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天(壽丘樞密)宋代:程必
日躔東井,正輪囷桂影,十分光潔。火令方中符國運,天與非常英杰。犖犖平生,眼空宇宙,綠發千尋雪。笑談一鎮,單于底事心懾。
晚歲佛地功深,人間富貴,五湖煙水闊。誰遣心期事左,須酬滿、麒麟勛業。又也何妨,長生仙箓,已在黃金闕。中原恢拓,要公歸任調燮。
薄霧半掩群峰,青山秀水皆是美景,行走其間,仿佛漫步仙境。
小荷漸漸平靜,柳十歲卻有些緊張,因為南松亭就在前方。
崖間青松下到處都是盤膝而坐的外門弟子,不時能夠看到白霧蒸騰,看著這幕熟悉的畫面,他很自然地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時他每天也在這些青松下刻苦修行,然后去那間遠離溪水喧囂的小院鋪床疊被、斟茶倒水。
想著那些事情,他的臉上露出真摯而懷念的笑容。
山門處無人值守,直到來到南松亭里,才有執事攔住他們的去路,詢問來由。
柳十歲報上姓名,那名執事震驚無語,半晌說不出話來,右手下意識里握住劍柄。
片刻后,那名執事醒過神來,知道自己失態,趕緊通知南松亭里的仙師。
那位仙師也很震驚,不知該與柳十歲說些什么,趕緊把他送進了內門。
來到洗劍溪畔,正午的陽光落在水面,泛成無數片金幣,看著這幕同樣熟悉的畫面,柳十歲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溪畔有幾名年輕弟子正在洗劍,應該是剛從行云峰上取得自己的飛劍,從神情與動作上能看得出來非常珍惜。
那名南松亭仙師帶著柳十歲與小荷來到此間,便把他們交給了洗劍閣的師長。
聽著議論聲,溪畔幾名年輕弟子轉過身來,望向柳十歲,猜到他的身份,震驚的張開了嘴。
消息很快便傳開,更多弟子從洗劍閣里、對面崖上趕了過來。
他們隔著十余丈的距離看著柳十歲,不敢靠近,也不敢低聲議論,顯得格外好奇,又有些隱隱畏懼。
在他們以前知道的那個故事里,柳十歲是一名青山叛徒,偷食妖丹,修行血魔教邪功,在試劍大會上重傷同門,被逐出山門,然后他居然暗中加入不老林,不知殺害了多少正道修行者,真可謂是無惡不作。
誰能想到這些都是假的。
正道修行界能夠鏟除不老林、毀掉云臺,他是毫無疑問的最大功臣,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用來取信不老林的手段。那些曾經不可原諒的罪惡,現在都成為了他忍辱負重、顧全大局、堅毅不折的證明。
這樣的經歷太過傳奇,這樣的轉折太過劇烈,以至于當他回到青山,年輕的弟子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來面對,情緒很是復雜。
洗劍溪緩緩流淌,溪畔站滿了人,卻沒有任何聲音,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小荷有些不安,悄悄看了柳十歲一眼。
人群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打破了溪畔的沉默。
“師兄,您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是哪名年輕弟子說的。
柳十歲望向那處,臉上漸漸露出笑容,說道:“是的,我回來了。”
隨著這句話,溪畔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歡迎師兄歸山!”
“師兄辛苦了!”
“師兄威武!”
無數聲真摯的問候,在洗劍溪畔響起。
洗劍閣前,清容峰的梅里師叔與天光峰的林無知對視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
各峰弟子紛紛聞訊而來,一時間劍光照亮了山崖。
看著被人群圍在中間的柳十歲,各峰弟子高興之余,情緒又有些復雜。洗劍溪畔的年輕弟子只知道柳十歲的傳奇經歷,并不清楚當年的很多細節,但那些事情他們則是親身經歷過,甚至也是參與者。想著那幾年柳十歲在青山里的艱難日子,他們便覺得很抱歉,雖然那是兩忘峰設的局,但那些冷眼與嘲諷終究是出自于他們自己。
至于天光峰的那些弟子,想著峰間那個無人問津的石屋,更是覺得好生慚愧。
有劍光自兩忘峰而來,落在溪畔。
人群分開,過南山走到柳十歲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難掩激動說道:“回來就好。”
顧寒站在過南山身后,含笑不語。
柳十歲看著他認真說道:“師兄,你最近可好?”
顧寒認真回答道:“很好。”
柳十歲望向馬華,笑著說道:“師兄你還是這般胖啊。”
聽著這話,馬華的眼睛笑得如饅頭上切開的縫,但如果能夠透過那道縫看到眼底,便能發現他的笑意有些勉強。
柳十歲又轉向簡如云說道:“見過四師兄。”
“先回峰吧,有些事情要商議一下,然后再去拜見掌門真人。”
簡如云淡淡說道,然后看了小荷一眼,雙眉微蹙,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柳十歲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聽著這話有些意外還是準備應下,忽然人群外傳來一道聲音。
那道聲音很輕柔,就像是風一般,輕輕拂過溪面,蕩起一些漣漪。
“諸位師兄,我可否與柳道友說幾句話?”
看著那位白衣女子,溪畔的青山弟子有些吃驚。
白衣女子很柔弱,如風里的柳枝,讓人見著便生著呵護的意愿。
這是柳十歲第一次見到白早。
很明顯,過南山等兩忘峰弟子知道白早要與柳十歲說什么事,沒有阻止,便在溪邊等著。
白早與柳十歲說話的地方是在洗劍閣的一間課室。
課室是林無知讓出來的。
他看著守在門外的小荷,微笑說道:“你是狐貍啊?”..
小荷很吃驚,他不知道林無知乃是青山掌門真人的親傳弟子,心想隨便一個授課先生居然便能看穿自己的身份,青山宗真是深不可測,有些不安問道:“青山宗……不喜歡妖族嗎?”
林無知微笑說道:“我是個教書先生,有教無類,不在乎這個,不過有些家伙腦子有問題,可能會有意見。”
小荷緊張說道:“那怎么辦?”
林無知問道:“你是柳師弟的……?”
小荷猶豫了會兒,鼓起勇氣低聲說道:“小妾?”
林無知毫不猶豫說道:“不行。”
小荷很失望,心想你不是說不在乎這個嗎。
林無知說道:“我青山宗乃是玄門正派,弟子怎能納妾?”
小荷才知道原來他是這意思,睜大眼睛,一臉天真問道:“那我該怎么辦?”
林無知贊嘆道:“真是狐貍精啊……”
小荷委屈說道:“仙師原來只是想取笑我。”
林無知大笑起來,說道:“既然你們情投意合,結成道侶便是,何必來問我?”
小荷嘆了口氣,說道:“就怕貴派規矩森嚴,師長不允。”
林無知說道:“門規里倒是沒有這條,至于師長……柳師弟以前的師父,現在肯定沒臉再管他,應該無事。”
小荷眼神微動,輕聲說道:“那……井九仙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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