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這里,傅念君自然是要去給傅琨交代的。
“你如今越發厲害了,崔九郎雖不堪,可此番吃這樣大一個虧確實也有些太嚴重了……”
傅琨嘆道。
雖然他覺得那等人品敗壞之人無甚可惜,可他確實驚訝于傅念君的出手。
“女兒也是為求自保。”傅念君苦笑,“依我的名聲,一分壞能被說成十分,十分好也能被說成一分,人言可畏,爹爹,我連半分錯處也不能在這上頭犯了。”
傅琨也能理解。從前怎樣是從前,這男女之事,本就說不明道不清,前頭已經有個齊昭若帶累得她這樣,后頭可不能再來個未來小叔再拖她后腿。
“你倒警覺。”傅琨微微笑。
“即便我不警覺,不是也還有爹爹幫我看著呢嗎?”傅念君放軟了聲音,帶了幾分撒嬌意味:“爹爹不就是縱著我自己處理,十六那晚上才不肯留在家中。”
傅琨默了默,“念君,爹爹對你有愧。其實,我心里也不大愿意相信你母親她會……”
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咬著她不放。
傅念君知道姚氏雖然在傅琨心中遠不及她生母大姚氏的地位,可到底這么多年夫妻情分在,因為這樁事,傅琨也不可能把姚氏休回家去。
傅念君很懂得順坡而下,“我自然知道爹爹心疼我,不然也不會指派給我這么多人手,由得我放手去做事,這在旁人家,哪個未嫁小娘子能這么放肆的。”
她挪到傅琨身邊,笑瞇瞇地道:“我對母親也無多少怨恨,她此番這般做,不過是心中意難平罷了,四姐的婚事沒了,我和崔家五郎的親事卻逐漸穩固,她自然心里不暢快,她不過是想我嫁不成崔五郎罷了。可她不知道,我原本就不想嫁給他呀。”
這一點傅琨也早就在心中認定了,只等崔家奚老夫人到京替傅念君行完及笄禮后再做退婚商量。
“如此,你是怎么想的?”
傅琨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他一直寵愛女兒,在他心里,傅念君與姚氏母女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對自己永遠會坦然相告,什么念頭什么想法,她不怕自己這個父親知道。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傅琨才敢放心給她手下撥人,讓她擁有完全不同于傅家其他小娘子的權力。
他不會休了姚氏,他早就知道姚氏對待傅念君并不盡心,所以從以前到現在,他給了傅念君足夠的本錢,讓她自己能夠保護自己,甚至偶爾給姚氏吃些排頭他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怎么想嘛……”傅念君歪頭想了想,“母親想把我與那崔九郎配做對,不如倒全了她愛做媒的心意,如今崔九郎是連門都不敢出了,這親事怕也談不攏,不如讓母親操心操心。”
她朝傅琨眨眨眼。
這可真夠膈應人的!
“你……”傅琨也無奈。
女兒比以前懂事多了,姚氏這么算計她,她竟也不說要追究責任,只想了這么個辦法惡心惡心她。
“真是鬼靈精。”
傅念君又道:“好事成雙,還有四房里大姐,這兩日我看母親總把她帶在身旁,不如讓母親也替她謀劃門好親事。”
她沒把話說明白,姚氏那可不是為了大娘子傅允華著想,是想把她往崔涵之面前湊呢。
傅琨摸摸胡子,覺得這法子很不錯,給姚氏安排些事情做,免得她時時想攪得家里不安定。
“就按你說的來辦吧。”
不得不說傅念君這主意陰損至極,姚氏在忐忑里度過了兩三日,甚至連哀求的腹稿都打好了,甚至都準備了素衣素鞋以備必要時演一出自請下堂的苦肉計。
那傅念君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姚氏在心中篤定。
可誰知道傅琨竟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只說崔家那里,崔九郎的事傅家也要體恤一二,讓她去辦他的婚事。
崔家如今是對傅琨的話唯命是從,崔郎中當然只有同意的份。
姚氏一個頭兩個大,這幾天外頭誰不曉得崔九郎的笑話?
雖然事后崔家放出過風聲,說是崔衡之被人構陷污蔑,證據未足,并不是那采花淫賊,可到底在府衙里被關了一夜,他那風流瀟灑的俊俏郎君形象是崩塌地啥也不剩了。
她該怎么和這么個人去說媒?
還有傅允華的親事,竟然也壓到她頭上了!
她自己有親娘四夫人金氏,需要她來操什么心!
這回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可姚氏卻不敢不去辦,這一回是她理虧,上回的事傅念君就已經在府里府外博了個可憐名聲,若這次她算計繼女和人私通的事被捅出去,姚氏這大夫人的形象也再難維持了。
傅念君覺得心情甚為不錯,就摸索著到二房里陸氏這來,感謝她派蘇姑姑幫忙是一回事,再者她想問問那個連夫人的夫家,武烈侯盧璇的事情。
倒是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見到四夫人金氏急匆匆地出來了,臉色很不好看。
傅念君朝她打了個招呼:“四嬸娘可好?”
金氏皮笑肉不笑地朝她點點頭,“是二姐啊,你的氣色倒很好,看來近來很順心吧。”
這話里的酸味讓傅念君差點聽笑了,意思就是金氏自己不順心唄?
“還算一切平安。”
金氏用眼梢往傅念君身上掃了掃,轉身離開了。
“她來做什么?”
傅念君好奇地問側臥在榻上看書的陸氏。
陸氏放下手里的書,也不起身,只道:“還不都是你鬧出來的事。”
傅念君抿嘴笑了笑,“果真沒看錯四嬸娘。”
芳竹和儀蘭聽得一頭霧水,這是啥跟啥?
她們娘子和四夫人可是沒有一點接觸啊……
陸氏輕輕“嘖”了聲,對她們迷茫的眼神和呆滯的表情很是不滿,打發她們倆去茶房里歇腳。
“哪里找的丫頭,用著也不覺得累。”
陸氏撇撇唇。
傅念君是知道她的,對于愚魯的人從沒什么好聲氣。
“能用就行,還挺有意思的。”
這兩個丫頭經常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語出驚人,習慣了以后傅念君倒還覺得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