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里。
每天例行晨會。
以前都是各個車間開自己的晨會，今天比較特別，一眾工人們都被叫到前處理車間門口，三個車間主任也乖乖地站在人群前面。
幾十雙眼睛看著面對他們的王曉琴。
“大家早上好。”王曉琴大聲道。
“早上好！”
“早上好！”
幾十個人齊聲回應。
“嗯。”王曉琴點點頭，手里拿著昨天的生產報表，“昨天大家工作很賣力，我很高興。”
工人們都露出笑容，他們那么賣力可不單單是為了得到領導的認可，主要還是廠里新執行的規定，完成生產指標有獎金拿。
熙熙往往無非是利益的關系。
他們都是成年人，需要養家糊口，誰不想多賺點錢讓自己家庭過上更好的生活？
“不過——”王曉琴話鋒一轉，“我們的生產任務還是沒有完成，并不是說你們不努力，我知道你們都盡了最大的力量了，但是廠里接了一筆大訂單，兩個星期之內必須拿出一萬套四件套，也就是說每天需要生產大約八百套才能達標。”
“啊？”
“八百套？”
“不可能的事！”
“就算我們干死了都生產不了那么多啊。”
炸了，下面徹底炸鍋了。
別說工人們，就算是三個車間主任都急眼了。
張美琴主任按耐不住，舉手，“廠長，我有話說。”
王曉琴嗯地點點頭。
張美琴道：“昨天我們生產的情況相信您也看見了，工人們幾乎一口氣都沒有喘，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廠里接到了大訂單，知道要加快進度，但是速度已經提到頂點了，你說讓我們一天生產八百套，那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機器就那么多，人手也就那點。”
“是啊廠長。”崔主任頗為無奈道：“要能加快速度，我們不用你說都會去做，問題是真的沒法快了，再快生產出來的都是次品。”
關于崔主任的人品大家都知道，平時喜歡拍廠長和老板馬屁，連他都站出來說，很顯然確實來不及。
王曉琴知道是這個理兒，來之前她也和王強說過，只不過王強給出了應對的辦法，盡管她是做姑姑的人，但在工廠里，她是廠長，老板發話了，肯定要做到，“所以我和老板合計了一下，接下來改成三班倒……”
話沒有說話，下面嘩然一片。
“什么？”
“三班倒？”
“也就是說要上夜班？”
“三班倒的話，我們每個人只能上八個小時的班，比以前少了四個小時，是不是代表我們工資會削減？”
不能接受。
原本廠里工資便不算高，所以他們在聽到有獎金的時候都非常賣力，無非是想多賺點錢，可是呢，廠里要改三班倒減少他們工資？
每一個工人都急了，三班倒沒事，問題是錢少了啊。
“別吵！”王曉琴喝了一聲。
眾人憋屈的安靜下來。
“你們擔心工資我怎么不知道？不止我知道，老板也知道。”王曉琴直接把話說了下去，“工資不會少你們，產量也會適當的按照工作時間調整，實際上你們工作時間少了，拿的錢還是一樣多，還有什么問題嗎？”
張美琴呃了一聲。
崔主任和他車間的工人面面相覷。
所有人都露出一股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們還以為王強要剝削他們了，沒想到最后等來的確實這樣皆大歡喜的局面。
少工作四個小時？
工資還是和之前一樣？
甚至產量還會按照工作時間修改，生產獎不會少？
都說到這地步了，還有誰會有意見啊？
除了極個別不想上夜班的，其他人都急忙答應下來。
辦公室里。
王強已經等了小半響，他在等陸大海的電話，要是實在不肯，那只能自己想其他辦法了。
叮鈴鈴，座機響了起來。
他急忙拿起電話，“喂？”
“小王，我是陸大海。”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王強急忙道：“陸老板你好……”
正說話間，辦公室門咚咚被敲響了。
緊接著外面傳來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老板，我有事找你。”
王強只好暫時止住和陸大海說話，蹙了蹙眉頭對著外面喊道：“進來。”
門被打開了，竄進來兩男一女，女的四十多歲，兩個男的其中一個二十五六歲，還有個五十歲樣子，關于廠里工人的名字王強都叫的出來，這三個也不例外，婦女叫曹美珍，青年吳兆飛，五十多歲是后處理的老秦。
他大概明白是這三個人來找自己是為了三班倒的事情，王強暫時忙著和陸大海通電話，只好指著凳子道：“你們先坐會，我打完電話和你們說。”
“噯。”
“老板您忙。”
三個人倒也沒有急著催促什么，安靜地坐下來。
看了一眼，收回眼神，王強又對著電話里道：“陸老板，你剛說什么？”
“哦，我說你是不是要借人？”陸大海問道。
“嗯，要是方便的話借點人，我會按照他們的工資給你付人工費。”王強不會占人家便宜，“不方便的話也沒事，我再想想辦法。”
陸大海詢問道：“我可以問問你借人干嘛嗎？”
“是這樣，我廠里接了一筆大訂單，可是生產速度有點跟不上。”王強實話實說道：“所以我想實行三班倒，到時不在流程里的雜活請借來的人做，主要工作還是我廠里工人們負責。”
既然請人家幫忙，肯定要把事情說清楚，就像是去問別人借錢一樣，你冒冒然然跑過去說借點錢我，什么理由都不說，哪怕關系再好，別人心里多多少少會有點反感，可是你說出正當理由了，即便別人不想借錢給你，也不會傷害到感情。
一個道理，他家紡廠要人工，金工機械廠同樣要，不方便的話，王強可不會強人所難。
對面的陸大海沉默了一會，“要借多少人？”
“三四十個人吧。”王強道。
“這么多？那以后你再接到大訂單怎么辦？”陸大海有點驚訝。
王強苦笑道：“以后倒是不要煩，而且我簽的合同是三年，答應每個月至少供應一萬套，按照我們廠里的生產速度，要是一個月勉勉強強能生產一萬套，可是第一批貨對方要的比較急，只給了我們兩個禮拜時間，所以……”他沒有說下去，相信陸大海聽得懂。
陸大海哦了一聲，立刻道：“行，我知道了，待會我派人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