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數對了。”會計點完錢對代理村長道。
“那這邊兒沒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青梅一刻都不愿意待下去,看著那些人望著錢滿眼的貪婪,打量自己時充滿內涵的眼神,仿佛在說,看吧,我就知道她家有錢,她男人當了那么多年村長,沒錢誰信啊。
“好,我送送你。”
田作柱看得出青梅掏錢時(肉肉)痛的表(情qíng),他也知道青梅沒說謊,她家沒什么錢,就看她家三年前翻蓋大房子,兒子一直在城里讀書,聽說還學得藝術,那學藝術都是用錢堆起來的。
“大家排個隊,先把隊站好了。”
屋子里的會計,看到青梅要走,也起(身shēn)點了點頭,不過桌子上放著錢,他肯定要照看著,加上桌子上的錢,極大地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屋子里的人瞬間都擠上來了,整個屋子里亂糟糟的。
“青梅,這事(情qíng)我知道,讓你家受委屈了,可你得這樣想,錢吃虧老王就能早點出來,這事(情qíng)此刻扯不得,上面領導咋說,你就咋辦對老王最好。”
青梅勉強點點頭,“我知道,村長,道理我都懂。”
看青梅不想說話,田作柱抓緊時間道“那行,你快回去吧,不過你家那八萬塊錢,你抓緊點送村里,退換承包費的事(情qíng),也是上級領導重點督辦的。”
青梅聽了這話,差點一個大跟頭摔在地上,自己剛還了這么多錢,連口水都沒喝,氣還沒喘勻,村長就找自己要八萬塊。
“村長,要是我拿不出錢咋辦”青梅突然累了,她什么都不想做,這些人(愛ài)咋辦咋辦。
田作柱看出青梅眼里的(情qíng)緒,上前安撫道“青梅,我沒有吹你的意思,咱們倆家關系也熟,我跟老王以前也常常喝酒,咋兩家私下里關系不錯。
不過這是公家的事,我也只是端公家的碗,替公家辦事,你替我考慮下,我肯定給你最寬裕的時間,你趕快想辦法吧。”
送走青梅,村長轉過臉后,面帶笑容,解決了一件大事,自己也好在上級領導那交差。
“村長,啥時候發錢啊”
“就是,村長,俺男人還等著俺回去做飯,隊都站好了,咱還不給發錢呢”
婦女老爺們都急了,這些錢都是自家的錢,一分鐘不拿到手,一分鐘心里就不踏實,仿佛那些錢能自己長出翅膀飛走。
“好了,現在就發,把隊站好。”村長站在一邊兒發話,會計開始核對人數發錢,不過這些都跟青梅沒有任何關系。
她心灰意冷地往家走,田作柱的話讓她看清人(情qíng)冷暖,世態炎涼,正如他說的,他和自家丈夫關系不錯。
可此刻他接了丈夫的位置,頻頻催自己拿錢,還不是為了早(日rì)坐穩村長的寶座,摘掉戴在頭上的代理二子,這就是跟丈夫關系不錯,真不錯,丈夫下了就迫不及待地巴結上級領導了。
她飛快地朝家里走去,家里大門緊閉,青梅掏出鑰匙打開門,看到公公一個人坐在飯桌上,正拿起開水瓶往她早上留的那碗燙飯里倒水。
“爸。”青梅疲倦地喊了聲,看著公公在冷飯里兌上(熱rè)水也無動于衷,她實在沒力氣再去給老爺子(熱rè)飯,加點(熱rè)水也行。
“兒媳婦,你吃飯了沒”老爺子看兒媳婦一臉疲倦,眉間緊皺,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我吃過了,回來的時候在車站那買了兩個饅頭。”青梅邊兒說邊兒上樓,到自己臥室里,把剩下的錢逃出來,放到自己的抽屜里。
“爸,我把取出來的錢放在家里了,您再嫁看著,還差點,我去我娘家看看,能不能借一些救急。”
“哎,那你自己注點意,不用著急趕回來給我做晚飯。”老爺子不敢多說啥,兒媳婦現在是為了這個家,他少吃一餐沒事。
青梅點點頭,挎著包又走了。
老爺子吹了吹跑著油花的水,拿起勺子攪和著飯菜,因為放了一上午,水把米粒都泡漲了,此刻一攪和,都散開,吃在嘴里已經失去了米飯該有的彈牙,仿佛像嚼著一口沙。
青梅走在回娘家的路上,她娘家在前面,還要坐車走一陣,她娘家比較偏僻,周圍有一個軍用機場,每天聽著飛機飛來飛去的聲音,因為太偏僻,村民們也沒啥副業可做,所以村里人也都不咋富余。
所以他們村的女孩子紛紛外嫁,她因為長得好看,找了王家,那時候王先鑫就已經在政府部門了,老王家條件不錯,出的彩禮也多。
所以青梅每次回娘家,村的人都用艷羨的眼光望著她,隨著王先鑫和王先露兩兄弟,一個官越當越大,一個當了村長,她每次回去手上絕對不落空,大包小包的吃的喝的拎回家。
因為總有人偶爾給她丈夫送點啥,還有王先鑫那邊兒有時候有不少東西,拿給她家就被她拎回娘家了,王先露也不說什么,當然她在家什么都干,把丈夫一家都伺候得很好。
下了車,站在滿是浮土的路邊兒,青梅看著路邊兒的副食品店,腦子里陷入掙扎,自己這樣灰頭土臉地回去那村里人肯定會覺得奇怪,哪次自己不買點東西回去。
可家里急用錢,哪有什么閑錢買東西,每次買東西都要花兩三百,現在都這樣了,還花這個錢干啥,簡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心里的天平漸漸傾向于啥都不買,本來就是人窮志氣短,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什么時候她灰頭土臉地回娘家了,可手里這幾百塊錢還要過(日rì)子,真買了她和公公咋辦餓肚子嗎
算了,到時候把臉一低,大中午正(熱rè)的時候,肯定沒人看到自己,青梅望著街邊兒冷清的店面,就連看店的老板,都躲到店子里(陰陰)涼的地方打盹去了。
村里肯定也沒人,對,肯定沒啥人,青梅想著,用右手拽了拽肩膀上的背包,胳膊肘夾緊扁扁的背包,頭一低朝村里走去。
“嫂子,青梅嫂子”
她連腳還沒邁出去,就聽到有人(熱rè)(情qíng)地叫她,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路邊兒副食品店里的老板娘,因為每次她都只在她家買東西,所以老板娘每次看到她,特別親切(熱rè)(情qíng)。
以前的青梅,很享受這份(熱rè)(情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