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應雷倒吸一口涼氣,對于梁山上的打虎英雄武松,只要江湖上長著兩個耳朵的,不會有人沒有聽過他的威名。
他知道自己的底細,論內功境界不過勉強躋身后天巔峰,比不及武松的先天之境,因此要戰勝這位強敵,只能依靠招式上的精巧。
張應雷憋耐不住,努力壯起膽量,揮舞起他那扇五十斤的赤銅劉,卯足了全力殺將過來。
所謂銅劉,是一種長兵器,形狀相當于將魯智深的水磨禪杖去掉了月牙,只留下鏟頭。劉就是一種刃與桿完全垂直的鉞,論其實質就是一種變異的戰斧。
銅劉閃過一道寒芒,帶著千鈞力量,呈泰山壓頂之勢兇猛鏟來,但聽金石交鳴的一聲脆響,濺起火星四射。
擋住張應雷銅劉的并非武行者的戒刀,卻是一雙板斧。就在張應雷沖過來的前一瞬間,武松身邊的另有一條好漢搶先出擊,沖到了前面,口中大喝一聲:
“武二哥,殺雞焉用牛刀,這只鷹爪孫且交由小弟收拾。”
言罷,他劈面揮出了他的板斧,從容擋下了張應雷的先發制人的威猛一擊。
張應雷定睛一看,卻不認得此人是誰,但見他臉橫紫肉,眼睜銅鈴,身高八尺,步戰無馬,雙手各提著一對板斧。
“你這賊廝可是黑旋風李逵?”張應雷見他提著板斧,無意間就把他與梁山另一條最愛殺人的天殺星聯系起來。
這紫面漢不發一言,悶頭就砍,他當然不是李逵,那黑旋風哪有他的本事,最多只能殺殺小兵,但這位爺就能斬猛將,他是淮西楚軍中武藝最強將領之一的縻貹。
縻貹馬步皆能,馬上騎戰善用開山斧,下馬步戰時就改用一對板斧,兩種武器皆可如臂使指、熟練應用。
銅劉撞上了雙板斧,兩員猛將正是一雙好對手,三扇利刃并舉,四只臂膀齊揚,轉瞬之間,二人已礩經了二十余合,斗了個勝敗未分。
旁邊觀戰的另一員武將見縻貹單溺不下張應雷,便想起楊燁臨行時候的交待,轉頭就對武松說:“武二哥,張應雷這鷹爪孫勇猛,非一人能勝,我等是否要助縻兄弟一臂之力?”
武松笑道:“此刻并非江湖斗將,守什么一個并一個的鳥綠林規矩。袁兄弟,我們并肩子齊上!”
言罷,武松與袁朗雙雙大吼一聲,揮舞兵刃就上前助戰,官軍已然死傷殆盡,哪里還有張應雷的幫手。
兩員虎狼之將驟然近身猛襲,張應雷豈有遮攔之力,但見措手不及時,被武松瞅準了機會,鑌鐵戒刀盤旋而起,就似一只黑色神鷹瞬間展翅飛翔。
蟠龍絕命刀.鷹翅斬!
武松手起刀落,張應雷一條臂膀沖天而起,縻貹隨后趕上,將板斧高舉,殺氣騰騰,寒光激射,橫刃劈出,正中胸脯,當即將其一揮為二。
“斬將者,淮西上將縻貹是也!”
隨著張應雷被殺,偷襲嘉祥城的官軍全軍覆滅,沒有走脫掉了一人。
城外,亦是喊殺之聲震天動地,只見血肉橫飛,酣戰正烈。云天彪的萬人斷后大軍與乘勝殺來的楊燁、呼延灼統領的劫寨隊伍已經展開了最后的“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比拼。
沙場對戰,勇猛善戰重要性更勝于運籌帷幄,正如張良永遠不能指揮軍隊戰勝項羽。冷兵器時代最優秀的統帥不能只靠出奇制勝,奇兵永遠只能當作輔助,強大的正面合戰能力才是縱橫天下的不二法門。
楊燁憑借著呼義保宋江按照玄女天書中練兵術訓練出來的梁山百戰雄師,與大宋西軍中的出色代表,忻州第一猛將云天彪操練多時的強兵,開始進行一場強強對話。
他有幻術符在手,不怕云天彪的狂暴校刀手,若是敵人敢用這隊人馬上場,楊燁立馬就能送他們一個好看,讓他們再來一場自相殘殺。
同樣的戰術不能在智商成熟的敵人們面前用兩次,云天彪當然是一個智商成熟的敵人。所以楊燁沒有看到被《春秋大論》洗腦的狂暴校刀手再次上陣。
所以,這場兵戰只能硬拼硬,不能再有半點取巧。一番廝殺之后,嘉祥城下成了血肉磨盤。梁山軍悍勇善戰、忻州軍防守嚴謹,雙方各有所長,戰斗頓時陷入焦灼狀態。
云天彪統帥騎兵練練襲擊梁山軍兩側羽翼,造成了重大傷亡,威脅相當之大。由于官軍人數多于梁山軍近一倍,饒是楊燁、呼延灼武藝高強,急切之間亦扭轉不得頹勢。
危機關頭,嘉祥城門大開,武松、縻貹、袁朗、單廷珪、魏定國等率領紀山騎兵、黑甲赤甲水火軍團也來增援,反打了云天彪的官軍一個前后夾攻。
這一下,就算是云天彪親自訓練出來的媲美西軍戰斗力的景德鎮強兵也支撐不住了,霎時形勢急轉直下,官軍兵敗如山倒。云天彪只好依仗青龍刀之銳利、大宛馬之快捷,玩了出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僅帶著數百騎逃脫了活命。
嘉祥一戰,梁山軍得楊燁援助,先敗后勝,最后斬官軍上將兩員,損折頭領三人,俘虜消滅官軍一萬八千余人,損兵七千余人,可謂是慘烈的大勝。
正當好漢們在歡慶勝利之時,卻有一騎奔馬急促呼嘯而來,瞬間就來到了城墻之下,急喘嘶叫一聲,連吐出數口白沫,隨后四蹄同時打滑、軟塌倒地,從馬背上顛下一條渾身是傷的好漢來。
眾人看得分明,在這條好漢背后插著三支觸目驚心的倒鉤狼牙雕翎箭,流淌下來的鮮血已經濕透了整片衣襟。
呼延灼大驚失色,他認得此人,正是隨同豹子頭林沖鎮守濮州的頭領操刀鬼曹正。
“哎呀不好,曹兄弟原來是你?軍醫,還不快來救人!”
