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頭不滿,盡管剛剛已經行過謝恩禮,此時滇陽王妃謝恩,陸婉珺又跟著再次謝恩。
但凡有謝恩的機會,她就一定不會錯過。
就算沒有,也要尋找機會給太后行禮。
畢竟,只要行禮,太后才能看到她頭上那朵珠花。
起先挑了這朵山茶珠花,陸婉珺單純是因為喜歡。
可方才在進宮的路上,祖母卻是同她提了另外一件事,此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太后瞧見這珠花!
一個大禮,陸婉珺身子彎的極低,停頓的時間也頗長。
太后雖不喜陸婉珺方才流露出的小心思,可眼見她恭恭敬敬給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行謝恩禮,眼底笑容就多了兩分。
年輕小姑娘,沒有被家里大人調教好的,有個嫉妒心也是正常!
那能人人都和她的阿青一樣優秀呢!
畢竟別人家的孩子,管她呢!
剛要喚陸婉珺起身,一眼瞥見她發髻中簪的那只茶白珠花,不由眉頭微蹙,向前探了探身子,“這珠花,瞧著倒是眼熟。”
正題來了!
顧澤慕下意識朝他姐姐看過去。
眼見顧玉青依舊低眉垂眼面無表情,不由心頭嘖嘖:我姐姐這定力,就是好!
瞥過一眼,自己也照舊面無表情坐在那里,等著看滇陽王妃和陸婉珺唱戲。
頭上的珠花終于引來太后的注意,陸婉珺心頭大喜,竭力壓著心底的雀躍歡呼,面上努力擺出絲絲悲慟之色,拿捏了聲音道:“這珠花,是玉青妹妹送給我的。”
送給……顧玉青心頭冷哼,真是不要臉!
太后聞言,不由眉角微動。
這珠花,可是她去年中秋節送給顧玉青的,按著顧玉青的性子,如何肯將其轉手送給旁人。
連滇陽王妃第一次遞帖子進宮顧玉青都不肯陪著來,可見對這姑祖母并不親厚,而陸婉珺方才在她面前表露出來的嫉妒心都那么明顯,更不要說私底下在赤南侯府。
顧玉青又不是傻子,打理赤南侯府中饋這么多年,早就歷練的遠非尋常閨閣少女。
贈送尋常物件也就罷了,偏偏那是她賜下去的……顧玉青怎么肯心甘情愿的送出,還由著她帶進宮來,這不是擺明了打她這個太后的臉嘛!
這種事,顧玉青斷然做不出來。
思緒一轉,太后再看那珠花,眼底便多出一份凜冽來。
陸婉珺低眉垂眼看不見,滇陽王妃卻是瞧得真切,登時驚的胸口一跳,思緒也跟著反應過來。
她只顧著用這珠花算計顧玉青,怎么就忘了,這珠花是太后賜給顧玉青的,此刻婉珺戴了出來,那可是結結實實打了太后的臉啊!
驚駭過后,轉念又想,就算是打了太后的臉,那也是顧玉青打的,畢竟是顧玉青送給珺兒的……如此一想,滇陽王妃心頭的震駭便淡去幾分。
想的更多地,自然就是如何將太后此刻心頭的怒火全數引到顧玉青身上。
念及此,不由去看了顧玉青一眼,只見顧玉青若無其事像尊碉堡似得端坐在那里,紋絲不動,面無表情,壓根不朝她們看一眼,好像此時發生的事情悉數與她無關似得。
顧澤慕更是……
滇陽王妃不由恨得咬牙。
賤人,看你還能裝模作樣到幾時。
陸婉珺語落,太后不言,滇陽王妃便含笑回道:“這山茶珠花,聽說是太后娘娘賞賜給玉青的,這樣貴重的禮物,婉珺原本是不敢要的,只是玉青一再強調,她們姐妹二人一則投緣,二則從未相見,如今第一次見面,合該送上貴重的禮物。”
“這珠花雖是太后娘娘賜給她的,她權當借花獻佛,不然,赤南侯府也尋不到比這更能體現情誼的東西了。”
滇陽王妃竭力的想要營造出姐妹情深來。
在她語落,平西王府世子妃當即嗤的一聲,冷笑出來。
這聲冷笑,在此時響起,宛若一個碩大的巴掌,扇在滇陽王妃面上。
要真的是姐妹情深,方才在宮門前,顧玉青又怎么會由得平西王府世子妃冷遇婉珺呢!
真是……
滇陽王妃恨得咬牙切齒。
好在她有萬全的準備,不然,今兒當著平西王府人的面,還真未必就能將赤南侯府的中饋拿到手。
太后深知平西王府和赤南侯府走的近,眼見平西王府世子妃對滇陽王妃一番話如此態度,原本就生疑的心,更加確定,這其中必定有文章。
再看顧玉青,一臉凝重,壓根不朝滇陽王妃和陸婉珺看一眼,就更是篤定有問題。
涼涼脧了一眼那珠花,原本,這山茶珠花是她最愛的,當時一得了,立刻就想到顧玉青,看現在,再看這戴在陸婉珺頭上的珠花,太后怎么瞧都覺得刺眼。
“既是阿青送你的,也是她的一片心,你自當收著就是,什么哀家賜的不哀家賜的,既是給了她,那便是她的了。”
言外之意,這珠花,與哀家無關!
陸婉珺別的話音兒聽不出來,這句,卻是聽明白了,不由臉色微變。
太后繼續道:“只是……如今大年節的,戴個白色的珠花,到底不算吉利,小姑娘,合該戴些亮眼討喜的。”
陸婉珺終于盼到太后說出這句話,頓時撲通跪下,聲音哽咽道:“臣女知道了,一定謹記太后娘娘教導,下次進宮,戴個顏色鮮亮的,只是今日,臣女實在情非得已。”
太后忽聽她說話哭起來,不由蹙眉。
宮斗了幾十年的太后,什么陣仗沒見過!要是隨便什么哭哭啼啼雕蟲小技都能騙了她,如今這太后也就不是她了。
眼底略略暗沉,太后瞧著陸婉珺,沉默不語。
滇陽王妃一時間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怎么情況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顧玉青私下將太后所賜之物當做禮物送出,太后不該質問顧玉青一句嗎?怎么問都不問,還有顧玉青,怎么還氣定神閑。
到底哪里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