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斯賓塞·摩根感覺自己在空中劃了一道拋物線,隨后開始下墜,就像那頭在磅礴海豚浪濤上躍起的虎鯨。
在墜落中,他目睹自己的身體正在幻化成DNA螺旋,視線穿過彩虹般的光影,瞳孔便被雅典娜那高挑曼妙的身形塞滿。
這一霎,他看見戰艦燃燒的火焰和清涼的月光于黑色的塑膠衣上交融流淌,長刀似破開黑暗的閃電,秀發似吹過火山的熔巖之風,他窺見了美的燃燒,以及恐懼的陰影。
她行走于呼嘯的海風上,掀起了又一輪的戰爭。
甲板上的星門天選者像是一群灰色的野狼,在荒原中嗅到了獵物的甜美氣息,他們秩序井然的蜂擁而上,帶著一往無前的威勢,妄圖以數量的優勢將眼前誘人的食物撕碎。
亨利·斯賓塞·摩根來不及發出警示,他已經消失在三號艦的甲板上。
實際上就算發出了警告也無濟于事,已經遲了。
就在下一秒,野狼們就發現。
他們,才是獵物。
孱弱的獵物。
白秀秀屹立于銀河之下,欣賞日出般的美景。
雅典娜如金色流云般的長發隨風飄逸,修長曼妙的肢體在圍攻中輾轉騰挪,每一個動作都輕盈且隨意。看上去就像是一段爛漫不羈行云流水般的舞蹈,與之相反的是刀光如長風漫卷無聲驚雷,看似輕描淡寫,效果卻極其恐怖和熾烈,如月光般的利刃所到之處,必定殘肢段骸開腸破肚。更恐怖的是她幾乎不用技能,硬生生的用無可匹敵的技巧與速度,以一人之力對抗幾十個星門天選者。
此時此刻,白秀秀覺得雅典娜就好似仙俠小說里風華絕代的劍神,看她殺人竟看出了一種藝術的美感。當真是如詩如歌如劍。這種境界很難找到字句形容,也就同樣意象化的古詩能夠描繪,比如“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又或者“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實在是血腥又瑰麗。
也許在天選者的歷史上,雅典娜這樣并不依賴技能的天選者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能現場觀賞到她在幾十個載體間信步游走,毫無疑問是一種莫大的享受。不管敵人多么兇猛,技能多么瘋狂,她總是云淡風輕。從場面上看,她并沒有優勢,那些動作夸張的星門天選者像是狂風暴雨,身處其間的雅典娜像是隨時都有可能灰飛煙滅。但實際上,他們全都是雅典娜的玩具。那把頎長的黑色利刃神出鬼沒,總是以常人難以想象的角度將敵人肢解。相比敵人快到只剩下一抹流光的攻擊,雅典娜的動作看上去很慢,似乎就連普通人都能捕捉到,但白秀秀卻清楚,是雅典娜已經快到了極致,快到你已經無法捕捉到她行動的殘影,只能看到最后的結果。
她在甲板蹁躚起舞,與其說是戰斗,不如說是收割。
是美麗的死神在無情的收割生命。
即使載體并不會死亡,那些星門天選者們也感覺到了恐懼,他們斗志開始瓦解,利用瞬移逃離甲板,形勢陡然間就逆轉。
變成雅典娜展開對星門天選者的追殺.....
亨利·斯賓塞·摩根睜開眼睛,“守護者”里亮起了柔光,想到剛才的那一幕,他的呼吸粗重了起來,他的載體不是第一次死亡,但沒有那一次能給他如此無力的恐懼感,就像面對他的叔叔,任何反抗都是多余的掙扎。
稍微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心跳,亨利·斯賓塞·摩根才打開的烏洛波洛斯的狀態欄,載體使用時間還有七十七分鐘,用完這七十七分鐘,就得等四個多小時才能再次激活載體了。使用時間是小事,教訓慘痛的是溢出經驗值損失了百分之三十。天榜排名越高的天選者,載體死亡經驗值扣除就越多,連續死亡還會累加,也就是說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最多還夠他死亡兩次,也許第三次就會直接降級,排名歸零。再加上經驗值的價格最近漲到離譜,雅典娜的這一刀,直接砍掉了他上億美金。
這筆錢軍部會報銷,但本來他不死,虛報死亡次數,把這些經驗值賣出去,就是純賺,還能賺一份差價,那就是好幾億美金的損失。
平時可沒有這么好的機會,難得打一次大仗,所有人都這么撈錢,不撈白不撈?這一死,就等于損失好了幾億。
為此直到這一秒,亨利·斯賓塞·摩根還有種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的想法,他盯著狀態欄,低喃:“真是見鬼了!雅典娜這個怪物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戰事突然出現了“黑天鵝”叫亨利·斯賓塞·摩根開始不安,他正想要聯系前線,詢問一下情況,就看見“守護者”內置在蓋板上的顯示屏亮了起來,他叔叔的名字在跳動,每一下仿佛都像是釘子砸在他的心尖上,他的手舉了起來,卻在不聽話的顫抖,遲遲按不下接聽鍵。直到無法拖延下去,他才壓抑住害怕和緊張,按下了接聽,他強撐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故作輕松的喊道:“叔叔。”
約翰·克里斯·摩根也在微笑,像是鯊魚的笑容,“聽說你的載體被人秒殺了。”
亨利·斯賓塞·摩根頭皮發麻,他想肯定是他叔叔的親信,第三大隊的隊長,該死的杰森·史密斯·鄧肯那個可恥的混蛋,第一時間把自己被殺的消息告訴了叔叔,他不敢怨恨叔叔,他只敢憎恨格蘭特。他滾動了一下喉頭,低聲解釋道:“今天的戰斗實在拖的太久了,注意力到后面沒辦法集中。”頓了一下,他嚴肅的說,“更何況對方是雅典娜。”
“雅典娜?”約翰·克里斯·摩根皺起了眉頭,“雅典娜不該是和拿破侖那個裝腔作勢的雙面人在一起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整個星門上下對拿破侖這種背刺神將的政客沒有太大的好感,背地里都稱呼他“小偷”和“雙面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這里。”亨利·斯賓塞·摩根回答道。
“你確定是雅典娜?”
亨利·斯賓塞·摩根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她自稱是雅典娜·奧納西斯·成.,并且和雅典娜長得一模一樣,實力也一模一樣的強大。我想不明白除了雅典娜她還能是誰。”
“有意思。拿破侖七世的未婚妻,竟然冠的是另外一個人的姓。”約翰·克里斯·摩根舔了舔嘴唇興致盎然的說道。
聽到約翰·克里斯·摩根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雅典娜身上,亨利·斯賓塞·摩根緊繃的心弦松弛了一些,可約翰·克里斯·摩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亨利,你有信心把白秀秀和雅典娜給我抓回來嗎?”
