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莫若望著自己的堂哥,此刻她的大伯母也在緊張地看著莫若,她已經說出自己的目的,兒子病的厲害,不找莫若只能是死路一條,她死死盯著莫若,因為緊張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莫若許久沒有說話,她腦子里想起的是,爸媽單位效益不好破產沒了工作后,家里一下子沒了經濟來源,滿大街都是沒工作的,別說找地方打工,就是自己蒸饅頭賣,都沒人買。
那年冬天,天冷得弟弟手上都生凍瘡,在他們那里,冬天最冷的時候是零下三四十度,家里就跟冰窖一樣,因為沒錢交暖氣費,暖氣也停了,母親帶著她跟弟弟去大伯家借錢。
別的她都不記得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她看得太多,只是她永遠記得,母親帶著她在里面,苦苦哀求大伯母,借一點錢給他們過日子,大伯母先是一通拒絕的話,然后又極盡能事地羞辱母親和自己,最后把她們像狗一樣攆出去。
可當她出去的時候,看到弟弟跪在地上,自己的堂哥用手死死掐著他的后脖子,試圖想要把他按倒在地,嘴里大聲罵著“臭要飯的。”還讓弟弟學狗叫。
那時候莫若沖上去,不管打不打得過,一拳砸在堂哥臉上,弟弟嗚嗚哭著倒在雪地上,起都起不來,她打紅了眼,可終究被趕上來的大伯母,狠狠揍了一頓,母親也只敢在一邊兒哭著勸著,用自己的身子護著他們姐弟倆。
到現在,莫若還記得自己堂哥臉上的惡毒,所以弟弟特別害怕他,甚至都不敢見到這位堂哥,每次都躲起來,實在躲不了,也是渾身顫抖,他給自己弟弟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莫若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如此狠毒,想到這些她原本激動地情緒漸漸平復,眼神也變得冰冷。
“你們走吧,我不是醫生,病了該去找醫生,看在以前大家親戚一場的份上,告訴你們,南市最好的醫院是陸總,你們去那里看看專家吧。”
莫若走到田小暖面前,把半只腳已經邁進來的大伯,用力推出去,狠狠關上了門。
“開門,哐哐哐!你……你開門!”門外傳來劇烈的砸門聲,幾聲巨響,門外居然還用腳踹門。
莫若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她就知道這家人,狗改不了吃屎,自己不過推他出去,他就開始踹門,當年,全家人在他們家受了那么多羞辱,就連爸媽,其實也是間接地……
想起父母,莫若再也忍不住,一顆晶瑩的淚珠掉在地板上。
田小暖見莫若悲痛難以,外面的人還吵鬧不休,她氣得大聲喊:“我現在就叫保安,你們要是還吵鬧不休,我就打電話報警,你們走不走!”
付閃閃坐在飯桌上,不知所措,看著莫若奶奶,那么大年紀的老人默默流淚,她心里特別難受,可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閃閃,你去陪陪小雨,他喜歡電腦,你教教她。”
“嗯。”付閃閃感激地看了眼田小暖,還是好朋友最懂自己,立刻去找小雨。
門外的人還在不停拍門,大喊大叫,莫若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田小暖心疼得拿紙巾給她擦干。
“別哭,莫若,我在這,不會讓人欺負你。”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保安的聲音,又過了十分鐘,樓道安靜了。
“若若,是……是奶奶告訴他們地址的,你別哭了,怪奶奶沒有和你說,那天你大伯打電話,說小江得了很重的病,快要死了,求我救救孩子。
他說了好多,我哪里幫得上忙,最后不忍心把這的地址告訴他們,我想讓他們也去看看,南市這里不是給我的病都免費治嗎,不知道小江的病,能不能給看看。”
莫若說不出話來,奶奶雖然這樣說,她心里并不相信,她知道奶奶其實還是有些重男輕女的,北方人嘛,多數如此,否則只是讓他們來南市看病,跟自家住在哪里有什么關系,他們要看病,大可以去看。
田小暖見莫若不說話,眼神帶著失望,生怕她說出什么傷老人心的話,忙拉過奶奶道:“奶奶,您別操心了,您吃點東西,別想太多。”
可是老太太卻不肯離開,“若若,奶奶求你,能幫幫小江嗎?你大伯和伯母不是東西,他們做的不是人事,可是你堂哥,他以后是你和小雨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奶奶不想自己走了之后,看到一家人,比陌生人還陌生,嗚嗚嗚。”
莫若猛地抬起頭,雙眸直直望著奶奶,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寒心,爺爺去世后,奶奶就一直跟著自家生活,爸媽照顧著她,大伯從來不管不問,生病也是爸媽花錢,大伯仍舊不管不問。
她知道奶奶有些偏心大伯,也許是因為大伯當年沒有正式工作,而爸媽是國企工人,家里條件好的時候,奶奶總是偷偷把自家吃的拿給堂哥堂姐,她從不說什么。
可奶奶明明看到過,大伯一家對雙雙下崗的爸媽如何欺負,當爸媽去世,他們又是如何欺負自己和弟弟,此刻怎么能說得出,讓自己救人的話。
“奶奶,你還記得嗎?當初您被大伯搶走銀行卡,那里面有思耀打給小雨治病的錢,因為沒錢給小雨繼續買藥吃,小雨渾身浮腫尿血,再晚幾天,恐怕就要得尿毒癥了,奶奶你都忘記了嗎?
您拖著不給我打電話,差點要了小雨的命,您說對于他們這樣的人,我憑什么幫,他們就是餓死在大街上,對于我,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莫若臉上帶著狠絕之意,她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之人,尤其是這些人,一次次傷害自己父母和弟弟,她做不到。
奶奶望著莫若,眼中充滿哀求,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莫若的每句話,都把她堵得死死的,終于老太太捂著嘴,嗚嗚哭著回到自己臥室。
莫若倔強地站著,直到聽到關門聲,才仿佛被抽掉骨頭一般,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