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四娘咬牙,“弟妹,你這話什么意思?”
傅念君只是盯著她說:“沒什么意思,只是提醒提醒六嫂而已,還有,請你不要覺得我如今手里一件籌碼也沒有,沒資格和你談條件,六嫂在進我淮王府們之前可曾想想清楚,你真是身不沾塵?”
裴四娘自覺做人問心無愧,剛要回嘴,見到傅念君臉上自信的笑容便心中一震。
莫非太后臨死前真的和她說過什么?
她自己雖然沒有任何可指摘之處,但是她的婆母張淑妃就未必了。
裴四娘素來就有幾分怕張淑妃,在沒得到張淑妃的首肯前,她不敢輕舉妄動惹急了傅念君。
她緩了緩神色,喝了口茶,說道:“弟妹是懷著身子的人,不能隨意動氣,還是快快坐下吧,我本是一番好意來看你,幾句話倒是說得你誤會了。”
傅念君的臉色也變得很快,立刻坐下說:“六嫂自然是為我好的,我懷了身子后脾氣難免暴躁些,還要請六嫂海涵了。”
兩人都是世家出身的千金,女人之間的口舌來往再熟悉不過,立刻就把這篇給揭了過去,像什么都沒發生一般聊了會兒家常。
裴四娘離開后錢婧華便忍不住問傅念君:
“你剛才那話說的,什么叫‘親自和官家、娘娘交代’,你這不是間接承認自己離京了嗎?”
她替傅念君感到擔憂。
傅念君倒是不急的樣子。
“你接下來要怎么辦,難道真的和官家去坦白?這樣一來豈不是也拖了皇后娘娘下水?”
這段時日張淑妃格外囂張,并且熱衷于結交朝廷內外文武官員,后宮里皇帝和太后的身邊事都是舒皇后在操持,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段時日皇帝因此對舒皇后更為看重些。
傅念君笑笑:“讓她推我到官家面前,倒不如我自己先去說清楚,嫂子放心,其實我離京這件事,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如果處理得當,應當不會有大礙,裴四娘就是把這件事看得太重,覺得抓到了我這條小辮子就能打翻身仗了。”
“她三言兩語就被你唬住了,倒也不算個多聰明的人。”
錢婧華見到裴四娘剛剛的表現,松了口氣。
傅念君說:“她是怕我捏著她婆母張淑妃的把柄,畢竟太后娘娘臨終前獨獨召了我說話。”
錢婧華倒是無意探究徐太后和傅念君說了什么,她自己非皇室中人,知道某些事沒資格去管,只是感慨:
“太后娘娘此舉,無疑將你推向了風口浪尖,你還是要多加小心張淑妃才是。”
傅念君應諾:“張淑妃如今該比我更睡不著,且看她打算如何吧。”
錢婧華嘆了口氣,心想傅念君一向是有主意的,她既然敢和裴四娘說那樣的話,想必也是留有后招的,只對傅念君道:
“不論怎么做,你一定要想法子好好護住肚子里的這個寶貝,他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傅念君點點頭。
錢婧華不能留在淮王府過夜,到了天色擦黑,意猶未盡的姑嫂兩人才分別。
夜深人靜,傅念君也開始細細琢磨徐太后死前對自己的說的話。
徐太后臨終前拉攏自己是無可厚非的,她是絕對不會容許張淑妃做太后的,徐家放在那里,張淑妃和裴四娘恐怕都沒有那個度量。
還有,她說要殺了肅王妃蕭氏。
傅念君當然不做考慮,別說她沒有這個資格,就算有,她也不可能真的讓自己手上染上鮮血。
但是徐太后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呢?
就算再不喜歡這個孫媳婦,也不至于如此才是。
傅念君不由猜測,或許肅王妃就是那個周紹雍計劃里的“變數”……
肅王藏在皇陵里的兵戈是怎么被人發現的?是誰走漏的消息?
或許真的和肅王妃脫不開關系。
傅念君重重地嘆了口氣,京城里的事亂成一團,她本不想管,但是此時卻又覺得每件事自己都繞不開了。
裴四娘第二天特地進宮了一趟去見張淑妃,將傅念君說過的話悉數轉告了。
張淑妃聽了后頻頻冷笑:“那丫頭素來伶牙俐齒,比你嘴皮子厲害上不知道多少,不然太后也不會那么看重她。”
裴四娘低了頭不語,這樣的奚落她早就在張淑妃這里聽習慣了。
“也不知道那老……太后臨終前到底和她說了些什么……”
張淑妃皺眉,兀自低語。
“怕是她不會說的。”
裴四娘小心接口:“我聽她的意思,太后娘娘或許是和她說了些重要的話,說不定是關于我們……”
“就會給我添堵!”
張淑妃恨恨地罵道。
罵的是誰不言而喻。
“得想個法子好好治治她。”
張淑妃看著自己的兒媳,挑眉說:“你什么想法?”
裴四娘心里一驚,終于還是要做到這步田地嗎?
張淑妃不是個善茬她早就知道,但是害人這種勾當,若非有萬全的準備是不可以輕易為之的,否則就是徒將把柄送到對手手上。
張淑妃如今氣勢不同了,自覺懲治傅念君已經到了機會,自然不想再忍。
裴四娘本來就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夫君周毓琛也多不敢茍同張淑妃的做法。
裴四娘只得硬著頭皮輕聲道:“這、這個,媳婦不知,媳婦不曾做過這樣的事……”
“真是沒用。”
張淑妃從鼻子里哼了聲。
這個媳婦真是越看越沒本事。
“她肚子倒是爭氣,七哥兒剛離京就診出有了,你與她同時進門的怎么卻還沒有消息?”
張淑妃突然話鋒一轉,問起了這個。
裴四娘更覺羞愧,她進門的時日并不算久,張淑妃說這樣的話,不僅僅是為了給她難堪,更是暗示……
“娘娘,這不行的。”
裴四娘理解其意,突然跪下,額頭上冷汗直冒:
“她那個孩子,若是動了,恐怕日后大有麻煩……”
張淑妃見她這懦弱樣就來氣,揮了揮手:“我幾時說要算計她的孩兒了?你胡說什么?快起來!”
裴四娘這才站起身來。
她還有腦子,她不能就這么由著張淑妃把自己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