亨利·斯賓塞·摩根大腦宕機了那么幾秒,才下意識的小聲回答道:“叔叔,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亨利,在女人詢問你今夜是否能滿足我時,你會回答她,哦,女士,我等下一定會竭盡全力嗎?你知道嗎?那一點都不紳士,只能說明你對自己的尺寸或者能力沒有信心。”約翰·克里斯·摩根咧開嘴,露出一口閃亮的牙齒,“我不是嘲笑你,如果你缺乏信心,咱們就換有信心的人,換那種不會在事后找借口,說我這兩天沒有休息好,實在是太累了精力不濟。又或者說什么親愛的,我剛才有點緊張,所以表現不太好。甚至我實在憋不住了,想尿尿,你總不能讓我......不,不,男人不能這樣,男人應該時刻準備好,并且每一次都表現完美。”
亨利·斯賓塞·摩根嘴角抽搐,汗流浹背,他飛快的回答道:“我可以的,叔叔。”
“大聲點,亨利,充滿勇氣和自信的回答我。”
亨利在“守護者”里繃著臉皮大喊:“我有信心摧毀太極龍三號艦隊,并且把白秀秀和雅典娜給抓回來!”
“棒極了,小伙子!這才是我們摩根家族的男子漢。”約翰·克里斯·摩根愉快的大聲說,“我再給你一個兩百人的戰斗隊!去吧!艸翻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表子......”
白秀秀睜開眼睛,大腦還沒有從雅典娜到來的喜悅中復蘇過來,想到成默也近了,她的內心充滿了安寧,眼前未曾解除的危險也變得微不足道。盡管她已經經歷過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卻還是在看見雅典娜的瞬間,內心有萬千情緒涌動。她本已經絕望,準備投入永無止境的黑暗,但成默成為了照亮她的那束光。眼前的幽暗,充滿硝煙的空氣,都變得不再窒息,反而變成了給予她安全感的保護色。
“白神將......白神將......”
聽到李源凱的聲音由遠及近,白秀秀才回過神來,她抱著槍,從鐵皮柜子碼成的掩體后直起身子,這時才注意到周遭的槍聲稀疏了許多,剛才還試圖攻破第七層進入第六層入口的星門天選者們已經沒了蹤跡。
沒有燈光也沒有槍火,周遭漆黑如墨,白秀秀打開了夜視儀,就看見左右兩側面露疲態的太極龍士兵們都在用期待的眼神注視著她。
李源凱滿心期盼的問道:“白神將,甲板上發生了什么情況?怎么星門的人突然間全部都上去了?”
白秀秀臉泛笑容,她特意打開了全頻道,才鄭重的回答道:“援軍來了,雅典娜來了。”
“雅典娜?”
“雅典娜!”
自從“太極演武場”那一戰,雅典娜在太極龍贏得了赫赫威名,一刀破碎防護罩的恐怖實力,很難叫人印象不深刻,雅典娜也座實了神將之下獨一檔的位置。
通訊頻道里先是驚呼,隨后是歡呼。
李源凱稍稍露出驚訝的表情,猶豫了好一會,才低聲問道:“為什么會是雅典娜?”
白秀秀淡定的回答道:“為什么不能是雅典娜?她不夠強嗎?剛才她在甲板上一刀就把亨利·斯賓塞·摩根給秒了。”
全頻道里又響起了慶賀的呼喊,仿佛他們勝利在即。
李源凱壓低了聲音,“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好像沒有看見其他的支援?”
白秀秀關閉了全頻道通話,“目前只有雅典娜一個人,至于其他的支援。”她搖了搖頭,“我只能確定成默應該不遠了,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的支援我還沒有來得及詢問。”
“按道理來說,我們太極龍的人不會讓成默帶隊吧?”
“確實。”白秀秀點頭說,“不過,成默和雅典娜抵得上千軍萬馬了。”
李源凱難掩心中的失落,臉色又沉郁了下去,“星門的援軍馬上到了,這次又是差不多兩百人。雅典娜一個人能行嗎?”他憂心忡忡的說,“就算成默也來了,也是杯水車薪啊!”
白秀秀卻信心滿滿的說道:“要對成默有信心。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創造奇跡。”
“不管怎么說,雅典娜確實極大的緩解了壓力。”李源凱強笑了一下,不過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作手機大小的戰指揮器放在地上,一道光幕彈了出來,照亮了幽閉的船艙,他拉大了地圖范圍,指著西南方向一片閃爍的紅點,苦笑著說:“女媧剛才發來提示,星門又派遣了大約三百人和四個飛行中隊的兵力,預計四十分鐘后到達.....所以說,雅典娜的到來,反而有可能導致我們加速被毀滅......”他的面容變得凝重而痛苦,“按照開始發過來的信息,四號艦隊至少還需要兩個小時才能趕到,要是來的是四號艦隊就好了!”
白秀秀站了起來,她拍了拍李源凱的肩膀,“我百分之百確定,成默趕到是比四號艦隊趕到更好的結果。”她微笑了一下,略帶驕傲的說,“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雅典娜也不能.....”