曹正聽到了呼延灼的聲音,努力睜開欲要昏迷的眼睛,顫聲道:“呼延哥哥,濮州軍情緊急,請你快快發兵去救我家師傅。”
他的師傅正是梁山派駐在濮州的主將,五虎上將中的豹子頭林沖。這曹正強忍劇痛,將濮州的狀況斷斷續續地告訴眾人。
這里嘉祥來犯之敵云天彪、張應雷等人十分兇惡,那邊侵犯濮州的官軍也是一樣的手段高強。
高俅派來對付林沖的是濟南府的兵馬,領軍者是檢討使賀太平,用猛虎將軍金成英為先行官,再以鎮撫將軍張繼合后督糧。
賀太平是純粹的文官,完全不懂兵家之事,全靠張繼妻子賈夫人文武全才,精通軍事兵法,代替丈夫協助主將來參贊軍務,方才穩定大局。
賈夫人本不姓賈,乃是秦代武安君白起的后人,閨名喚作白潔,幼年曾得授祖傳兵法,只因家貧被賈家收養,改名后嫁給張繼。入營后沒多久就與賀太平成了一場好事,從此不僅參贊軍事,還要參贊房事。
原來這張繼疲軟貌丑,最不得這婦人之愛,她見賀太平這般風流倜儻、有心有力,因此怎能不傾芳心。
這日在濟南府行軍帳的銷金帳內,賀太平與白潔一場槍戰之后就默坐在一旁,只顧自長吁短嘆。
白潔披衣起身,用一對還似粉藕的皓腕來摟賀太平的皓首,柔聲道:“相公,你這是有心事呀。”
賀太平嘆道:“我又如何能不擔心,不知道為何高太尉會派我這般一個危險差事,上濮州攻打林沖,這可是當年八十萬禁軍教頭啊,哪里是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能夠對付的。”
白潔笑道:“武解元金成英力敵萬人,正是林沖的敵手。”
賀太平道:“就算金成英能和林沖打個平手,但有有什么用?濮州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梁山賊匪,更有什么矮腳虎王英、一丈青扈三娘、摸著天杜遷、云里金剛宋萬,都是些會殺人的魔王,除了金成英,我們還能用什么人去對付他們,總不能指望你家的張繼吧?”
白潔聽賀太平說到張繼,忍不住用鼻子輕輕抽泣了一聲,冷冷笑道:“靠他?估計連一個尋常梁山泊上的小嘍啰兵都戰不過。”
言罷,這女人轉回頭,望著轅門外沉了片刻,突然間有了主意道:“相公,你的擔憂甚有道理,我們確實不應該自恃太重,低估了梁山賊寇的本領。奴家倒是想到一個辦法,正好可替相公分憂。”
賀太平聞言大喜,一把將白潔摟到懷里,伸出雙手就掏她內衣中的峰巒,邊摸邊笑道:“我的親親好夫人,你快快說來,到底有何良策?”
這白潔被賀太平一通龍抓手抓得渾身酥軟,氣若游絲卻似一只小貓般的叫道:“奴家未出嫁時候曾經拜過一位師父,他本是開封人士,曾親身歷經戰陣,后出家修行,修成神通廣大的偌大道術,乃是一位半步就能飛升仙界的大圣賢。奴家想如今也只有他,才有辦法幫得上相公。”
賀太平嘆道:“噢,天下間竟然還有這等了不起的高人。”
白潔繼續道:“師父姓劉名永錫,在清涼世界出家,自號筍冠仙人。奴家未出閣前曾受過他寵愛,得其傳授奇門遁甲、行兵布陣的本領。出師那年他曾贈奴家一束信香,言若將來若想再與他相見,可焚香相請,則雖在千里,也能旦夕就至。”
賀太平并非苦讀死書的庸才,他博學廣知、見多識廣,聽說過筍冠仙人的名字,聞言喜不自勝道:“原來竟是千里輿圖,縮成跬步的劉仙人,娘子,你還不快快焚香,相請尊師下凡指教。”
白潔答應一聲,去了自己房間去取來信香,賀太平不敢怠慢,當即攪了這婦人一并去沐浴更衣,一直折騰了半餉,方才云收霧歇,等雙雙整斂了衣襟,再到大堂之上凈手焚香。
信香一點,霎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透骨寒氣籠罩四野,未過多時,半空風響,正有一尊仙人騰云駕霧而來。
只見這位仙人年近七旬,身長八尺,精神矍鑠,面貌魁梧,目有余神,須垂銀白,飄然間有仙風道骨。
“好徒兒,你呼喚為師,可有甚緊要事情?”
白潔雙膝跪倒,五體投地,口中虔誠地喚道:“吾師降臨,奴家白潔攜貴人賀太平在此恭候,今有討伐梁山賊寇的一應兵事,需求您的無窮道法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