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交代明白了,周毓白也不得不接受下自己“好姐妹”這個身份。小說
他閉了閉眼,臉上的神色好像看起來不大對勁。
而傅念君這里,則是幾個人下意識地往墻角縮了縮。
現在場面就有些尷尬了。
傅念君咳了一聲,只好硬著頭皮說:“今天的日子,實屬特殊,郡王,眼下的情況,您……”
她想說您老就將就一下吧。
可她也說不下去了,她畢竟是個小娘子。
周毓白是什么人呢?讓他和這四個女人共處一室,聽來實在有些不像話。
他大概這輩子,都沒這么狼狽過吧?
想著想著,傅念君就低了頭,臉上也有了臊意。
周毓白睜開眼,看見傅念君臉上閃過幾抹羞澀,心中暗道,她倒還知道不好意思?
自己幫了她一把,她就是這么給他耍小心眼耍到收不了場的?
他嘆了口氣,“眼下這天氣,確實也沒更好的法子了……”
四個女人兩兩面面相覷。
就這么接受了?
不推脫一下?
周毓白負手站起來,瞧了瞧內室的床,只轉頭說:“這里是我的?”
傅念君只能點頭,“自然。”
這位大爺可是皇子,誰敢讓他打地鋪。
芳竹和儀蘭倒是有些不忿了,心里暗道這位也不客氣一下,再怎么說她們娘子也是女孩子吧?
不過她們也只敢想想,哪里敢真的說出口。
小沙彌敲響了門,送來了熱水。
這會兒寺里能供出熱水來就不錯了,干的柴禾都難找,她們女眷這里已是優先滿足,可饒是如此,依然是不夠的。
每個人只是稍微洗了洗手臉,就將就著準備睡了。
外頭可怕的狂風暴雨敲打在窗戶上,仿佛誓要破窗而入,可以想見明日這片大地經過這般狂烈的洗滌過后會是個什么樣子,眾人心里都不由感嘆,老天爺這是對人間懷著多大的不痛快啊……
靠窗的榻上給傅念君收拾了出來,雖然比不上里頭的床,可也不差什么。
柳姑姑和兩個丫頭就擠在地上,用蒲團和草席墊了,三個人蓋兩床被子。
她們心里忐忑,肩并肩躺在一起也不敢再說話,畢竟里頭可還是有一位呢。
她們這里暗幽幽的,周毓白那邊卻一直亮著燈火,一點不甚明亮的光芒,透過屏風朦朦朧朧地越過了界。
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傅念君躺在榻上,也不知自己豎起耳朵想聽到什么。
她閉上了眼,覺得這一日的經歷,只能用奇妙來形容。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睡著了,等猛地睜開眼睛時,四周依然只有呼嘯的風聲和可怖的雨聲,那一點朦朧的燈光倒是還在,憑一己之力驅趕著這屋里沉甸甸的黑暗。
他或許是睡著了吧。
傅念君想著。
她沒來由覺得心里一陣驚惶,四周彌漫著的涼意入骨,濕漉漉的水汽拼命地想鉆進她身體里,她只想坐起身來倒杯熱茶喝。
不知是不是白天嚇到了,柳姑姑和兩個丫頭竟然都沒醒,傅念君只能自己走到桌前倒茶。
這茶沏下去的時候還是滾燙的,可是此時已經偏涼了。
屏風上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晃過,傅念君嚇得差點扔了茶杯。
是一個人影……
他竟還沒睡……
周毓白聽到了動靜,也悄悄走出來,傅念君只能見到他背光的挺拔輪廓。
“麻煩幫我也倒一杯吧。”
他像說著悄悄話一樣低語。
傅念君只得又倒了一杯,抬頭時卻見他已轉身又入內了。
她只能端著兩個杯子踏入他的天地。
這里有扇靠北的窗,此時自然是關著的,他就站在窗前。
床邊上有一只小幾上點著油燈,一燈如豆,燃出了這屋里一陣不大好聞的油腥味,借著這光,傅念君看見床上整齊的被褥沒有人動過。
他真的沒有睡。
傅念君將茶杯遞給他。
周毓白回過頭朝她笑了笑,“謝謝。”
她低了低頭,喃喃道:“這都怪我。”
周毓白啜了口茶,只問:“什么?”
“我沒想個更妥善的說法,讓您只能在這里委屈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
周毓白卻是盯著她的頭頂,幽幽嘆了口氣,“我不睡不是因為這個。”
他覺得傅念君真是個奇怪的人,有時候他覺得她自私利己,可有時候她為別人考慮的又遠遠多于自己。
就像她對那個春風樓的官妓那樣。
明明是用了就可以丟的人,她卻真的把她當作幫手一樣謝著。
他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出現這樣兩種極端的矛盾。
聽他這么說,傅念君的心里總算松了松。
只要他不覺得他是被自己占了便宜就好。
卻又突然聽到周毓白下一句故意說著:“不過我確實是有些吃虧的,畢竟我這般人物,哎,傅二娘子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連忙否認。
這人還挺自信的啊。
周毓白輕輕笑了笑,仿佛覺得這樣逗她很有意思。
“我都沒說完呢,你否認什么。”他嘆了口氣,“在這種情況下過夜……我也沒想過,其實還挺不錯的。”
傅念君覺得他是有意安慰自己,她真沒覺得有什么“不錯”的。
傅念君看見自己手里的茶杯已經空了,想著也該繼續去睡了,她和周毓白畢竟也沒有到了把臂言歡徹夜不睡的地步,何況是這樣糟糕的氛圍下。
她正想轉身,卻聽周毓白說了一句:“傅二娘子,你該好好想想你的事了。”
這句話來得突然。
傅念君卻蹙眉點點頭,只道:“確實,如今我處境艱難,是要多想想對策。”
抬眸,卻看見周毓白一副好像對她所言不敢茍同的表情,一對鳳目揚著睨她。
難道他說的不是這個?
傅念君想了想,她的事,還能有什么別的。
周毓白見她一副苦惱的樣子,心里也多了兩分怨氣,聰明人迷糊起來,可真是蠢到家了。
他暗自腹誹。
見他好像賭氣似地還微微偏過頭,傅念君更是不明所以了。
她輕輕打了個呵欠,又要轉身。
“站住。”
他突然微微提高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