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究竟有什么意義
開始了就不能重來,圓圈們一再擴散
有風景若魚兒游弋,你可能是另一個你
當蝴蝶們逐一金屬般爆炸,焚燒,死去
而所見之處僅僅遺留你的痕跡
節選自張棗《十月之水》
數萬艘戰艦再次點火,變成數萬道燃燒的飛劍,向著遙遠宇宙深處而去。
那些泛著幽藍光澤的火焰,并非是真實事物的燃燒,更像是某種光流。沒用多長時間,那些燃燒的飛劍便消失無蹤,不知道去往了什么地方,那顆巨大的紅色火球四周,除了那只域外天魔的尸體塵埃,再沒有任何事物。
“母巢!那是真正的母巢!防御力度極強,脈沖攻擊的強度更是可以穿過最厚的合金板,想要消滅它至少需要一支分艦隊,我才不相信它會被一個人殺死!”
“我說過很多次了,他是一個液態金屬機器人,并不是真實的人類。”
“我也說過很多次這不可能!光譜分析表明他的身體根本不是金屬,而是由一種未知的元素組成,而且你看他的皮膚頭發……哪里有這么好的仿生材料?最大的邏輯問題在于,如果它是液態金屬機器人,為何要模擬人類的外表乃至內臟分布?這沒有道理。另外他的微處理器在哪里?你們已經掃描了七百多次,有看到過一個處理器,發現一條信息通道嗎?”
“科學院收到資料后認為他極有可能是遠古文明的遺存。”
“拜托,遠古文明早就已經毀了多少年了?就算我們的先祖曾經達到過這種文明水準,又怎么可能把一個機器人保存的如此完好?”
碧藍的天空在窗外散射著均勻的光線,有種非真實的感覺,但足以把空曠的實驗室照的非常明亮。兩名科學家站在透明防護罩的外面,看著里面不停地爭論著什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其中那位男科學家忽然說道:“上次申請下來了嗎?”
他們試過了行星基地里的所有類型的切割工具,然而實驗目標的身體無比緊密堅硬,根本無法取樣,迫不得已只好向科學院打報告,希望能調一臺動力場分離儀過來。
之所以迫不得已,是因為科學院肯定會答應他們的要求,但隨著動力場分離儀過來的肯定還有很多同行。
面對著如此驚人的發現,沒有一個科學家愿意錯過。
那位年齡稍長、容顏溫婉的女科學家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院長擔心會損害實驗目標的內部構造,把申請打了回來……但你不要高興的太早,院長會坐飛船過來,可能還需要二十天。”
那位男科學家嘆了口氣,不知道是遺憾還是后怕,望著臺上的實驗目標說道:“說實話,就連切掉他一根頭發我都有些不忍心。”
女科學家有些不解,問道:“什么意思?”
“這是藝術品。”男科學家收回視線,看著她非常認真地說道:“這是宇宙里最完美的藝術品,對他最微小的破壞哪怕是剪掉他的指甲都是犯罪。”
女科學家看著實驗目標看了很長時間,默認了同伴的看法,說道:“所以他不可能是人類,就算做十次最貴的基因優化,再得到女祭司的祝福,也不可能如此完美。”
“他是最完美的藝術品,但并非完美。真正的完美反而是殘缺的,最精密的那次掃描發現了他的眼角有一條非常小的細紋,大概在原子層面,你不知道在電子顯微鏡的鏡頭下面,那道細紋是多么的好看。”
那位男科學家滔滔不絕說著,視線忍不住再次落在臺上,感慨說道:“如果他是個活人,我一定會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女科學家說道:“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如果他活著,也應該是一位男性。”
男科學家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問道:“這重要嗎?”
實驗室里到處都是金屬,在窗外碧藍天空投來的溫暖光線之下,泛著熾白的顏色,卻沒有什么冰冷的感覺。
透明防護罩中間有一個金屬臺,臺上躺著一個的男子,無論容顏還是身體都堪稱完美。
忽然,那個男子睜開了眼睛,望向防護罩外的兩名科學家,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說道:“嗯?”
新世學院的靜修室就像名字一樣安靜。
十幾名學生盤膝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很長時間都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式,只是眼皮不停微顫,明顯是眼珠在不時轉動,似乎在看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有一名學生睜開眼睛,有些無趣地向后倒在地板上,翹著腿說道:“如果不是鐘李子的書,我肯定是看不下去了。”
先前那名學生切了一聲,說道:“用意識捕捉,我一天能寫六十萬字!”