(BGM——《ThugFight》專輯:Battle侍p(OriginalMotionPictureSoundtrack)歌手:SteveJablonsky)
京城時間8時。
官島東南方向一千多公里的西北太平洋。
大口徑的防空火炮在暗夜中旋轉,通紅的炮管噴吐出的地獄之花,成片盛開于如墨的汪洋之上。天空之上時不時就有漏過來的導彈被子彈打成璀璨的煙火,火光迸射之際,倘若居高臨下低頭俯看,龐大的艦隊就像是游行的鋼鐵花車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徜徉。而身處甲板上抬頭仰望,除了偶爾能看到點亮夜空的導彈,還能看見遠處高高的云端閃爍著流虹,那是天空中太極龍的戰斗人員正在高空中攔截星門的阻擊。
在月光與炮火的輝映中,四號艦隊正在黑色波濤上一路狂奔,前往皇帝海山救援三號艦隊。這艘最新型號的核動力航空母艦還沒有完成海試,就被緊急派遣上了戰場,因此艦隊編隊算不上盡善盡美,其中有幾艘護衛艦和驅逐艦都是已經退役擔任教學任務的艦支,即便已經經過了緊急改裝,戰斗實力還是和最新型的055E有差距。
不過太極龍將“見龍組”和“飛龍組”中實力最為強大的成員抽調了出來,和“亢龍組”作戰精英混編,組成了平均實力最為強悍的作戰隊伍,登上了這艘全新的航空母艦,算是一種變相的彌補。
坐鎮四號艦隊的科學院院長周召,也就是飛龍組的組長,正和四號艦隊天選者戰斗指揮官孫永,以及艦隊作戰總指揮祁興智在作戰指揮室里緊張的觀察著天空中的戰斗形勢。兩鬢斑白的周召屬于研究型學者,戰爭并不是他的強項,可歐羅巴一戰后,太極龍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關鍵時刻,七十歲的老將主動請纓,上了一線。
孫永作為見龍組(裝備和技能發展部)的副蔀長,實力不俗,可擅長的方向是角斗,同樣對海上作戰也不熟悉。
祁興智則是原來三號艦隊的副指揮官,和絕大多數太極龍指揮官一樣,訓練和考核沒得說,但實戰還是頭一回,尤其是和集團化的天選者配合作戰,怎么也不能說的上經驗豐富。
這是一支新軍面對大大狡猾的星門,有點束手無策。當然也是自己的軟肋被掐住了,對方的使用了極其無賴的戰術,用天選者在空中建立防線,戰機則在防線之外發射導彈和投擲魚雷,那些戰機絲毫不戀戰,傾斜完彈藥一擊即走,一切都是以拖慢四號艦隊的行進速度為旨,既沒有拼命的打算,也沒有消滅他們的想法。這種狗皮膏藥的無聊打法,并不會對艦隊產生太大威脅,可卻叫四號艦隊頭疼萬分。
因為現在他們急需的就是時間。
此時星門戰機又投擲下了一批魚雷,在月光星星點點的海上拉起數十道隱約的白色痕跡,三維地圖和警示燈同時閃耀了起來。
女媧冷冰冰的聲音“遭遇魚雷襲擊”從音響里傳出來時,“魚雷襲擊”這四個紅色大字也跳上了三維地圖的中間。
作戰指揮室的各位指揮官們迅速的做出了反應,下達了指令。三維地圖上居于外圍的護衛艦射出了反魚雷魚雷,負責防御的天選者也跳入泛波的大海。即便有雙保險,指揮官們還是給各個艦支的駕駛員下達了命令,減速緊急規避。四號航母的引擎聲低沉了一些,龐然巨物在轉急彎時,發生了微微傾斜。
周召稍稍站定,緊鎖著眉頭和其他人一起注視著三維地圖一側的實時畫面。
一兩分鐘后,海面炸起了數道沖天的浪花,像是突然涌起的噴泉。身在兩公里之外的航母上都能聽見爆炸聲。又過了十多秒,在一公里之外,漏網的幾枚魚雷也被等在水中的太極龍天選者引爆,又是幾束水花膨脹湮滅。
女媧滅掉了閃爍的警示燈和“魚雷襲擊”四個紅色大字。取而代之的是到達皇帝海山的時間——11:26。
看到預計到達“皇帝海山”的時間又拖慢了五、六分鐘,一直面色嚴峻強壓著怒氣的孫永終于忍耐不住了,轉頭看向了艦隊作戰總指揮祁興智,質問道:“你們到底能不能行?時間一拖再拖?再拖下去,黃花菜都涼了......”他怒氣沖沖的說,“你是不是覺得陳康院長都已經自爆了,說不定三號艦隊已經被放棄了?”
祁興智梗著脖子說道:“我有這個意思嗎?你以為是我不想快點?船的速度就這么快,我TM又不能飛!”
“派戰機。”孫永沉聲說,“你們派戰機和預警機護送我們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還要我說幾次。對方的戰機全部是在官島起降,夜間作戰絲毫不受影響。而航母上的戰機夜間起降,難度極高,在作戰狀況下夜間降落,幾乎就和玩塞五顆子彈的俄羅斯輪盤賭差不多了。你們載體當然無所謂,我們的飛行員可不能復活.......”
孫永面色僵硬,語調痛苦的說:“那就只能傻等?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戰事淪落到無法挽回的境地?”
祁興智不知道如何回答,旁邊的作戰參謀和指揮官們嘆了口氣,有些人交頭接耳,有些人開始議論了起來。問題的關鍵在于他們并不知道三號艦隊的位置,如果冒險派出戰機搜尋,假設沒找到,更有可能貽誤戰機。
周召掃了眼時間,面色沉郁盯著皇帝海山的方向,又一次問道:“通訊員,能夠聯絡到三號艦隊嗎?”
立刻指揮官們全都閉口不言,轉頭看向了戴著耳機的通訊員。
通訊員轉頭看向了三維地圖的方向,低聲說道:“長官,還沒有,信號干擾非常嚴重。”
周召環顧了一圈說道:“航母作戰我也不太懂,我就想知道,現在距離皇帝海山只有279公里了,我想三號艦隊應該也在不太遠的位置,我們是不是能夠派出戰機支援一下?”
祁興智猶豫了一下,凝視著三維地圖畫了一個大圈,回答道:“就算我們忽略夜間起降的問題。強行讓所有戰機起飛,敵軍的電子干擾很強,預警機不起作用,想要憑借我們一艘航母上的戰機數量沒有辦法搜尋這么大的面積,反而容易被敵軍各個擊破。在太平洋上星門的優勢實在太大了,不光是航母,環繞著西太平洋全是他們的基地,他們有數量龐大的戰機和預警機可以全天候作戰....”他苦笑道,“我們只有一艘航母,說實話,我真不覺得三號艦隊從白令海突圍是個好主意,讓我們過來接應,更是個......”他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既然總指揮部這樣要求,我們也不要質疑。”周召低聲道:“坐標,坐標啊!得不到衛星支援,我們現在就跟瞎了一樣。”
作戰指揮室里陷入了悲傷的寂靜。
在靜默中,女媧不帶情緒的聲音再次從音響里傳了出來,“有十七架三號艦隊的殲35在五十公里之外,他們發出訊號請求降落。”
作戰指揮室一下就炸開了鍋。
周召大喊道:“快,命令作戰部全力為他們清除降落航道......”
