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臻一收面上神色,抬眼朝顧玉青和顧澤慕看過去,“你們姑祖母要來。”
“姑祖母?”
顧玉青和顧澤慕異口同聲疑惑道。
只不過,顧澤慕是滿目疑惑看向顧玉青:咱倆還有個姑祖母?
而顧玉青則是滿目疑惑看向顧臻:我倆還有個姑祖母?
前世今生,顧玉青都從未聽說過,她還有個姑祖母。
姑祖母,那就是她祖父的姐妹了,這樣親近的人,當年祖父祖母離世,怎么就沒有出現過呢?還有母親離世,也不曾聽說有過這樣一號人物啊!
方才管事說,信是從云南寄來的,難道是因為姑祖母住在云南,京都的消息沒有送過去?
顧玉青心下搖頭,莫說是云南了,就是云南再南,只要想送,一樣送的過去,只要想來一樣來的了,就算本人因為年歲已大或是身子不適不能來,那她的子女呢?也是該來的。
這些年她不曾露面,究竟是赤南侯府沒有通知呢,還是她自己不來呢?
顧玉青心頭疑惑之際,顧臻轉頭對老管事道:“你且下去吧,如何安排,明日聽大小姐吩咐就是。”
管事應諾,提腳離開。
書房大門被合掩,顧臻目光再次落向桌面上的信函,吸了口氣,道:“莫說你們不知道這個姑祖母,若是不來信,我都要想不起,自己還有個姑媽。”
一口熱茶入喉,往事漸漸浮上心頭,顧臻緩緩道:“這個姑祖母,是你們祖父的同胞姐姐,嫁的是云南的滇陽王。”
滇陽王……
這個人物,顧玉青倒是知道,竟是不知,滇陽王妃,居然是她的姑祖母。
現如今的滇陽王,不過襲了祖上的蔭封,本人不過爾爾,并無什么才能,數年來從未有過任何功勛,云南的戰事和平穩,也一貫是靠著云南慕容家。
滇陽王府原本是武將之府,可惜,經歷了最初那一代的輝煌之后,后輩便再無人出,及至如今,聽說早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空有一個王府的架子罷了。
京都貴族圈,一貫都有貴女不遠嫁的說法。
當年姑祖母乃堂堂赤南侯府的女兒,曾祖父如何肯答應將她遠嫁道云南去呢?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無功無德的承爵王爺。
而且,這樣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在京都,按理說該是要惹起軒然大波的,怎么她就從未聽聞過呢。
就算尋常人不會提,那些一向敵視她的名門貴女,怎么也不肯提起這樁事來羞辱她一番呢?
就算滇陽王是個王爺,可這王爺的名號,怕是還不如京都一個四品官員值錢!
難道她們同她一樣,也聞所未聞?
疑惑一層一層翻起,顧玉青凝著眼睛朝父親看去。
顧臻面無表情,只是眼底微微有些出神,凝著手中的茶盞,道:“你們這位姑祖母,我也并未見過,我出生的時候,她就已經出閣了。”
“你們祖父祖母甚少提及她,我的祖父祖母更是絕口不提這個女兒,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被嫁到云南,只知道,從我記事起,她便從未同赤南侯府有過絲毫來往。”
說著話,顧臻又去看那封信,“這還是第一次!”
顧玉青心頭咯噔一顫,“父親,這位姑祖母,是嫡出的嗎?”
若是庶出的女兒,縱然遠嫁不成體統,但也勉強說得過去,可若是嫡出……
顧臻凝著茶盞的眼睛朝顧玉青看過去,“是嫡出,同你祖父一母同胞。”
一母同胞……卻遠嫁云南落魄王府,從此再無音訊……
“若非偶然聽到你們祖父祖母提起她,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做了王妃的姑媽。”顧臻嘴角拂過一抹復雜的苦笑,神思迷離一瞬,轉瞬又道:“有關她的事,我也僅僅是知道她嫁了滇陽王,其余一概不知。”
說著,顧臻長嘆一口氣,凝重的面上緩出一絲笑容來,斂了眼底情緒,對顧玉青道:“罷了,既是來了,你就好生接待便是,她若有求你又能辦得到的,不妨給她方便。”
顧玉青聽著父親的話,再回想父親方才看向她時,眼底那抹還未褪盡的神色,只覺得父親是有什么話沒有同他們說。
父親隱瞞了當年的過往。
父親到底隱瞞了什么,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嗎?
顧玉青神思浮動間,顧臻緩一口氣,又道:“不過,無論怎樣,你們倆要記住,這里是赤南侯府,是你們的家,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不要自己受了委屈。”
這話說的,顧玉青心頭的疑惑就更盛了。
父親這囑咐,分明就是說,他明知道這位姑祖母來,必定會要給她和弟弟帶來委屈。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竟能讓父親對從未謀面的姑祖母有這種態度。
顧臻言落,顧玉青壓下一腔疑惑,點頭應諾,含笑道:“女兒知道了,父親放心。”
顧臻扯著嘴角一笑,“晚了,都去睡吧。”
接到信之前,就算是不能在家過年,父親也僅僅只是愧疚自責,可現在,他眼中,分明是藏著怒意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父親不說,她也不好問,只得同顧澤慕起身告退,顧玉青忍不住道:“父親還不睡?”
顧臻搖頭笑道:“你們先睡,我收拾一下明日出發的東西。”
顧玉青攜了顧澤慕行禮告退,心下卻是明白,一室孤燈,讓父親難眠的怕不是明日的開拔,而是那即將到來的姑祖母。
從書房出來,冷風拂面,吹得人瑟瑟發寒,顧澤慕執意要先送了顧玉青回桐苑他自己再回去休息,盡管這赤南侯府顧玉青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卻只是第一天到來。
顧玉青拗不過他,姐弟二人便并肩而行。
“姐姐,我倒是能隱約揣測一點這位姑祖母為什么突然登門。”沉默并行片刻后,顧澤慕道。
顧玉青偏頭看她這個身份特殊的弟弟,“什么?”
“滇陽王府的蔭封,陛下并未再續,也就是說,現如今,滇陽王是王爺,他的兒子卻并非世子,等他一沒了,滇陽王府便不再是王府,只是個普通平頭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