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氏一邊說著,還一邊去扯林小娘子的衣服,把姚氏幫她重新整理好的衣襟往外拉去,破罐子破摔一般。
這般撒潑的丑態,傅家和崔家的仆婦都不敢去看。
大方氏耍起無賴時是駕輕就熟的,當即就拉響了喉嚨:
“這里,這里,都被看光了,她還怎么嫁人,啊?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們讓她以后怎么活……”
邊說還邊擰了林小娘子一把,用眼神示意她。
林小娘子會意,當即哭道:“孫女沒臉面再活著了,我對不起太婆,我這就死了吧!”
說著要掙脫了大方氏的手去撞柱。
自然這里圍著這么多人,不可能讓她去撞柱的,大方氏也不拉,只拍著腿在那里哭嚎,話里話外,仿佛是崔家草菅人命,欺負她們平頭百姓。
奚老夫人知道她們是訛上自家了,可恨這里還礙著個傅家,她們還確實不能那這些人怎么樣。
林小娘子自顧自演大戲,哭嚎著從一個仆婦懷里撲到另一個懷里,就是不去撞柱子。
就這樣你來我往,好不容易吵到一半,大家休整喝茶。
美其名曰,商量對策。
姚氏身邊到底跟了個張氏是有些心眼的,她忙勸著姚氏:
“夫人,姨老夫人糊涂,您可不能糊涂。林家什么門第,林小娘子什么樣的人,就是配崔九郎都是高攀的,如今可是崔郎中的嫡長子,這崔家如何會肯!”
以己度人,也不能這么難為崔家啊。
姚氏口干舌燥地灌了杯茶,“我如何能不知道她們是癡心妄想,可我也不能看著阿玲身敗名裂啊,現在我姨母她是全撕破臉不顧了,估計此時她們四鄰八里都已曉得今天的事,若是不成,阿玲還能嫁什么人去?”
她也覺得頭疼。
張氏心道夫人果真還是不明白,只好說明白一些:“夫人可是沒想過讓林小娘子做妾?”
姚氏盯著她,可大方氏如何會肯!
她是打定主意要沾這個孫女光的,做了妾她這個祖母連登門認親家的機會都不會有啊。
姚氏說:“做妾......她們雖說是庶民,可斷不到送姑娘去做妾的地步啊!”
張氏道:“這妾與妾可是不一樣的,姨老夫人未必不肯,您不如去問問。”
張氏頓了頓,看著姚氏不解的神色,“您可是忘了,崔五郎今后會娶誰?”
“傅念君......”姚氏總算有點反應過來了。
“是啊夫人!”張氏說:“二娘子嫁給崔五郎,林娘子給他做妾,有夫人護著,她豈會受主母欺負,您可是二娘子正經的母親。”
姚氏突然覺得這主意似乎也很不錯。
“讓崔家給林娘子抬抬身份做個貴妾,夫人,好處可大著呢!”
張氏笑道:“以后二娘子嫁過來,要叫她過得不如意,這林娘子,不就是最好的幫手?您和她可是一家人,再加這回的事,您鼎力相助,她日后想在崔家站住腳與二娘子相抗,還能倚仗誰?”
這做妾,才是最最妙的一招啊!
既能膈應傅念君,姚氏自己也能得不少好處。
姚氏眼睛一亮,只說:“還是你有辦法。”
她先前只顧著想毀了傅念君這樁親事,也算是解恨,可這會兒聽張氏一說,得叫她嫁了崔五郎才是好啊,大方氏和林小娘子這無賴性子,要她一輩子甩不開去,才是對傅念君的折磨!
“我馬上去見姨母!”姚氏欣喜地站起身。
如同張氏料想的一樣,大方氏在這方面比姚氏腦子清楚,她本就是貪慕崔家的富貴,姚氏說出的這個提議是最好不過了。
有傅家和姚氏做后臺,她的阿玲才能在崔家挺起脊背。
以后的主母是那個傅念君,她們還不能拿捏住她?就是不讓她生孩子自己也有的是辦法。
如今和崔家正談到僵局,她們適時地退步,崔家一定立刻就應了。
貴妾也是妾,可若崔五郎日后繼承家業的兒子出自那個妾的肚子,這可就大不一樣了。
崔家以后偌大的財產,都給了阿玲的兒子,大方氏一想到就怕自己從夢里笑醒。
崔衡之要過繼走最好,崔郎中就剩五郎一個兒子了,可不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
大方氏越琢磨越覺得這筆買賣合算。
要說算起來如今的張淑妃也是妾,可人家不比皇后過得風光?
不就是一樣這個道理。
大方氏與姚氏如此打定主意,就去和崔家繼續談。
林小娘子那里,也沒人問她一句愿意不愿意,可她心底里,自見了崔涵之以后,還哪有什么不愿意的。
大方氏對待奚老夫人的態度依然十分囂張。
說了一番話,話里頭的意思,我們退一步,做個妾就好,你們趕緊答應下來快點籌備親事吧。
奚老夫人氣得夠嗆,可她確實又沒有什么好法子能解決這件事。
崔涵之整個人已經木然了,好像這件事和他無關,他只是個局外人罷了。
他還能怎么樣呢?像林小娘子一樣大哭大鬧尋死覓活嗎?
他只覺得耳朵里嗡嗡的聲響把外頭所有的話都隔絕了,明明是他被人輕薄,可是卻要反過來被打倒一耙。
都說這世道對女子多苛待,可對他又何曾有半分憐恤?
到哪里,都是有理的抵不過無恥的。
奚老夫人心里恨不得活剮了林小娘子,這樣的貨色,給她的孫兒倒洗腳水都不配,妾,妾也是不成的。
因此一時咬著也不肯松口。
可有人卻先扛不住了。
內室里婆媳二人單獨說話。蔣夫人跪在地上低泣:
“娘,您就應了吧。娘,不過就是個妾,當個奴婢也就是了。五哥兒,五哥兒他殿試在即,他這樣好,這樣聰明優秀,前天老爺還說,朝中好幾位大人問起他的學業,他不能再這當口出這樣的事啊,林家要是鬧,有傅家夫人相幫,娘,我們崔家占不到便宜啊!”
就算是她們受欺負,可是欺負也就欺負了,能怎么樣呢。
可是崔涵之白璧無瑕的名聲被這樣一個女子拖累,是蔣夫人絕對無法容忍的啊!
是的是的,鋪墊了那么久,終于能名正言順退婚啦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