十七架傷痕累累的殲35在六千米高空飛行,他們已經能看到遠處云上縱橫交錯的火與光,偶爾也能在劇烈的盛放照亮天際之時,看見于黑沉沉的海面上浮浮沉沉的巨艦的隱約輪廓。
此時整支航空團僅剩的長官劉同終于松了口氣,星門的電戰干擾實在太強,他們在預估的坐標附近盤旋了很久,才勉強聯絡上四號艦隊。眼下油料已經見底,還要找不到四號艦隊,他們就只能在海面降落,為此都做好了心里建設,剛才還在無線電里暢談萬一被俘了該怎么辦,沒料到柳暗花明,激戰的焰火指引了方向,他們還是憑借肉眼找到了四號艦隊的位置。
“航道以疏通,準許降落。”
塔臺指揮官溫柔的聲音在耳機響了起來。
劉同沉聲回答道:“明白。”想到馬上就要進行夜間降落,剛剛放下的心臟,馬上就再次高高的懸了起來,他滾動了一下喉頭,才切換到隊伍頻道,淡定的說,“我先降落,如果沒有問題,大家就按照我的方案降落.....”
眾人粗重的呼吸聲都從耳機里泄了出來。
“靠你了,老劉!”
“加油,老劉!”
“必須得成功啊!”
“必須的,我先打個樣!”劉同信心十足的回答,心跳卻陡然間加速,像是踩下了油門,與心跳相反的是,他正在松開油門控制下滑角度,并且俯仰控制戰機速度,為降落做準備。
航母降落本就比較難,夜間降落那就屬于飛行中的頂級難度,普通飛行員一般都不被允許進行夜間起降,這都是海航飛官老司機的保留曲目。但即使是老司機,對于夜間降落也心存恐懼。每次夜間降落都是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驗。其難主要難在進近上,海上艙外沒有可視參照物,你沒有方向感,你只跟著導航和儀表來保持姿態來找航向。根據航點來建立下滑航線,進近,直至目視跑道燈光和助降鏡。剩下的就屬于目視降落的范疇,難度還在勉強接受的范圍。
可在交戰時降落,航母不僅在高速行進,且必不可能打開引導燈光和助降鏡,這差不多就等于盲降,一切都只能靠塔臺的數據和儀表配合降落,其難度相當于借助別人的話語指引過不斷移動的獨木橋。
這一點也不夸張,要知道在1944年的馬里亞納大海戰中,星門海軍于下午4點左右發動遠程打擊,機隊回到TF58上空時已經是晚上9點左右,在星門航母燈光全開、護航編隊開啟探照燈且發射照明彈的情況下,星門仍然損失了近80架戰機。雖然說現在的飛機先進了不少,增添了輔助降落系統,但同樣的,重量和速度也遠超二戰時的戰機,控制難度更為困難,況且現代航母還是采用斜角甲板,降落航線中需要不停修正方向,假使沒有燈光指引,稍微不慎就會沖出甲板直接墜海,或者撞上艦島。
劉同清楚有多危險,可以說比兩個小時之前從三號艦上起飛更加危險,其實降落在海里,生存幾率要高得多。剛剛經歷死里逃生,很快又要再一次賭上性命。對此他的大腦已經感覺到了疲倦和痛苦,短短幾個小時,就數次于死神擦肩而過,這會叫人變得奇怪。毫無疑問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可在這一秒,還是忍不住在內心乞求幸運之神的眷顧。
的確,能撐過這幾個小時,除了過硬的技術,運氣,同樣重要。
當一件事情到了你必須依賴運氣的時候,就證明處境糟糕到了極點。
“龍兄弟,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成功降落,今天我擊毀了兩架飛機,加上我自己的還差人五架,大家就都是王牌飛行員啦!我一定把你的那份星星打下來,如果我能回家的話,就把打下來的F35和大黃蜂模型全部燒給你。”
劉同深吸了一口氣,逐漸減速下高,四周一片漆黑,艦炮的火光都消失了,他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喪失了視覺,只能死死盯著正在發光的儀表。他感覺到自己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可外面依舊什么也看不見。
像是在墜入深淵。
“四號艦,四號艦,我是351。起落架襟翼好,安全帶鎖緊,油量393!”
耳機里傳來塔臺指揮官溫柔的聲音,“351,我是四號艦,油量393。”對方停頓了一下,笑著說道,“不要緊張,我會協助你完成降落。”
“謝謝。”劉同知道對方是在安慰,塔臺能做什么?做不了太多事情,不過這溫柔甜美的聲音卻也令湍急的心跳緩慢了些,“我什么也看不見,請示下降高度。”
“可以下降至1000米高度。放下起落架,放下尾鉤.....””
“明白”
劉同在一片漆黑中,根據儀表遠遠的對齊跑道保持AOA慢慢調整高度。對話在繼續,即使對方只是像他傳達一些儀表盤也能看到的數據,他也覺得仿佛看見了一條模糊的燈影,這給予了劉同一些慰藉。可當降落到只有幾十米的時候,他卻分不清那是月光灑在大海上的影子,還是幻覺。
“按道理來說,我馬上就要著艦了,可怎么連一絲燈光都沒看到?”他的腦子里出現了好幾種可能結局,下一秒他沖過了航母,正在沖向海面,轉眼就被海浪吞噬;他沒有對準跑道,精準的錯過了所有攔阻索;他在慌亂中做出緊急調整,飛機拉斷了阻攔索,復飛失敗......無論是哪一種,迎接他的都將是爆炸。
心跳聲遮蔽了狂暴的引擎聲,耳機里溫柔的女聲還在繼續為他播報數值,可那聲音實在太遙遠了。他不清楚自己下一腳是會踏空,還是踩上實地。
“保持姿態!”
猛然間儀表指示開始大幅漂移,他清楚他快要著艦了,這是個好消息,也是最驚心動魄的時刻。這個時候一丁點的誤差都會在儀表上被放大,死還是生,就在這幾秒。他只有這幾秒鐘可以調整。他依然看不清楚跑道,完全不知道跑道在前方還是在左邊,他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調整,他汗流浹背,心臟已經超載,身體緊繃到了極限。
“保持姿態.....”
“351明白。”他大喊道,強行抑制住想要拉升和調整的沖動,死死的握住了震顫著的操縱桿。
“嘭”的一聲巨響,顛簸襲來,緊接著他感覺到尾勾掛住了攔阻索,整個人被壓在椅子上時,身體也徹底的癱軟了下去。他知道他完成了降落,太極龍飛行員首次在交戰狀況下的夜間降落,他閉上了眼睛,大口的喘息,靠在椅子里平復過速的心跳和喘息
耳機里響起了慶祝成功的呼喊,不遠處有紅旗在揮舞,機艙蓋彈了起來,地勤人員和醫護人員都趕了過來。
“351號你還好嗎?”
