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凈峰頂。
趙楚已經蘇醒。
整整一夜,皮永宏矗立在元凈峰的背后,他看著一座墓碑,一動不動。
那里,是纖柔仙子的墓。
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到皮永宏的落寞的背影,趙楚的內心,都會彌漫出一股悲傷的情緒。
可能,大家的心里,都居住著思念。
“趙楚,你來看看纖柔的畫像吧!”
寂靜的空間,皮永宏突然說道。
他根本不用看,已經感知到了趙楚在附近。
“好!”
趙楚點點頭。
隨后,皮永宏屈指一彈,一幅畫像打開。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哪怕趙楚已經知道纖柔是男兒身,哪怕這幅畫,只是水墨畫。
但趙楚依舊能感覺到畫中人的美。
那是一種溫婉,一種素淡,一種縹緲。
這種美,和地球某國的形成了產業的中性人不同,是一種縹緲的溫婉。
趙楚恍然大悟。
為什么以前在地球,看到那些鶯鶯燕燕,濃妝重彩的中性人,內心會有不適。
原來是缺少了氣質。
或許,舉世望去,這種煙雨縹緲的氣質,也只有地球東方的那個家鄉,才真正擁有。
這是美之魂。
這是美之髓。
哪怕你用化妝品腌透,也不可能有這種淡淡的煙云之美。
“仙姬臉似花含露,無妝清質本傾城!”
“纖柔仙子,不負仙子之名!”
趙楚凝視著畫像。
在趙楚眼中,纖柔的畫像,就是一副藝術品。
“這是纖柔送我唯一的自畫像,是她自己畫的。她一生酷愛作畫,也曾說,要畫出我們走過的所有地方!”
“可惜,人已逝,筆已折……”
這一刻的皮永宏,似乎連呼吸都是苦楚。
“纖柔仙子并沒有死,她只是去了一個所有人都能理解她的地方!”
“老皮,我沒有勸你節哀順變,但你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或許,這也是老天對纖柔仙子的赦免。”
“我堅信,纖柔仙子在一個充滿花香的地方,羅裙如雪,正在為她的心上人,舞一曲戀人之樂。”
“我相信,她在笑,她一定在笑!”
趙楚拍拍皮永宏肩膀,就像在勸一個失戀的哥們。
“你這蠢貨,看問題的角度總是與眾不同!”
“這么多年,有人勸我放下仇恨,有人勸我忘記纖柔,也有人勸我重新找一個女修士。”
“但唯獨沒人在意過纖柔,沒有關心過纖柔。”
“哪怕是王照初當初給我道歉,也只是給我道歉,他沒有去找纖柔道歉。”
“所有人的,只是怕我皮永宏,他們的心里,根本就沒有纖柔!”
皮永宏轉頭,他看著趙楚的眼神,真的已經和看正常人一樣,甚至像是在看知己。
“老皮,你……算了!”
趙楚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以你的性格,不會勸我放過王照初,而且我了解王照初,他也不可能讓你來求情。”
“你應該是,不想讓我自殺吧!”
皮永宏笑了笑。
“或許吧!”
“老皮,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死了,我會很傷心。”
趙楚點點頭。
“哈哈,這是好事!”
“你這蠢小子的出現,可能就是纖柔在另一個世界的恩賜。說真的,理解我愛的人,比理解我,更讓我感動。”
“如果在我死后,還有一個人能記得纖柔,記得纖柔和我的故事,我心滿意足。”
“除了勸我放過王照初,除了勸我不要自殺,你想讓我幫你什么忙,我都可以幫。不用說什么欠幾個人情,你我莫逆之交,沒說那些矯情話。”
不知何時,皮永宏眼角有一抹淚痕。
這么多年,他早已經哭干了眼淚,能出現淚痕,已經很不容易。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去一個尊重你們的國度,一定會將你們的故事,寫成一本,讓你和纖柔的故事,永遠流傳下去。”
“纖柔對你的溫柔,你對纖柔的癡情,都值得贊頌,無關乎性別。”
趙楚神色肅穆,真誠道。
“哈哈!”
“老夫死得其所,老夫死得其所!”
“但愿,你能找到真心尊重我們的國度,但愿……”
皮永宏心跳都在加速。
“嗯,一定,我發誓!”
趙楚狠狠點點頭。
這種國度,真的存在嗎?
趙楚也不知道。
哪怕他回了地球,也找不到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異類!
他們的情感,走到哪里都是異類。
但趙楚堅信,任何感情,都值得尊重。
“往后余生,貧賤是你,富貴是你,粗茶淡飯也是你。”
“普天之下,左眼是你,右眼是你,一顆心中只剩你。”
“可為什么,蒼生容不下你,黎民看不慣你,摯友要親手殺了你!”