“一個錯別字與口頭語都沒有,也沒有智能修改的痕跡,她明顯是用的人工輸入。”
陸續又有學生睜開眼睛,加入討論當中。
“人工輸入居然能寫十萬字?她什么時候破境了?不對啊,就算她的境界再提升三層,手速也不可能這么快。”
“她家里情況不好,可能急著掙錢吧,不然也不可能這么年輕便白了頭……”
“我與她是初班同學,據說她是第二次基因開發的時候出了問題。”
“扯遠了。不要說什么日更十萬字,關鍵是要看故事的內容,這都什么年代,居然還在寫修仙,真是老套陳腐無趣至極,就像那個書名一樣。”
“不錯,大道朝天這個名字太普通了。”
“書名與劇情倒還好說,那個巨人挺可愛的,十歲很招人疼,童顏真可憐……就是男主角太無聊,成天死著臉,人物扁平,毫無性格!”
“呀!”
伴著一聲清喝與摔門的聲音,一個少女走進了靜修室。
少女約摸十五六歲年齡,穿著件素色的道服,銀發束在身后,看著極其颯爽,對著那些同窗惱火地喊道:“修仙哪里老套了!又哪里陳腐啦!十萬字還堵不住你們的嘴嗎!還有你,什么叫毫無性格?你自己往后看啊,會給出解釋的,而且那個解釋特別好,我差點看……寫哭了。”
一位學生忍不住說道:“可是這個故事看到后面就容易忘了前面,就算你后面解釋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銀發少女鐘李子行走著校園的小路上,有些垂頭喪氣,隨風飄動的道服也少了很多精神。來到小路盡頭的懸崖邊緣,她抬頭看了眼夜空里正在高速旋轉的星辰,還有隱藏在云霧里那些高臺,小臉上流露出羨慕與向往的神情。
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向往與羨慕盡數變成疲憊與無奈,她向著懸崖下跳去,道服隨風而起,變成一朵蒲公英。
飄了很長時間后,天空里的光線漸漸變暗,她的速度也漸漸變慢,落在了地面上。
與學院所在的山崖與隱藏在云霧里的那些世界相比,這里的世界總是灰暗一片,建筑里的燈光是那樣的昏黃,好在不像那些末世電影里描寫的那樣潮濕與骯臟還有危險。
她走進了一幢普通的公寓樓,通過掃描回到自己的家中,伸手取了杯清水一口飲盡,然后整個人癱在了沙發上。
看著緊閉的臥室門,想著今天同學們對的評價,她忍不住惱火喊道:“所有人都說你這個沒意思,就算花錢買權限放到網上去也不可能掙錢,你別指望我出錢!”
臥室里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那樣安靜,就像是沒有人一般。她走到門前用力地敲了兩下,說道:“現在學院網里已經更新到童顏去見井九與柳詞讓他們偷青天鑒,反響還是很普通,接下來怎么辦?后面你寫的我都已經看過了,一個都沒有!就連三月死的時候有些難過,偏生還哭不痛快,最后的飛升都那么平淡,你筆力不夠啊!飛升后你可得認真寫!”
門依然緊閉著,里面的人沒有理她。
她忍不住了,用力地把門打開。
一個少年穿著運動服,戴著帽子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心想真是個怪人,居然在家里也戴帽子,說道:“我問你呢,你先告訴我,他飛升之后去了哪里?”
少年沉默了會兒,回答道:“就到這個世界來了。”
鐘李子聽到這個答案,怔了片刻,然后抱住腦袋尖叫了起來。
“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樣就更沒人看了!你以為修仙世界與星際時代聯系在一起很新鮮嗎!不知道多少人寫過了!這種所謂題材融合是最糟的選擇!就像畸形的怪胎一樣!你怎么敢這么寫呢!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改掉!”
說完這句話,她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那名少年沒有理會她的反應,依然靜靜看著窗外。
這里很低,離星空很遠,只能看到極小的一角宇宙,窗外灑落的星光更是微渺至極。
那些星光落在他的臉上,變得燦爛了幾分,很美。
井九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百六十萬息了。
用這里的時間來算,應該是二十天。
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與朝天大陸相比這是一個低等文明。
不過文明這個詞,是他來到這里才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