“351一切正常。”劉同又輕聲說道,“謝謝你。”
“不用謝。你的表現很完美。”
這時候周召、孫永、祁興智都已經趕到了戰機旁,祁興智已經淚流滿面,他飛快的爬上了舷梯,一把抱住要站起來向他敬禮的劉同,“劉同,我就知道你行!”
劉同笑了一下說:“也是塔臺指揮官指揮的好。”
“感覺怎么樣?”祁興智激動的問道。
“我還好.....”他松開安全帶,勉強站了起來,“只是......只是我們兩個航空團72架飛機,只剩下17架了,只剩下17架了......”劉同布滿血絲的瞳孔里泛起了淚光。
祁興智這才從意識到自己興奮的太早了,這不是勝利,這只是一次也許無足輕重,也許事關大局的成功,他拍了拍劉同的肩膀,“你先下來,好好說說三號艦隊的狀況。”
劉同點頭,在祁興智的攙扶下,下了舷梯。剛剛落在甲板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說了起來,“圣誕節剛過,星門就展開了對我部的瘋狂進攻,我部也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十六架戰機,十一架順利完成了降落。三架直接落海,兩架復飛拉升不成功墜海......”祁興智低聲說,“現在已經派出一艘船展開搜救......”
“怎么失誤率這么高?”孫永略微有些不解。
祁興智卻勃然大怒,“你以為飛機是載體嗎?那么輕巧?TM的殲35空重都有14.5噸重,況且這還是在航速三十節的航母上夜間降落,就算星門玩了這么久的航母,也不敢在接戰時做這么瘋狂的事情!媽的巴子!不是沒辦法了,誰他媽愿意拿飛行員的生命開玩笑?這不是降落,這就他媽是在賭命.....”
孫永愣了一下,提高音量,“我不也是心疼飛行員?問一下都有錯了?”
周召拍了下桌子,“你們兩個吵個屁。有脾氣去把星門給我們滅咯!”他也動了怒氣,“現在白秀秀還在堅守三號艦,你們不齊心協力想辦法救援,在這里爭個什么東西?”
“既然現在有了三號艦隊的大致坐標,也驗證夜間降落不是不可行,我認為必須立刻派出戰機進行支援。”孫永冷著臉說,“犧牲不可避免,如果怕犧牲的話,干脆別去皇帝海山了.....”
祁興智憋著怒氣說道:“我他媽有說害怕.....”見周召瞪了他一眼,他撇過頭去,“算了,懶得和你吵,我現在就叫人準備起飛”
“我還可以”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的劉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讓我去。”
“你就好好休息吧!”祁興智輕聲說,“你今天已經冒了夠多的風險了,301航空團已經沒剩幾個人了。”
“我認為我有足夠的夜間降落經驗。并且我是從三號艦飛過來的,對于找到三號艦,會有一定的幫助.....”
“你瘋了嗎?”祁興智怒道,“就你這個狀況,還能經得起這么高強度的飛行戰斗?”
“我可以。”劉同堅定的說,“我的戰友從26號開始就不眠不休的戰斗,我憑什么休息?再說了,我還欠袁時龍三架飛機沒有擊落。不趕快把他心愿完成,我能安心休息?我怕他夢里找我的麻煩,下次再也不保佑我了......”
“太極龍人不搞迷信!”
“我不信神,但我信戰友,信兄弟。”
眾人沉默。
周召凝視著劉同開口問道:“你確定你要去?”
“我確定。”劉同說。
周召走到劉同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好樣的,那你去做下準備吧!”
“是!長官!”劉同敬了一個禮。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這就是此時此刻對雅典娜的真實描敘。天空中月光如洗,波濤起伏的海上倒映著五光十色的光。子彈火鏈和技能光線起飛,布滿了艦隊上方的空域。滿頭金發一襲黑衣的雅典娜單手握著柏修斯,如鬼魅般在天空中肆意肆意縱橫,如暴雨般密集的技能也無法阻攔她的身影。
一百多個天選者圍攻一個人,還被這一個人攪得天翻地覆,沒有人見過如此夸張的景象,但眼下它就在發生。在遮天蔽日的射線中,她連光盾都沒有點亮,如無形之風般在縱橫交錯的射線中游走,只要她出現的地方必有頭顱飛起彩色的螺旋騰空,然后嚇的她附近的星門天選者就迅速的利用瞬移拉開距離,躲去了遠處,沒有一個人敢攔阻她,就連多看她幾眼的人都不存在。上一個多看了兩眼的人,已經被砍掉了頭顱。
再說載體不會死,可現在都想著把經驗值省下來,賣錢,從軍部撈一筆,因此人人敝帚自珍,都不愿意賣命。
見這些星門天選者全都猥瑣避戰,雅典娜似乎是厭倦了無休止的遠程攻擊,也可能是覺得這樣收割的效率太低,她忽然間沖天而起。帶起了如星屑般五彩斑斕的觀點,在接近云端的位置她像是違反物理定律般急停,懸浮在空中,一輪明月鑲嵌在她舞動的金發之后,就像是神背后的金輪佛光。
四面八方的星門天選者,只是遲疑了一下,數不清的流光形成了巨大的鍋蓋,向著雅典娜罩了過去。那威勢看上去足以毀滅月球。
雅典娜沒有閃避的意思,她的指尖爆發出幽暗的紫色光暈。那些流光溢彩毀天滅地的遠程攻擊技能陡然間就暗了下去,立刻就被五彩斑斕的像素斑點給掩蓋住了絢麗色彩,盡管這些像素斑點顯得并不輝煌,但造型實在是太詭異了,如同數不清的彩色長方體色塊堆積在一起,向著四周發散,就像是這是一個像素組成的幾何世界。
“真理:群星之震!”
