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記得,當日顧澤慕在書房曾同父親和她說過,皇上的身子,看著硬朗,實則已經空了,經不得什么大刺激大變故。
眼下南安王作亂,皇上看似風平浪靜,一切皆在把握之中,可心頭必定是驚濤駭浪,畢竟涉及江山皇位,性命攸關。
此時再被服了那種藥,只怕根本經受不住。
一旦這個時候皇上出事,顧玉青簡直不敢去想后果!
“那得看吃多少了!”點燃面前擺著的一個煙花,隨著“duang”的一聲響,煙花在天空綻出絢爛顏色,顧澤慕走到顧玉青身邊,拍拍手上的灰,仰頭看著天上的五彩斑斕,說道。
絢麗的煙花將他黝黑的眼底照亮,透著深不可測的光澤,仿若一個無底黑洞,可以將一切吸納其中。
“吃的多會如何?”顧玉青盯著顧澤慕,問道,緊張之下,手心一層細汗。
煙花再絢爛,終是轉瞬開敗。
顧澤慕轉頭看向顧玉青,道:“若是分量足,能讓人徹夜大戰,如此一夜激戰,人怕是也被吸干了精血。”
顧玉青心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直逼上來。
眼見顧玉青面色大變,顧澤慕笑道:“姐姐放心了,那藥粉雖霸道,可有一個缺點,氣味很大,要想給人投放又不引起人的主意,一次最多芝麻大小,這樣的分量,要不了命,幾乎沒有什么損害。”
“當真氣味大?”顧玉青滿目不安。
“不僅大,而且臭,所以,陸婉珺未必就能得逞的,皇上疑心那么重,哪能隨便吃喝什么東西,而且還氣味奇怪!姐姐若是不放心,明日進宮給太后娘娘問禮的時候,去慧貴妃娘娘那里提醒一句就是了,今兒是年節守歲,皇上一定不會歇在陸婉珺那里的。”
顧澤慕如是說,顧玉青才放下心來。
是了,今日日子特殊,雖中宮空懸,可慧貴妃在宮中地位直逼皇后,皇上定是會歇在她那里的。
等到明日卯時進宮問禮,提醒慧貴妃一句,不給陸婉珺任何下藥的機會就是了。
心思打定,顧玉青便將此事壓下不再去想。
和弟弟一起放了一陣子煙花,熬到子時,給府中下人發放了新年壓歲紅包,給祠堂里的祖宗牌位上了新年的頭一炷香,因著明日一早還要進宮,又要提防南安王隨時發難,顧玉青便歇下。
躺是躺下了,可耳邊噼啪傳來的鞭炮聲卻是吵得人難以入眠。
好容易熬到丑末,炮竹聲才漸漸淡了下去,睡意襲來,眼皮幾沉,顧玉青剛蒙蒙睡著就被外面吉祥如意的說話聲驚醒,“怎么了?”
聽到顧玉青問話,吉祥如意的聲音一頓,吉祥隔著門對顧玉青道:“小姐,宮里來了內侍,此刻正在會客廳。”
顧玉青聞言,登時驚得一骨碌爬起來,心跳不由加快,通通通的,漆黑的夜里,聲音格外大,“可是說有何事?”
說話間,吉祥如意已經推門進來。
如意掌燈,吉祥回稟道:“并未說何事,只讓人速速通知小姐。看樣子,很是著急。”
“來的是哪個公公?”顧玉青越發驚得一身冷汗。
大大的,若非出了大事,宮里絕不可能派人來。
難道是慧貴妃娘娘出事了?
顧玉青心下搖頭,不可能,慧貴妃出事,必定有皇上親自料理,怎么可能連夜通知到她這里。
不是慧貴妃……難道是蕭煜!
能讓人連夜來通知她,那蕭煜是不是……
思緒及此,顧玉青心頭一急,額頭的汗珠便滾滾落下,喉頭一甜,只覺血氣上涌,“哇”的一口,吐了出來,臉色素白如紙。
吉祥如意眼見如此,嚇得臉色大變,“小姐!”雙雙撲到顧玉青面前。
“不礙事!”顧玉青抬手擦著嘴角血跡,翻身下地,“來的是哪個公公?快,快給我更衣。”
吉祥如意被顧玉青方才吐血之事嚇得魂飛魄散,聞言,如意匆忙去拿衣裳,吉祥則轉頭給顧玉青到了一杯熱水遞上去,道:“來的是慧貴妃娘娘跟前的人。”
顧玉青一怔,慧貴妃跟前的?
登時大松一口氣!
若是蕭煜出事,來的人,必定是皇上跟前的,怎么會是慧貴妃跟前的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讓慧貴妃連夜派人來找她!
眉頭蹙成一團,顧玉青心頭千回百轉。
眼見顧玉青神色一松,吉祥如意登時明白過來方才顧玉青為何吐血,不由懊惱。
都怪她們方才傳話不妥,若是一早就說清,是慧貴妃娘娘跟前的人來,小姐何至于誤會心急到那般地步。
害的小姐吐血,吉祥如意悔的心口錚錚的疼,手腳麻利的服侍顧玉青洗漱更衣,左右護著直奔會客廳。
“可是通知少爺了?”及至會客廳門前,顧玉青忽的想起顧澤慕,問道。
吉祥點頭,“已經讓人告訴元寶了,少爺興許已經來了。”
男子洗漱,總要比女子快些。
果然,她們進去的時候,顧澤慕已經在了,一眼看到顧玉青,顧澤慕起身迎過去,“姐姐。”
顧玉青點點頭,走向那小內侍。
顧澤慕跟在顧玉青身后。
小內侍一臉闞白,衣衫不算太整,一眼便知是匆匆應命前來,顧玉青本就心頭不安,此時越發惴惴,“出什么事了?”
那小內侍覷了一眼會客廳里奉茶的下人,哭喪著臉,道:“慧貴妃娘娘有命,讓奴才來請顧大小姐進宮,說是想您了,和您說說話。”
雖說形容不整,可聲音到底還是沉穩,只看著顧玉青的眼睛,眼底凌亂不安紛涌而上。
顧玉青心口一沉,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內侍謹遵慧貴妃之命,并不敢將實情說出,只強作鎮定,道:“顧大小姐就別問了,大年節的,能有什么事,不過就是我們娘娘惦記您了,想要讓您進宮陪陪。”
說著,那內侍竭力扯出一笑,“娘娘懷著身孕,難免耍些性子,還請顧大小姐體諒。”
眼見這內侍嘴上不說,面上又是沉若止水,可眼底之色卻是毫不掩飾的惶恐,顧玉青不敢再多耽擱下去,立時便道:“好,這就隨公公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