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洪方丈笑瞇瞇的眼底閃著碩碩亮光,“如何安排?”
他對顧臻的這個兒子,喜歡程度已經徹底超越顧玉青,要不是看在顧臻是個難纏的貨色的份上,他一定會用盡手段讓顧澤慕出家到清泉寺,拜到他的名下做弟子。
顧澤慕嘴角一揚,面上是張揚的笑,偏語氣又是一本正經,道:“方丈不是出家人嗎?怎么對這些凡塵俗世的事也這么感興趣,我怕說多了,惹得方丈動了還俗的心,那可就罪過了。”
太洪方丈頓時……
顧臻放聲就笑,“活該!”
瞥了太洪方丈一眼,顧臻轉頭對顧澤慕和顧玉青道:“走,回家!”說罷,又對顧澤慕身邊的狼崽子們道:“走,跟著爺爺回家!”
自從母親離世,顧玉青還從未見過父親如此高興,不由嘴角上揚。
太洪方丈恨恨瞪了顧臻一眼,道:“若非我清泉寺還有事,今日必不饒你。”說罷,氣咻咻提腳先行一步。
其實也并非真的是清泉寺有事,實在是他心頭記掛著他原先配的那解藥,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繼續研究。
顧澤慕竟然說他熬了三天三夜配制出來的解藥是臨時搞的……這很傷人啊!
太洪方丈一走,顧臻也帶著顧玉青和顧澤慕回赤南侯府。
才到赤南侯府門前,不及進門,顧澤慕便對顧臻道:“父親,孩兒將狼代一下。”
顧臻一臉茫然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知道他要干嘛。
交代一下,怎么交代,難道讓狼群自己尋個住宿之地?
顧澤慕說罷,翻身下馬,朝著東南方向打出一個口哨,就在顧玉青打起簾子朝外看馬車怎么停了的時候,就見一個黑衣人像一道鬼魅般出現在顧澤慕面前,雙手抱拳,單腿屈膝跪地,顧玉青登時一驚,然后就看到她父親和她一樣滿目震驚。
顧澤慕一臉肅然,對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道:“帶下去,好生照看。”
字不多,卻是帶著一股讓人心頭凜凜的氣勢,那種氣勢,顧玉青只在皇上身上感受到過。
弟弟不是一個山大王嗎……這山大王的氣場,也太強大了吧。
那人得令,立刻應諾,起身轉頭,帶著一眾狼群飛快離開,單單留下那匹叫顧大的,依舊伴在顧澤慕左右。
顧臻凝著它們離開的背影,嘴角微動,卻是什么也沒說。
他沒問,顧澤慕便也什么都不解釋。
狼群被帶走,一行人進了赤南侯府。
仿佛方才那詭異的一幕沒有發生一般,滿府歡聲笑語自不必說,親人相聚,缺了母親的團圓飯,顧玉青吃的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午飯用畢,赤南侯府的書房之中,顧臻迎窗而坐,對面,隔著一張長桌,顧玉青和顧澤慕并肩而坐。
顧澤慕滿面肅然,對顧臻和顧玉青道:“父親,姐姐,你們可知苗疆隱軍?”
聽他提起這個名詞,顧玉青心頭一怔,想起昨日夜里在內侍總管那里看到的那份供詞。
顧臻點頭,深邃的眼底,是抹復雜中伴著心疼的亮光。
無人接話,顧澤慕繼續道:“數年前,父親率軍搗毀苗疆隱軍,卻是并未徹底搗毀,恰逢其中一支精銳受命外出,躲過一劫。”
“后來,苗疆巫族覆滅,這支幸存下來的隱軍經過數年發展,又恢復了隱軍原有的強大,甚至更勝從前。”
提起隱軍,顧澤慕一張不足十一歲的臉,棱角分明,顧玉青從側面看過去,只覺他的五官,如同被銅線勾勒,帶著無法抑制更無法隱藏的錚錚霸氣。
“父親應該知道,隱軍之中,暗庭之主,隱帝,并非家族代代相傳,而是有能力者為之。”
說到此處,顧澤慕語氣一頓,深吸一口氣,道:“兩年前,孩兒被上一任隱帝看重,在他身亡之后,成為隱軍新主,現任隱帝,掌控數萬隱軍。”
顧玉青聞言,登時心口一縮,看向顧澤慕的眼睛,不由瞳孔幾變。
弟弟竟然是隱帝!
蕭煜苦心謀劃,試圖通過苗疆八王尋到隱軍的蛛絲馬跡,卻不成想,她的親弟弟,竟然就是隱帝!
這……
顧臻面上,雖有訝異,卻不像顧玉青那樣震驚,腦中飛快的回想著自從和顧澤慕相認之后的種種,許多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一瞬間恍然大悟。
他攻破滄瀾,若是僅僅憑著那糾集而來的數萬精銳大軍,絕不可能如此神速。
一直以來,他都隱隱覺得,是有一股暗中力量在幫他,卻又想不通,究竟何種暗中力量,能有這樣強大的能力。
現在……終于所有的不解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娘的,他兒子竟然是個皇上!
這也太……他顧家的血脈,真是非常人可及啊!
顧澤慕語落,顧臻沉默一瞬,道:“你打算如何處理?”
骨折雖未直言,顧玉青卻也明白,轉頭朝弟弟看過去。
萬里山河就這么多,無論怎樣,這暗庭都是對現在朝廷的一種威脅,從根本上,二者就是對立的。
在明的那一方,始終都要受到在暗的那一方的各種掣肘。
換句話說,顧澤慕就是皇上的敵人。
顧臻言落,顧澤慕道:“這些事,孩兒和皇上已經談不上了,在御書房給蕭煜換血的時候,我無意觸及皇上手腕,他的脈象,不是很好,這皇位,估么也就再坐個三五年。”
顧澤慕這樣平靜的說著皇上也就再活個三五年的話,顧玉青怎么聽,都覺得詭異至極,不由道:“可皇上身體分明還康健。”
顧澤慕搖頭,“表面而已,只是暫且沒有一場大病引發他的征兆罷了,相信,等到蕭煜和蕭炎病情一緩解,他的征兆就出來了。”
本就不是太好的身子,被昨日之事狠狠一驚,急怒攻心之下,又要提心吊膽晝夜不安的擔憂數日,蒼老的神經如何經得住這樣的緊繃。
現在之所以沒有表露,那是因為心頭緊緊繃著一根弦,一旦蕭煜和蕭炎身體恢復,他一顆高懸的心驟然松下,便病若山倒了……這個道理,顧玉青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