雅典娜冰冷的低聲吟誦,響徹寰宇,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寒意。
白秀秀和李源凱走出了艦島,來到了三號艦的甲板上,雖說無法使用載體,但他們并沒有放棄用普通武器支援雅典娜,重新控制了航母之后,趁著星門想要殺死雅典娜的當口,在甲板上用各種武器對星門天選者進行射擊。
見近上百個天選者全都在攻擊雅典娜,根本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們,他們也停止了射擊,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雅典娜,成就光彩奪目的偉大瞬間。
在那些或粗或細或耀眼或暗淡的射線抵達像素色塊的邊緣時,就產生了更加復雜的色彩,像是光譜。而那些光線也失去了速度,以難以置信的倍數在空中慢放,所有人都能夠清楚的看見射線在像素長方體中爆炸,它們不再是直線的,而是變成了一種奇妙的彩色弧線,在濃厚的陰影中扭曲成了一個風暴般的旋流,接著炸裂成更多的色塊。
狂暴的能量在聚集,恐怖的技能即將釋放。
這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所有人都忘記了繼續攻擊。他們呆呆的凝視著天穹下的雅典娜,看著那斑斕多彩的色塊以一種離奇的速度,推到了他們的眼前,開始旋轉,像是彩色的方塊像素漩渦。有人試圖逃走,卻像是被龐然的吸引力所拉扯住了,在空中不斷的掙扎,如同在旋流中掙扎的小魚。有人使用了瞬移,然而卻只移動了很短的距離,下一秒就被引力栓住,好似被繩子栓住腿的小鳥,怎么也飛不出固定的范圍。
方塊像素組成了巨大的血肉磨坊,碾碎了每一個身處其中的天選者,一時之間天空之中不斷有彩色的螺旋在騰空,絢麗極了。
這一幕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銘于心,原來群攻技能可以恐怖如斯。
李源凱虛著眼睛,神色迷離的低聲說道:“這些星門的人瘋了嗎?怎么雅典娜成了首要攻擊目標了?他們要是攻擊我們,也許早贏了......”
白秀秀嘆息了一聲回答道:“因為雅典娜是天榜第一,誰要能幸運的殺死她,比摧毀一艘航母收益遠遠要大。”
“可您不是在船上嗎?”
白秀秀冷笑道:“你覺得星門會讓一般天選者成為神將嗎?要是一個普通天選者無意殺死了我,那么他也只有死了......”
李源凱愣了半晌,“星門這么黑的嗎?!我原來還以為星門是個很有理想的組織。”
“以前也許是,現在肯定不是。”白秀秀微笑了一下,“這樣看來,雅典娜一個人就足夠了。”
李源凱感嘆道:“實在是太強了啊!雖然知道她很強,還是覺得震撼......”
白秀秀也嘆息了一聲說:“我雖然是神將,卻也不一定能打的過她啊!難怪她被稱為無冕神將。”
李源凱雙手合十,“還得感謝成默,成默同志真是我們太極龍的福星啊!沒想到泡妞厲害,也能為國家做這么大的貢獻.....”
白秀秀的臉上冷了下來,淡淡的說道:“李指揮官,你還在這里看什么看?還不趕緊指揮大家幫忙?”
李源凱也不知道白秀秀為什么突然發飆,也不敢詢問,敬了個禮,大聲回了聲“是”就向著艦島跑了過去。
白秀秀則站在甲板上繼續觀賞雅典娜展示殺戮的藝術。
剛剛才進入艦島的李源凱又掉頭跑了回來,面色蒼白的大聲喊道:“白神將,星門又來了一批援軍,這一次人數更多,還伴隨有大量戰機.....”
剛剛從運輸機上一躍而下,亨利·斯賓塞·摩根就看到了遠處那一團令人目眩神迷的斑斕光團,他停在了風中,眺望著那團比萬人體育館還要龐大的光團緩緩旋轉,就像是圓形的魔方漸漸扭轉成了流動的螺旋狀,那畫面實在是過于超凡。
即便是作為敵人,亨利·斯賓塞·摩根也沉醉于天榜第一所呈現出來的屠戮盛宴。心旌搖蕩之際他情不自禁的說道:“雅典娜,還真是名不虛傳......”
一旁同樣在駐足觀看的斯科特·梅隆感嘆了一聲說道:“的確無愧無冕神將的名號,幸虧她只有一個人,幸虧她并不是神將。”(斯科特·梅隆天榜排名第三十三)
亨利·斯賓塞·摩根回過神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看樣子我們得適當的改變戰術。不要先想著殺死雅典娜,而是得先把太極龍的所有的艦船打掉,尤其是三號艦,讓他們失去支點,不得不逃亡,再逐個擊破。”
虛空中跳出來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子,他左顧右盼了一下,輕佻的問道:“可你們考慮過一個問題沒有?為什么雅典娜會一個人來到這里?會不會附近還藏著其他人?甚至藏著一支一大批天選者?”
亨利·斯賓塞·摩根偏頭看了眼瘦高男子,對方的作戰頭盔還沒有戴上,留著性感的絡腮胡子,一頭棕色的卷發被風吹的向后仰倒,長相頗為帥氣。最矚目的是作戰服的肩膀處繡著的二十多個金色的五角星閃閃發亮,這是他叔叔手下最得力的干將,天榜排名第二十二的杰森·史密斯·鄧肯特有的習慣,每殺死一名天選者,就會在肩膀處繡上一顆星星。他冷淡的說道:“太極龍的艦隊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絕不可能憑空變出很多人來。至于幾個人......藏住了又怎么樣?雅典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
“雅典娜!雅典娜!”杰森·史密斯·鄧肯如夢囈般低喃,“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試看看天榜第一究竟是什么滋味啦!”
亨利·斯賓塞·摩根冷笑道:“小心磕到牙齒。”
“我可不會被一刀就砍掉頭顱,亨利。”杰森·史密斯·鄧肯微笑,他將作戰頭盔戴好,“怎么都不可能......”說完杰森·史密斯·鄧肯就像是流星般向著戰場的方向墜去。
斯科特·梅隆低聲說:“杰森就是太張揚了點,嘴巴賤了點,人其實沒有那么糟糕。”
亨利·斯賓塞·摩根冷冷的說:“這真是一句中肯的評價。”說完他也化作流星,直奔戰場。
星門新的援兵到來,讓戰斗突然間再次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好不容易奪回來的戰艦控制權,轉眼再次丟失。這一次情形更加兇險,星門的人不再試著把戰艦留下,而是毫無顧忌的利用各種技能連艦帶人一起攻擊。
雅典娜畢竟還沒有恢復百分之百的實力,她也只有一個人,當幾百個敵人轉變戰術,不再以她目標,轉身去摧毀那些還沒有徹底被毀掉的戰艦時,她就有些無能為力了。不能使用群攻技能,只能一個個的去解決,這叫雅典娜實在有些分身乏術.....
