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陛下為何要將心妃關進冷宮?”
董慧才將落座,主位之上,梅妃便問道,聲音不高不低,卻是讓董慧不由心顫,總覺得,她做的事,梅妃都知道。
董慧搖頭,“臣妾不知。”
梅妃便道:“一月前,舒貴人剛剛滿五個月的腹中胎兒,被一碗落胎藥打去,這碗落胎藥,正是心妃端給舒貴人的安胎藥。”
董慧聞言,倏忽大驚,“她怎么會明目張膽的給舒妃端落胎藥!”
梅妃淺笑,“你也覺得,她一定不會明目張膽的給人端落胎藥,對不對?所以,你也覺得,她是受人陷害了,是不是?”
董慧不由點頭。
梅妃便道:“所以啊,這就是皇后的高明之處。”
董慧越發茫然,“皇后?”
“當然是皇后,不然,心妃好端端的,去害舒貴人做什么,舒貴人的娘家,可是兵部尚書何家,心妃的母家,就算是依仗了永寧侯府,現如今的永寧侯府,怕也是抵不過兵部尚書府吧!”
董慧微微咬牙,卻也不得不承認,梅妃的話不錯。
現如今的永寧侯府,早就不成氣候。
可……“皇后讓心妃害舒貴人腹中胎兒做什么?”
梅妃一臉詫異,看向董慧,董慧被梅妃的眼光看的面頰通紅,捏著絲帕解釋,“兵部尚書和英國公府,素日并無恩怨,舒貴人又懷有龍嗣,皇后害舒貴人,不就是等于害了陛下的子嗣!”
梅妃眼見董慧是當真無知,便嘆一口氣,道:“你放眼瞧,整個皇宮,除了我膝下的大皇子,可還再有一個皇子?”
受梅妃一句提點,董慧登時臉色煞白,“你是說……”
巨大的驚駭讓董慧哆嗦的說不出話。
梅妃眼見她頓悟,便道:“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把心妃送進冷宮,欲要通過她這一條線,來順騰摸到皇后這顆瓜,我苦心布局,竟是被你親手給遏制!”
董慧手足無措。
梅妃同她說的話,每一句,都是一個驚雷,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梅妃轉手端起手邊茶盞,一口一口喝起來,讓董慧自己慢慢體味。
沉默不過片刻,董慧道:“娘娘知道,心妃中毒,是我做的?”
梅妃點頭,“你入宮便大病一場,明明外面傳言,你病的起不的身,卻偏偏又要去冷宮見心妃,那毒藥,該是去見她的那一次,你就給了她吧?”
董慧已經被震驚的麻木,“娘娘既然知道,為何不攔下我,娘娘只要讓人將我當場捉住,我和心妃便……”
不及董慧說罷,梅妃輕笑,截斷了她的話,“你以為,知道你去了冷宮的,就只有我一人?”
饒是麻木,董慧還是眼波一顫,略略一個思忖,“莫非皇后也知道?”
“皇后當然知道,并且,皇后所知道的,還是心妃親口告訴的。”梅妃說道。
董慧瞠目結舌。
心妃……
隱隱約約,董慧只覺一個真相漸漸浮出,可她卻是拼命的想要按住這真相,不愿見到它。
然而,她再不愿面對,梅妃卻是由不得她。
“皇后明知,你扮作皇后的宮婢去給心妃送丸子湯,心妃中毒,便會種種矛頭直指皇后,卻依然默許一切,你可知道,皇后所圖為何?”
董慧脫口而出,“皇后是為了娘娘。”
梅妃點頭,“不錯,你住在我的寢宮,你出了事,自然我是脫不得干系。”
說著,梅妃目光忽的悠遠,“從我將心妃送進冷宮那一刻起,皇后和心妃,就在絞盡腦汁的將我徹底除掉,而我,也想將皇后連根拔起,只是,我怎么也沒想到,皇后和心妃,最終會把主意打在你的身上,從你上了選秀名冊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進宮是何目的了。”
董慧有些不信,“我是永寧侯府的嫡女,年紀事宜也未婚配,參加選秀,再正常不過!”
梅妃抿唇一笑,“是啊,再正常不過,除非,方卓然沒死!”
董慧心頭劇烈一縮,整個人嚯的站起身來,“你說什么?”
梅妃眼底微微一震,轉而恍然,“難怪,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何拼死都要幫心妃,原來,你根本不知道,方卓然已經死了!”
董慧如遭雷劈,一張臉,倏忽煞白,“你說什么?你說誰死了?”
激動之下,董慧幾步上前,直抵梅妃面前。
梅妃則幽幽道:“早在你進宮前三日,方卓然就已經死了!”
巨大的悲痛劈頭蓋臉砸下,董慧只覺渾身虛軟,撲通癱坐在地。
表哥死了?
早在她進宮前三日,就死了?
表哥怎么會死?
質疑之間,想起她進宮之前,屢屢去見表哥,都被舅母攔在門外,從那日一別,她一次也沒見過表哥。
勉強支撐了身子抬頭,董慧定定看向梅妃,“你如何知道,我表哥死了?”
“你一進宮,永寧侯府就拉出死人,卻不扔向亂葬崗,而是在西山腳下劈了一處墳塋,石碑之上,刻著愛子方卓然,你說,方卓然死沒死?”
董慧難受的喘不上氣。
正在此時,一個宮女急急奔進來,“娘娘,娘娘不好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起過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心妃,奴婢聽說,心妃一醒來就去見陛下,說她中毒,是娘娘指使惠貴人做的。”
董慧倏忽轉頭,悲痛欲絕的面上,又刷上一層驚愕難耐……
梅妃面色不動,只對董慧道:“現在你清楚了?方濯心讓你進宮,為的就是這一局。”
說罷,梅妃起身,抬手虛扶了耳邊珠花,朝外迎出。
董慧雙目呆滯,跪在在地。
她從方濯心寢宮出來之前,方濯心曾說,她若想要安然無恙的離宮和表哥團聚,就需得再幫她一忙。
原來,方濯心所說的忙,是這個忙!
嘴角慢慢漾出一抹笑,笑得寒涼沁骨。
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力氣,董慧深吸一口氣,起身,拍拍身上灰塵,跟著梅妃出去。
董慧才在梅妃身后立穩,就聽到腳步聲逼近,急急雜雜,不等她心頭有所反應,眼底,一抹明黃已經略過,明黃之后,是大紅鳳裙,再之后,是一抹翠綠。
今日她去看望方濯心,方濯心的床頭,掛著的,就是一件翠綠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