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安靜了下來,何梅推門而進,第一眼是看到趴在床邊兒的妹妹何玉,看到她臉上裝出來的虛偽表情,何梅心里原本還有一絲芥蒂,在看到何玉之后,想到丈夫和兒子說的話,立刻消失的干干凈凈。
他們說的對,二弟肯定不會要父親的家產,父親當了一輩子老革命,攢下了不少錢,就光工資都不少,父親一個人能吃多少花多少,看病都是公家出,退休工資肯定都存起來了,父親退休二十多年了,怎么地也存了十幾二十萬,這是多大一筆錢,自己怎么能犯糊涂,誰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何梅狠狠瞪了一眼何玉,剛才被田小暖打了一頓的委屈,身上的隱隱作痛立刻化作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她幾步跑到床頭,用打屁股擠走何玉,拉開凳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爸!”何梅顫抖著聲音大聲喊道,“我錯了,爸。”
何梅這幅舉動,嚇到了屋里除了田小暖之外的所有人,何梅這是被鬼上身了,她……認錯!還下跪!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最生氣的是何玉,剛才大姐用屁股狠狠撞開她,仿佛跟她有深仇大恨似得,還有那恨歪歪的眼神,不能夠啊,何玉覺得自己沒的罪過大姐,而且平日里她一直不露痕跡地捧著她。
“爸,我錯了,我沒良心,您待我這么好,我還不知足,說出那種話氣您,爸您原諒我吧,嗚嗚嗚!”
“老何,大姐的臉?姐夫打她了?”林嵐偷偷湊過去,何梅這臉泛著紅腫,雖然不是鼻青臉腫像豬頭,可也差不太多,一看就是被打了。
何長華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不過這次姐太過分,打了也是她咎由自取,他是不會管了,爸既然說不管她,那就再也不管了。
何老爺子聽到何梅的聲音,心里難過,冷聲道:“以后我就當沒你這個姑娘,你的事情我不會再管了。”
何梅一聽這話,本來就是裝的,心里一直不服氣,又被田小暖揍了,火氣一直壓著,現在又壓不住了,一咬牙想掉頭就走。
“嗯。”田小暖輕輕哼了一聲,老蔣跟兒子立刻撲上去,死死壓住何梅,“爸,我錯了,是我沒本事,什么事情都讓梅梅操心,爸您和她是親父女,父女沒有隔夜仇,您打她罵她出出氣,別憋在心里。”
“爺爺,本來是我自己個的事情,我過了年就去找工作,以后我好好干活賺錢養家,我好好孝順您孝順父母,您別生我媽媽的氣,她心里不是這樣想的,她知道自己錯了。”蔣大海撲在病床下苦苦哀求,要是爺爺不消氣不認媽媽,小暖肯定不會幫自己。
“媽,媽,你好好和爺爺認錯。”蔣大海氣母親關鍵時刻又鬧,使勁握了下何梅的手,在何梅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眼神飛向田小暖,眼中帶著祈求神情。
何梅看到田小暖一言不發,可那眼神一直盯著自己,里面的寒光仿佛刀子,大有自己不聽話,就要扎下來的勢頭。
何梅咬咬牙,再次低頭伏在父親病床前道:“爸,是我一時糊涂,您別和我計較,我跟您認錯,要不您打我一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沒來醫院,不是我不想來,我心里害怕,我把您氣病了,我害怕您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敢來面對,爸,求您看在媽的份上,原諒我吧,別不認我!”
何玉沒想到,一想蠢笨蠻橫的大姐,這次怎么會乖乖認錯,她心里突然有些慌。
何老爺子聽到大姑娘一聲聲地喊著自己爸,還在不停認錯,最后聽到大姑娘提起死去的老伴,心里終于一軟,嘆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睛,誰讓這是他的姑娘,他真能跟孩子計較。
當何老爺子睜開眼,側臉一瞧大吃一驚,大姑娘兩邊兒臉上腫的老高,還隱隱有手指印,“你這臉是怎么回事?”
老蔣怕媳婦為了一時痛快捅出田小暖,立刻道:“這是梅梅在家自己抽的,她心里難受,頂撞您之后,她特別后悔,自己在家打的,等我看到已經……腫了。”
何老爺子看大姑娘臉上掛著眼淚,兩側臉頰紅腫,眼眶也是紅的,看樣子哭過,長嘆一聲道:“起來吧,你知道錯了就好。”這意思算是原諒何梅了。
何玉暗自覺得不好,剛才還高興大姐這么傻,頂撞父親,她現在居然可憐巴巴的來認錯,這怎么能行,要讓全家人繼續討厭大姐,她才能撿到便宜。
“姐,你能認錯就好,父親對你最好,你說你怎么能說出這么傷人的話。”
這話要擱在以前,何梅早反駁了,什么對自己最好,對自己好還什么都不管,可是今天不行,在外面丈夫和兒子說得很明確,爸說什么都要忍著,別人說什么也要忍著,不能讓爸再生氣,也不能得罪二弟一家人,尤其是田小暖。
加上老蔣跟兒子二人描述的以后有錢了,做生意當老板的好日子,何梅也不想一輩子受窮,不想一輩子被人看不起,她也想有點出息,或者兒子有出息,自己在家里也能挺直腰板做人。
“是的,爸對我好我其實知道,我就是嘴不好,話趕話氣到爸了,小妹,以后你多看著我點,要是我說得不好,你就告訴我。”
何梅的話讓何玉一愣,她怎么也沒料到,何梅會這么大方的認錯,甚至還順便將了自己一軍,這是說自己以前任由她胡說,看笑話,這話是什么意思?
何玉是個多心的人,心里開始琢磨起何梅話里的意思,突然有些害怕,難道姐姐發現了自己的不良用心。
“好了,你回去吧,以后好好過日子。”何老爺子下了逐客令,何梅也確實想回去,飛快地爬起來,看到兒子跟丈夫都瞪著自己,又說了兩句軟乎話,一家三口走了。
“都走吧。”何梅認錯了,何老爺子心里舒服了不少,原本一直緊蹙的眉頭,現在也慢慢舒展開了,他不讓兒女伺候,醫院有高級護理。
大家見老爺子態度堅決,全都慢慢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