白秀秀他們也沒有就此放棄,而是繼續組織防守和反擊,只是對方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普通武器又相對乏力,轉眼間還剩下的十四艘艦艇就有五艘徹底的失去了動力。三號艦上白秀秀沒有躲在最后面,而是在第一線親自參與戰斗。在混戰中根本就不需要瞄準,只要不斷的反載體導彈和子彈射出去就行,難點在于他們必須在空曠的甲板上建立掩體。
武器庫里的防爆盾牌數量有限,他們就把機翼配件、各種飛機零件、裝武器的箱子搬上甲板。那些被救下來的后勤人員也人人奮不顧身參與到了戰斗里面,他們源源不斷的將機庫和武器庫里能夠用的東西運送上了甲板,消防車、飛機牽引車、運貨叉車全都被利用了起來。他們甚至運上來十多架飛機機炮,現場焊制了支架,將機炮架在推車上,建立了火力點。當十多架機炮同時在甲板上旋轉,組建起強大的火力網時,整船人都在歡呼。每個人都在全力以赴,只為了守護三號艦。
機炮和反載體導彈確實給星門天選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看到三號艦的火力輸出如此之猛,星門也組織起了人員,對三號艦進行了猛烈的還擊。密集的高能激光技能向著三號艦的甲板甩了過來,那些鋼鐵零件組成的掩體立時便如熔巖般融化,火星濺射,躲藏在后面的戰士就燃燒了起來。早有準備的后勤人員立刻拿著滅火器撲了上來,將戰士身上的火撲滅,把焦黑的人體拖進艦島,下一個士兵毫不猶豫的頂上。
機炮也成了星門天選者的心腹大患,30mm的機炮閃避不及,載體也能夠瞬間被撕成碎片。萬幸甲板就那么大,機炮再強,缺乏防護又不能移動,也只能被動挨打。轉眼間就有四架機炮被打成了散落滿地的零件,頓時火力網就出現了一個大缺口。
白秀秀看到又運了一架機炮上來,可焊支架還需要時間,于是她“咚、咚、咚”的跑了過去,強行用外骨骼抓起了機炮抗在肩膀上,走到了一處機翼架起的掩體后面喊道:“開火,開火,開火!”
“可是,白神將......”
白秀秀怒道:“別婆婆媽媽的,趕緊開火!”
身后的戰士一個捧起了子彈,一個踩住了開關,粗大的多管炮開始旋轉,在白秀秀孱弱的肩膀上瘋狂震動,噴吐出火舌,長長的彈鏈又將缺口補上,織成了完整的火力網。然而只是幾分鐘,機炮炮身就變得格外滾燙,即便她的手上戴著手套,也燎起了水泡,不管她怎么交換位置都無濟于事。
“把防火手套給我找過來!”滿頭大汗的白秀秀的大聲說,頭盔能夠抵擋住灼傷,卻無法完全阻隔住熱力,她像是靠在桑拿爐邊,全身都被汗水給浸的濕透了。
一個戰士找來了防火手套,低聲說道:“白教官,讓我來吧!”
“去做你該做的事。”白秀秀戴好手套,扶住機炮不讓它在肩膀上亂顫,機槍聲炸的她頭皮發麻,她嘗試了一下打開屏蔽裝置,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屏蔽裝置早就失靈了。很快敵人的技能就將她身前的掩體她得千瘡百孔,她不得不喊著轉移,架著機炮和射手冒著槍林彈雨向著安全的掩體后面移動。十多分鐘下來,手套早已經被燙的焦黑,肩上的外骨骼也有融化的痕跡,她不管不顧,奮力的扛著機炮在甲板上到處尋找合適的攻擊位置。
不斷的有人在犧牲,不斷的有人站出來。尸體隨處可見,醫護人員已經來不及把受傷的人給救出去了。她也感覺不到熱還是不熱了,也感覺不到時間,射擊變成了機械化的概念。
至于還能抗多久?白秀秀不知道,她只能堅守在三號艦,三號艦沉沒和她死去差別沒有多大,星門投入了如此多兵力,沒辦法逃走的。
扎著繃帶的張左庸也跑上了甲板,也模仿她架起了機炮,火力網又重新快速的組了起來,可光是防守,遲早也會走向沉淪。
不遠處響起了一聲猛烈的爆炸,火光沖天而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整個夜空。左側耳機里傳來了絲絲聲,機炮已經震碎了右側的耳機,只剩下左側的能響。那聲音在紊亂的電波中像是無力的哭泣。
“常紗艦指揮官,引爆了動力鍋爐和彈藥庫,和入侵戰艦的敵人同歸于盡了......我們,我們只剩下八艘戰艦了......”
嘈雜的戰隊頻道沉寂了下來,剛才還奮力嘶吼的戰士們,都不再出聲,也不知道是關閉了話筒還是在無聲哭泣。
這時有人喊道:“快看天上!”
天空傳來的憤怒的引擎轟鳴,不遠處有一群戰機正在接近,隔著老遠它們就發射了針對載體的刑天導彈,在長長的白色的煙跡之后,星星點點的光芒跟隨著導彈向著在海面燃燒的戰艦奔襲而來。
通訊員在耳機里喜極而泣的大叫道:“是351!是351,他帶著四號艦的援軍回來了!他帶著四號艦的援軍回來啦!”
斯科特·梅隆扭頭看到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海面生長,狂躁的火焰上有黑煙騰騰翻涌,十幾個星門載體也同時失去了信號。他又回頭看了眼正在加入戰團的太極龍載體,接通了亨利·斯賓塞·摩根的私人頻道,低聲說:“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優勢還是不小,但也不要想著殺死雅典娜和白秀秀了,必須盡快把所有艦船,主要是三號艦摧毀掉,只要把這些艦船全部沉海,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亨利·斯賓塞·摩根看了眼在戰艦上輾轉騰挪的雅典娜,又虛著眼睛盯著一直躲著雅典娜遠遠的杰森·史密斯·鄧肯,咬牙切齒的說道:“杰森,他真的很棒......”
斯科特·梅隆也不知道該怎么跟杰森·史密斯·鄧肯洗地,他也沒有想到這貨喊得賊兇,但加入戰場以后,根本碰都不碰雅典娜一下,全程躲著雅典娜走,雅典娜去那個方向,他就反著跑,一直和雅典娜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亨利·斯賓塞·摩根偏偏又拉不下面子要他幫忙,只能自己組織了幾個小隊的人和雅典娜瘋狂周旋,想著先拖延住雅典娜,想等把三號艦隊全部消滅之后,在轉頭對付雅典娜。
可眼下一切都成了泡影,太極龍的援軍已經到了,人數不多,可殺死雅典娜和白秀秀大概已經成為了不可能的任務。
斯科特·梅隆吹了聲口哨,“也許只是他唯一不被雅典娜一道劈死的方式。”頓了一下他又安慰道,“先別想太多,我們先把三號艦擊沉再說。主要任務完成了,想必神將大人也不會過于失望.....”
