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就掩面痛哭起來。
字字泣血,恨其不爭,卻又無可奈何。
不過話里的意思,就差直接點明傅念君水性楊花了。
姚氏即便事先不知情,此時哪里還會有不明白的道理,也不知怎么濕了眼眶抱住傅梨華就輕泣道:
“好孩子,難為你一直看在眼里……”
傅念君看著這母女兩個天衣無縫的配合,嘴角不由抽了抽,覺得滿屋子也就自己一個正常人了。
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梨華那些把她膩味壞了的話,可不是她一貫的風格,必然是旁人教她的。
她忍不住向李夫人投去一眼,那這位的品味可真是夠了,也不怕酸倒自己的牙。
前天夜里她和傅琨下棋,他老人家明明酣暢淋漓,不到天亮不許她走,怎么到了傅梨華嘴里就成了如此苦情的一幕?
“不用再說了。”長公主的聲音更冷,面對傅念君已經是徹底的厭恨,她向四周掃了一圈:“把她帶走。”
這樣一個不孝不悌,不懂規矩,不顧禮儀的女人,竟然害得她的大郎這樣!
就是投進大牢餓死她也不為過!
傅念君微笑,“長公主,無憑無據,您要把我帶去哪里呢?”
“哪里?”長公主冷笑:“拉出去讓滿東京的人都知道知道你傅二娘子做下的好事!你以為仗著傅家這座大山能如何?別忘了這天下是誰的天下,太后娘娘一道旨意下來,就是白綾三尺,牽機一盞送了你歸西你也要跪下謝恩!”
長公主又一次高高在上地彰顯出她皇家高貴的身份,一種視你性命如草芥的氣魄。
傅念君沒有像她預想的一樣跪下來痛哭求她開恩,反而只是點點頭:
“聽起來似乎都是挺痛苦的法子。”
她當然知道長公主是嚇她的,她自己是什么斤兩傅念君也很清楚,生殺予奪,她以為自己有什么資格?
“帶下去!”長公主涂了蔻丹的十指差點要戳到傅念君的臉上去了,她對這小丫頭這般藐視權威的行為更是怒不可遏,她爹傅琨不賣自己面子也就罷了,可就憑她,她怎么敢!
“本宮看你是喜歡學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那就好好地跪大街上去!”
此時長公主的狂怒,大概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有幾分為了齊昭若出氣,她好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泄怒氣的借口,什么不好聽的都往外說。
她罵的是不肯恭敬跪舔自己的傅念君,也是傅念君背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傅琨,更是朝堂上處處掣肘她公主權力的文官們。
她眼中狂亂的神色讓身邊一直安靜的劉保良也蹙眉出聲:“公主,您……”
他扶住渾身顫抖的長公主,半強迫地把她帶回了椅子上,親自倒茶端到她嘴邊。
傅念君看這主仆兩個的樣子,突然覺得長公主此時的情緒崩潰,更像是一種病。
堂下本來抱頭在演苦情的姚氏母女徹底愣住了,她們怎么都無法把此時的長公主和剛剛那個雍容華麗,表情冷淡的女人聯系在一起……
這轉變也……
李夫人眼里閃過一絲痛快的神色,傅念君,是逃不掉了。
一旦傅念君毀了,傅琨必然大怒。
此后,姚氏母女,還連帶著方老夫人那個老太婆,全都被她握得死死的。
蔣夫人怕得直往后縮,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不要臉、不要臉的小狐貍精……”長公主嘴里還在罵罵咧咧,“保良,打她,將她拖下去打,狠狠地給本宮打……”
這兩句說得很輕,幾乎只有劉保良一個人聽見了。
“公主,您別怕,沒事的,您是邠國長公主,您是最尊貴的公主……”
他低低地安慰著長公主,聲音溫潤堅定,緩和卻有力,長公主顫抖的手漸漸地能夠拿起自己的茶杯了。
“念君你……快向長公主磕頭賠罪啊。”
姚氏終于回過神來了,“母親平時是怎么教你的?”
怎么現在就這么難纏了!
“二姐,都怨你,你快去磕頭,長公主要是生氣了,我們……爹爹怎么辦!”傅梨華緊緊咬著牙關,惡狠狠地盯著站得筆直不動的傅念君,神情一點都沒有剛才的梨花帶雨。
傅念君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我去跪,倒不如你繼續哭。”
傅梨華剛要大罵,門外卻突然有聲音傳來。
很快丫頭的腳步聲響起:
“夫人,夫人……”
她找了一圈才找到了半跪在地上摟著女兒忘記起來的姚氏,愣了一下:
“夫人,有一位壽春郡王來了……”
姚氏這時候還是不糊涂的,立刻站起來整理好衣衫,把傅梨華也一把拉起來。
可是周毓白卻已經到了門口,身邊跟著兩個人是二房里傅瀾和陸成遙。
傅念君微微笑了笑,陸氏說只幫她一半,今日的事自己不會出手的,可到底還是讓傅瀾和陸成遙提前回來了,怕她實在招架不住吧。
“郡王,您別急。”
傅瀾的聲音響起,“長公主此來,您不用擔心……”
長公主此時在劉保良的勸慰下漸漸恢復了神智,只是臉色不太好,瞪著傅念君的時候目光還是刻毒,卻不會再不顧及公主身份對她破口大罵了。
傅瀾朝屋里的女人望了一圈,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氣氛,是已經鳴金收兵了?
傅念君心里卻有點無奈。
她要說的話還都沒說完呢,她的“證據”就這么快上門來了。
周毓白蹙眉,看著長公主的樣子仿佛明白了點什么,快步走到長公主身邊:
“姑母,你沒事吧?你覺得怎么樣?”
這樣一道挺拔俊秀的身影,幾乎吸引了所有女眷的目光,傅家幾個小娘子顧不得失禮,眼神緊緊粘著周毓白。
原來這就是壽春郡王啊……
今日的傅家何其有幸。
長公主有些恍然,望了周毓白一眼道:“原來是七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