“纖柔,另一個世界的你,過的……好嗎?趙楚說的對,你一定在笑,一定在笑。”
皮永宏望著蒼天,緩緩收起了畫卷。
趙楚再次看了眼纖柔。
或許,纖柔仙子在很久之前,已經察覺了一些自己和其他女人的不同。
雖然,她沒有和其他女人一起洗過澡。
她更沒有和男人一起洗過澡。
但纖柔的畫中,卻有一點點淡淡的喉結。
纖柔的手掌,也要比一般的女子,微微大一些,骨骼寬一些。
“唉!”
嘆了口氣,趙楚離開了墓冢。
讓皮永宏和纖柔繼續獨處吧,溫庭塵發了傳音玉簡,找自己有事。
一個小時后。
溫庭塵和趙楚見面的議事廳內,空氣森冷,地面甚至結出了森森冰霜。
“趙楚,你先想開點!”
“這是我目前,能收集到關于青劫門最全的消息,只要有后續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雖然一萬個不愿意,但溫庭塵還是將惡劣的事實,如數告訴了趙楚。
他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雖然,趙楚還太弱小,根本無法阻止事情向著更加惡劣的情況發展下去。
別說趙楚,哪怕是他溫庭塵,哪怕是丹青凈地的掌教路江離,都無法阻止。
全民公敵。
天相海剛剛淪陷,這段時間無數影像玉簡傳回地齊海。
那一望無際的尸山血海,無不詮釋著羿魔殿的累累罪行。
唇亡齒寒。
地齊海的修士在恐嚇之下,早已經義憤填膺,內心只有扭曲的憎恨和恐懼。
對于任何羿魔殿的信息,任何奸細的信息,都無比感敏。
而在這個非常時刻,青劫門幾乎是背叛了整個地齊海。
公然背叛,證據確鑿。
特別是青劫第二徒,幕覺山。
由于他的功勞,羿魔殿研制出了一件絕世法器。
幕覺山親手操控著法器,連毀天相海十八個宗門,反掌罪惡滔天,堪稱惡貫滿盈。
幕覺山是青劫門的傳承人,他在屠殺天相海宗門的時候,手持青劫門的至尊青劫令,必然是有麻青劫的授意。
要知道,至尊青劫令,是麻青劫的本命法寶。
所以,始皇龍庭發現端倪之后,第一時間抓捕了青劫山所有人。
更令人窒息的是,抓捕麻青劫等人的地點,正是地齊海和天相海的交界處。
也就是說,被抓的當日,麻青劫等人,是準備去天相海,和幕覺山等人團聚,被一網打盡。
這里匯總的所有訊息,沒有一點點虛假。
全部都是實錘,全部都有確鑿的證據。
所以,溫庭塵才讓趙楚想開點。
哪怕是五大勢力的圣尊,哪怕是路江離,都不可能阻止麻青劫等人的死。
這一次,青劫門捅破了整個地齊海的天,青劫門被抓了典型。
“放心吧,前輩,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深吸一口氣,趙楚平靜的開口說道。
除了嗓子有些干澀之外,趙楚言語之間,平靜的可怕。
詭異!
哪怕趙楚歇斯底里的怒罵,哪怕趙楚咆哮,哪怕趙楚叫囂去始皇龍庭救人,都情有可原。
他是那種重情重義的人。
但正是這種詭異的平靜,卻令溫庭塵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但他又說不出,這不安的感覺,到底來自哪里。
“可惜,如果麻青劫等人是被丹青凈地抓住,我們還能拖延一些時間。”
“始皇龍庭的大帝命古生,已經下旨,在不久后的五宗大會,公然處決青劫門弟子。天相海雖然被毀了,但依舊有不少天相海的強者留在地齊海。”
“這些修士宣誓,命古生斬殺青劫門弟子的時候,就是他們效忠始皇龍庭的時候。”
“沒辦法,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始皇龍庭。甚至為了照顧那些天相海修士,始皇龍庭不斷用酷刑,早已經將麻青劫等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或許早一點死了,也是一種解脫……趙楚,節哀吧!”
溫庭塵只能拍著趙楚的肩膀,無助的安慰著。
“前輩,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突然,趙楚抬頭,對著溫庭塵溫和的笑了笑。
“你……”
溫庭塵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又不傻,去始皇龍庭劫獄,也只有死路一條。”
趙楚給了溫庭塵一個放心的眼神。
“別說你,別說我,也別說皮永宏……哪怕是圣尊親自前去,也沒有劫獄的可能。”
“這次五宗大會,將商討出五宗盟主,用來統一日后對抗羿魔殿的號令,始皇龍庭對盟主之位勢在必得。所以,處決青劫門,是命古生聚集蒼生人心的手段。”
溫庭塵又交代道。
“嗯,我明白!”
趙楚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平靜。
“對了,命家的那個公主,命鮮丹,似乎在門外等著你,你可以找她打聽打聽情況。”
“你先冷靜一會吧。”
話落,溫庭塵搖搖頭離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趙楚的掌心里,原本握著一個茶杯。
當溫庭塵推門而出的瞬間,那茶杯直接是碎成了齏粉,粉末散落了一桌子。
遭遇這種事情,誰又能真正的心平氣和。