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嚴大隊瞧不上心理學,還是對我的專業能力表示質疑?”李茹站得越發筆挺,底下的各個隊長恨不得出氣都沒聲,領導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想觸霉頭。
“心理學我確實不懂,不過對李教授我沒有意見。”
“好有趣的反應。”李茹微微一笑,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嚴大隊,你一邊兒說對我沒有意見,一邊兒在那微微搖頭,這就是人類的微表情,你真正的內心是就連我的專業能力你也是否定的,你嘴上說沒意見,其實你很有意見,所以你才會語言肯定,可是動作中透露出你的內心。”
有點意思,田小暖悄悄往前走了一步,仔細盯著嚴大隊的臉,想看看他現在是什么表情。
“您看,現在您眉毛微微下垂,前額緊皺,嘴唇線條緊張,您心里應該在生氣。哦,您有些驚訝,您的嘴唇和嘴巴漸漸放松,那證明我說中了您的心情。”
嚴博良覺得自己一直是很冷靜的,雖然剛才有些話說的過激一點,不過自己一直保持面部平靜,她居然真的看出自己內心的情緒。
李茹從田小暖手中拿過一張白紙,還有一盒彩筆,放在會議室領導的位置上,“麻煩您畫一幅畫,就只畫房樹人,顏色您隨意挑選。”
“這是干什么,畫這個有什么用!”嚴博良內心是拒絕的,因為他有種不好的感覺。
李茹看著嚴博良,不容抗拒地把白紙和畫筆推向他,眼神比嚴博良還要強勢,田小暖只覺得這二人通過視線,已經大戰三百回合了。
“你說心理學沒用,我只是想讓在座的戰士們看看,到底是有用沒用,請在半小時內完成。”
嚴博良拿了一個黑色畫筆,他看李茹嚴肅的表情,還真不太相信一幅畫能分析點什么出來,于是他提筆草草畫了一個房樹人的畫,只用了幾分鐘時間。
李茹拿著這幅畫仔細地看著,微微嘆了口氣道:“一般的房樹人平均畫圖時間是11分鐘,嚴大隊只用短短幾分鐘畫出來,這樣的情況一般反映出,不是繪畫人智力有缺陷,就是本身漫不經心不重視,當然嚴大隊您應該是后者。
再看整個構圖,圖片過大,占白紙面積超過三分之二,表明繪畫之人非常強調自我,過分自信,精力旺盛;還有這些繪畫線條,畫圖有力線條清晰,對自我能夠清醒認識,但是脾氣有些沖動暴躁,線條簡潔表明智商高,思維流暢,做事干凈利落……”
李茹洋洋灑灑對著一幅畫說了一大堆內容,田小暖只能通過面相大概看出嚴大隊的人生軌跡,可是要論分析內心,她也只是通過平日里的接觸,對其性格有幾分了解,嚴大隊確實有點暴脾氣。
“不知道我說的這些,跟您是不是吻合。”
嚴博良沒想到,一幅畫怎么能被陌生人看出自己的性格,有些性格他自己知道,有些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是通過李茹的講解,他發現確實如此。
嚴博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干脆不看李茹,生怕她再說點什么,下面坐著的幾個隊長,表情就微妙很多,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微微張開嘴似乎有些吃驚,而何思朗站在后面,呲牙咧嘴掛著無聲的笑。
何思朗頭一次看到隊長吃癟,對著一位女同志吃癟,平日里欺負大家伙耀武揚威的樣子哪去了,這下被李阿姨鬧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您不說,我也不多問了。今天的講座就先取消吧,如果您覺得這個沒用,可以和上級領導反應,省的耽誤我們雙方的時間,這份心理測試就當我送給您了,在美國我親自測試患者,這幅圖收費三千美金。”
李茹也是有脾氣的,剛來到這就看著嚴博良的臉色,再加上他七不耐煩八不愿意,陽奉陰違地折騰了這么久,其實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她還有別的安排,現在不得不走。
“何思朗,送我回去。”
李茹轉身就走,走的干脆利落,走廊里只聽到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噔噔”聲,漸漸遠離。
田小暖拎著李老師的包,跟大家點了個頭也跟著出去了。
何思朗看領導那比鍋底子還黑的臉,只差畫個月亮就能當包公了,想了想還是走為上策,啥也不說緊跟著出去。
嚴博良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指著門外,“哎……這算什么事!”
待嚴博良一回頭,看到坐在下面的各個隊長,一個個看自己的表情,好像自己是個傻子。
“滾滾滾,都給勞資滾。”
一群人全都散了,臨出門前,二中隊探出頭來道:“隊長,人家李教授說的挺準的,至少這個脾氣暴躁,我看就挺準。”
“滾蛋!”
嚴博良氣得恨不得一覺踹上去,二中隊跟兔子似得,一下子就竄出去老遠,跑了。
只剩下嚴博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滿腦子全是李茹,她剛才點評自己的表情,分析自己心理的話,在腦子里亂糟糟地吵成一團。
“你和家人關系緊張、你不太懂得關心他人、你不善于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情、你還是傳統大男子主義思想對于女性從內心是瞧不起的、你你你……”
這些你在嚴博良腦子里吵吵鬧鬧地交匯在一起,為什么一幅畫,她仿佛就能看到自己的內心深處,嚴博良頭一次有些茫然,潛意識里對李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娘的,怎么這么準!”剛感慨一句,突然又想起李茹臨走說的話。
不學自己要和領導說,倒不是怕領導罵,現在是他確實覺得這個心理學有點意思了。那就還要學,還要組織所有戰士聽課,然后自己剛把老師……氣走了!
嚴博良有些懊悔地摳頭,早知道自己之前話說的圓滑些,也不至于鬧得這么僵,自己平時也不這樣,還是看著今天這個李教授太年輕,輕敵了。
“請就請,大丈夫能屈能伸。”
嚴博良拍著桌子站起來,大步走出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