轉頭朝皇上看過去,“陛下,傳那個給四殿下換血的人來吧,手術之前,我還得檢查他的身體。”
皇上……啊,還要檢查身體…..
顧臻瞧著皇上一臉吃了一整片水池里的活青蛙的表情,忍笑忍得肚子疼。
“慕兒有多大把握?”忍著肚子疼,顧臻道,一邊說,一邊看皇上。
顧澤慕嚴肅回答,“五成!”
五成……皇上連小腿都抖起來了!
他能現在就一頭栽倒不!
顧澤慕說罷,就催促皇上,“陛下,時間不多,快點吧!檢查身體就要一個時辰呢!”
檢查一個時辰的身體……皇上都要哭了。
顧臻終于是看不下去了,咳咳兩聲,對皇上道:“陛下,臣有話說,請皇上隨臣到內室。”
皇上登時有一種如蒙大赦的感覺。
這種憋屈而不敢動作的心情,自從登基,他還從未有過,頂著濕漉漉一頭汗,皇上長出一口氣,起身去了內室。
趁著他們離開,太洪方丈立刻湊著一張胖嘟嘟的臉到顧澤慕面前,滿臉堆笑,“慕兒一身本領和誰學的?”
顧澤慕登時后退一步,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看著面前的胖和尚,“方丈請自重。”
太洪方丈肉呼呼一張小臉,登時一僵。
他和顧臻私交甚好,現在又是滿心敬慕顧澤慕的醫學毒學造詣,一時間忘了顧澤慕和顧玉青都還不知道他同赤南侯府的關系,方才說話的樣子,實在是……奴顏婢膝……
略略一僵,太洪方丈輕咳一聲,直起身來,神色稍微嚴肅了幾分,“不知顧家少爺的一身才學師從何處?貧僧實在敬慕,想要同少爺切磋討教一二。”
按理說,一個老年方丈如此態度對一個不過十一歲的孩子說話,這實在是給足了對方面子,也表足了自己的誠心,然而……事實永遠不是按理說如何就是如何。
“我師父不讓我告訴別人。”顧澤慕一臉誠懇的回答。
太洪方丈嘴角抽了又抽,“少爺放心,貧僧不會去打擾尊師的。”
顧澤慕則是一本正經道:“方丈就算有心打擾,只怕也力不從心。”
“哦?”太洪方丈立刻眼底閃出亮光,“貧僧一貫不怕吃苦,就算千難萬阻,只要尊師肯指點一二,貧僧也竭盡全力去討教。”
顧澤慕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不急不緩,道:“怕是你竭力也無用。”
太洪方丈正要說話表明決心,顧澤慕便道:“我師父已經死了。”
太洪方丈……
你說話就不能從一開始就把話說完嘛……
眼見太洪方丈無話再說,顧澤慕轉頭對向顧玉青,“姐姐放心,這換血看似嚇人,實則……”原本是想要安慰顧玉青,可思忖了一下,顧澤慕還事實話實說:“實則也挺嚇人。”
弟弟,你能別說話嗎?
“不過姐姐放心,我雖只有五成把握,可五成把握已經算是高的了,就算是簡憂,也最多六成,畢竟,這是個大手術!”
弟弟,你能別說話嗎?
“姐姐,一會手術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要是你見我有點頭暈眼花支持不住,就喂我喝人參湯。”嘖嘖,想想能被姐姐親手喂湯喝就覺得好幸福啊。
做夢都想!
盼了這么多年,沒想到第一眼見姐姐,就有機會,上天待他真好!
太洪方丈滿面不解,“怎么會頭暈眼花?難道你有隱疾?”
顧澤慕一副你全家才有隱疾的表情看過太洪方丈,道:“這個手術要做最少六個時辰,你能支持的住?”
太洪方丈頓時心頭一聲嚎:六個時辰!
弟弟,你能別說話嗎!
“姐姐,萬一我頭暈拿錯手術刀,那可是要命的……”
顧玉青再也忍不住,出口打斷顧澤慕的話,“蕭煜沒有成年男子同胞,上面三個哥哥已經沒了,下面的弟弟才七歲,眼下能給他換血的,只有皇上!”
將這一事實丟給顧澤慕,免得他在出口說一些動搖軍心聳人聽聞的話。
顧澤慕聞言,不由一驚,“難怪我剛剛提出要求的時候,皇上一臉吃了蒼蠅屎的表情。”
一眾內侍登時……
太洪方丈頓時……蕭炎一事,他是從頭到尾的參與者,自然也知道顧臻引了皇上離開是為何事。
欷歔之后,顧澤慕拍拍顧玉青的肩膀,“姐姐,沒事,好在你也只是訂婚,不是成親。”
說話間,皇上和顧臻前后從內室出來,皇上一張臉陰沉的像要下冰雹,顧臻則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顧玉青當然知道,父親引皇上進里屋是說什么了。
這個時候提起皇長子蕭炎,簡直是天作之際。
看父親這個樣子,皇上該是允許了。
不過,也由不得他不休,不許的后果就是,明知有人能救蕭煜,他卻要偏偏錯過。
這種選擇,無異于蕭煜其實是死在他的手上。
這種場合下向皇上提起蕭炎,對蕭炎和父親而言,雖是絕佳時機,對皇上來說,卻是最差的時候。
難怪他的臉色要這么難看了!
走出之后,皇上一言不發走到床榻前,深深看了蕭煜一眼,道:“你個孽障!”滿目無奈。
顧臻一臉笑意,提腳出去,笑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顧澤慕不知真相,以為皇上面色陰沉是因為顧玉青方才丟出的那句話,滿目同情看向皇上……
當皇上,真可憐!
只是同情之余,眼底閃過復雜而深邃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一時間,御書房內,皇上凝著蕭煜心頭波濤洶涌,滿腦子是顧臻方才那句句若雷又理直氣壯到想讓人暴打他一頓的話。
顧玉青凝著蕭煜和顧澤慕心頭波濤洶涌,滿腦子都是即將到來的手術到底能不能順利進行。
太洪方丈凝著顧澤慕心頭波濤洶涌,這小子到底師從何人,這么點年紀,怎么就這么大本事,他一輩子的修為,還不及他一半怕是。
而顧澤慕……滿目不符他清俊面容的肅然神色,怔怔凝著外面鉛灰色的天,一臉凝重,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對父親說,如果說,要如何說……
好容易合家團聚,他實在不愿全家人被他帶入危險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