“他會失望的。相比三號艦他更在乎白秀秀和雅典娜。但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幫我攔住雅典娜,我要徹底毀掉三號艦。”亨利·斯賓塞·摩根高高飛起,向著火光閃爍的三號艦撲了過去,“告訴所有人,接下來又誰要是不賣力,我一定會直接殺了他。我保證!”
四號艦援軍的到來并沒有減輕三號艦的防守壓力,航母的遠程投送能力有限,一個航空團的飛機和七十二個載體,在星門四五百載體的面前,數量實在有限。不過對太極龍的士氣鼓舞卻有非同凡響的意義,同時也增加了星門的緊迫感。
此刻星門對三號艦的攻擊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除了各種技能,無人機也攜帶著炸彈進行自殺式襲擊。
三號艦的甲板被鋪天蓋地的火光照的透亮,早先平整的甲板已經變得坑坑洼洼,時不時還能看見未曾燃盡的火苗,上面凌亂的堆積著各種物件,組成了坑道一樣的掩體。太極龍的基建種族天賦實在過于出色,即使是臨時掩體也規劃出了方便飛機牽引車通過的通道,好運送物資。
只是戰爭機器旋轉得太快,到處散落著尸體和殘肢,讓這里顯得格外的血腥。白秀秀一直沒有下火線,直到一架自殺無人機掉在她附近,爆炸的氣浪將她高高的拋起,扔出好幾米遠,彈片在她的全覆蓋外骨骼上劃下了幾十道深深的痕跡,如果說她沒有穿外骨骼的話,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她剛剛爬起來,就看見有人把牽引車開到了她的前面,下一秒激光就將牽引車打成了沙漏。鮮血染紅了玻璃窗,她還沒有來得及去看開車的戰士怎么樣,就被心急如焚的李源凱他們架進了艦島。
“不能再出去了,白神將,亨利·斯賓塞·摩根又突破了防御,剛才他已經上過甲板了......”李源凱說,“增援的人還是太少了,我建議您先進入潛艇......”
“我看見了。”白秀秀抬手扶著墻壁,沒有了外骨骼的支撐,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她強忍著刺骨的疼痛,擺了擺手,“跑我肯定是不會跑的,死之前我一定會把神將之位傳出去。”
李源凱苦笑,“沒想到您這么固執。”
白秀秀輕聲說:“我要放棄了三號艦,如何面對堅守至今的同志?那樣我永世不會安寧。”
有個戰士跌跌撞撞的沖進了艦島,他慌張的大聲說道:“白神將,李艦長你們必須趕快離開三號艦.....”
白秀秀勉強站直身體,問道:“怎么了?”
“星門的.....星門的人......派了上百人圍住了雅典娜,其他人全部在保護亨利·斯賓塞·摩根釋放禁止系技能‘天墜三相’,準備一舉擊沉三號艦......”
白秀秀和李源凱同時變了臉色。
李源凱驚叫道:“什么?”
白秀秀轉身,就看到了艦島出口亮著白光,她快步跑到了過去,抬頭就看見亨利·斯賓塞·摩根被密密麻麻的星門天選者護衛在中間,而他在幽暗的天幕下高舉著一團泛白的光球,光球周圍環繞著蝌蚪般的藍色的電圈,隨著電圈的旋轉越來越快,光球也越來越大。
禁止系SSS技能“天墜三相”蓄力滿額時,相當于爆發出百萬噸TNT當量的小型氫彈,它同樣能產生50左右的裂變份額,放射性污染極為嚴重,所以被列為了“禁止系”。
如果真讓亨利·斯賓塞·摩根完成了滿額蓄力,那么不止是三號艦,所有的艦支都要被毀掉。
不過像是“天墜三相”這樣威力格外大的群攻技能,蓄力的時間都會格外的長,還有機會阻止他。
白秀秀扭頭向著左側望去,雅典娜很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正在試圖突破重重圍困,但星門的天選者,像是突然醒悟了過來一般,不再只使用遠程攻擊的方式,而是發了瘋似近戰遠程一起配合著圍攻雅典娜,每個人都像是嗑了藥。
雅典娜就算一刀一個,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破圍困,更何況其中還有兩個高手正在外圍施放冷箭。
白秀秀心念電轉,向著架設著航空機炮的方向跑了過去,她頭也不回的大聲說:“叫所有人先幫雅典娜脫困!”
黑色的怒濤中,十一艘潛艇抵達了戰場外圍,他們沒有繼續向前,而是一直靜靜的浮在水下。
“我們還不出動嗎?”顧非凡在成默身旁來回踱步,即便走一步半就要回頭,他也難以克制住緊張的心情,不停在狹窄的區域里轉圈,“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慌什么慌?”關博君倒是淡定異常,“有雅典娜在,也許根本都不需要我們。”
成默沒有理會兩個人,站在潛望鏡前耐心的觀察,此刻他能看到海面上有數堆大火正熊熊燃燒,像是燃燒著的鉆井平臺,那是太極龍戰艦。天空被火光、技能和彈鏈染的通紅,像是沸騰的晚霞。爆炸聲接連不斷,無人機、載體和飛機在四處亂竄,每時每刻都有焰火綻放和凋零。看上去就像是迪士尼樂園的煙火加燈光秀。
借助這殘忍的燈火秀,成默看見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油污,零件、雜物還有尸體,還看見了人性中的邪惡與堅忍。當看到有人直升天空,舉起手匯聚起白色光團,而那一群星門天選者全都聚集在了穿著星門戰斗服的男子周圍時,他放開潛望鏡,淡淡的對萊蒙托夫說道:“所有潛艇,瞄準空中正在蓄力的目標,把所有導彈發射出去......”
萊蒙托夫點頭,走到了水密電話前,開始用俄語布置任務。片刻之后,他說道:“所有導彈發射筒已經準備完畢。”
成默重新回到了潛望鏡前,顧非凡和關博君也擠了過來。他沒好氣的說道:“你們準備激活載體了,還在這里干什么?”
兩個人同時“哦”了一聲,飛快的跑的沒影了。
成默低聲說道:“發射。”
萊蒙托夫也對著水密電話用俄語說了“發射”,十多秒后海面開始翻涌,氤氳的白氣中,火光迸射,兩百多枚反載體導彈直升天空,噴射出絢麗的火光,直奔遠處的星門載體防御陣。
“全員出動,給他們致命一擊。”成默轉頭對萊蒙托夫說道:“全員出動,記得要偶爾喊幾句恩諾思語。”
萊蒙托夫微笑了一下說道:“演技這方面,您放心,我拿捏的死死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